第一百七十七章、重见天日寻挚爱

摇摇晃晃如山坠的边境顿时狼烟四起，居于北方的冰锒国联盟西边歧国，同时举兵朝着东边东水国进攻。自战火撩起之日已经接近十天，一条通往东水国京城的官道上，送信将士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沿途驿站时刻备好快马以供使用。
冰锒国连同歧国举兵犯境之事迅速传入京城，传入凰弈天耳中，在他刚刚把霓华的尸首接回皇宫之时。顶着一头热汗与冷汗交汇的脸庞，凰弈天喘着粗气将霓华送回之前的霓云宫，命人好生打扮，日夜守候。
转身回到御书房时已是亥时，他特意放下刚得到的边疆消息，而是安静的在霓华身边坐了半个多时辰，看着她沉睡的模样，而不心急于政事，这也算是他头一遭为她做过的荒唐之事。从前，从不放下心放下身段关心询问，等到真正有所觉悟时，他才感叹时光不等人，佳人先逝，独等千年。
在回来的路上，凰弈天想到很多，想到自己对那些个想着念着自己的女人太过于刻薄，或者说吝啬到从不多看一眼，更别说放在心上。如此不对等的态度地位，只得令他苦笑，徒增烦恼。
御书房内，凰弈天撩开龙袍下摆，迅速正襟端坐，缓缓饮一口贡茶后才看了眼身前的慕容轩。慕容轩这几年全权接手慕容家的事业官职，显然不是曾经那个钟情山水的闲云野鹤，而是东水国异姓王爷，轩王，更是被凰弈天任命统领遗失的四块虎符手下将士的振国大将军。
“慕容，朕召你进宫的事想必你也得到消息了。”
慕容轩道：“皇上，臣听说了，冰锒连同歧国举兵犯境，这事说来蹊跷，臣以为，冰锒不该刚结亲事便对东水反目成仇？”
他的疑惑，慕容轩不是未考虑过，只是事情摆在眼前，容不得人不相信。“事实如此，如今天下人皆知两国犯我东水。慕容轩，朕命你即刻掌管四方虎师，动身前往离歧国齐南城最近的莲城驻兵镇压敌军。”
慕容轩焦虑道：“皇上，那四块虎符不是早已遗失？”
凰弈天思索半刻才道：“如今还不在朕手里，朕已经着人秘密仿造四块虎符，你先拿着调遣军队，莫让这四块落入小人手里，以免军心涣散。”
“臣遵旨。”慕容轩跪地接旨，经凰弈天挥手示意后退出御书房。
慕容轩前脚还未离开御书房，又听得金色辉煌的宫殿外面声响大作，虽心里猜测到有事发生，却还是不耐烦的令李齐成出去查看。李齐成匆匆回来禀报：“皇上，是那几个江湖杀手闯进宫来了，皇上还是先回金日宫吧。”
凰弈天剑眉微隆，疑惑着鬼门的人怎么还跑进宫捣乱，今日在天卷楼未将他等绞杀殆尽算是便宜他们，竟还敢闯进宫肆意撒野，当他皇宫是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地方吗？
“叫御前统领多加派人手，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凰弈天已然起身走出御书房，倒是要看看为何还要如此嚣张。
御书房外，正是鬼门的七郎协同三大护法一路硬闯皇宫，逼近御书房，凰弈天眼见他们就要杀至跟前。七郎突然抽身迎视凰弈天，略杀掉阻挡在跟前不堪一击的御林军，沉重的叫嚣的铁剑直指凰弈天。
七郎面色深沉，双目似黑炭，却如雄鹰般阴鸷，他道：“皇上，你将凰弈觉关在何处，赶紧的叫出来，否则鬼门的人便要你生无安宁。”七郎的话意思很明显，便是要凰弈天放过凰弈觉。
凰弈天那肯依他们之言就此罢手，把他拿在手上虽是危险，却也是一个挡箭牌。“笑话，朕暂时还找不到名目放过他。”凰弈天狂肆的笑道。
七郎不再多言，迅速上前攻击凰弈天，慕容轩眼疾手快，替凰弈天回击七郎，但七郎总是能找到机会摆脱慕容轩的纠缠，转而移身接近凰弈天，使得凰弈天不得独善其身，时常接受攻击。
这样的事情就如同霓华的死一样蹊跷荒唐，七郎的人在苦苦纠缠杀掉几百条御林军后，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的事，五人不约而同的抽身撤离皇宫。凰弈天瞪着一地的死人，心里发怵，只觉得这件事不得再耽搁，凰弈觉必须及早处理掉。
凰弈天返身回到御书房，着李齐成前去囚室看看凰弈觉还在与不在，李齐成作为凰弈天的心腹，自是知道不少事情。随后，凰弈天将腰间的九龙金牌拿给李齐成，这时，凰弈天才突然想起什么，看着金光闪闪的九龙金牌，自己的从未离身，而那张图纸怎会出现在霓华手上，显然是霓华从鬼门偷来的。看来，自己的身边有不干净的人，到底是谁手持金牌去看过凰弈觉？
凰弈天吩咐道：“仔细问问还有谁手持金牌去见过凰弈觉，记住，手持金牌。”李齐成得命退下，从天牢回来，只说凰弈觉还在，而手持金牌去见凰弈觉的人，有人却是说那人照身形看来是个女子，且小腹微隆，应该正怀孕几月。
这样的一番话令凰弈天震惊，果然不简单，正巧符合此等情况的只有屏妃与洛妃，而洛妃向来被禁足，如同被打入冷宫，自己曾经也试过她，她根本不会武功，更没机会与自己亲近得到九龙金牌。剩下的结论便是针对屏妃，屏妃的性子凰弈天自是知道，每每有所猜忌都不去深究于她。而这次，她太逾越规矩了。
凰弈天只适合待在御书房，把所有人赶走，经过一天的仆仆风尘，他才放下疲惫的身子，想一想夜深人静时的寂寥。突然，他去过一张白纸，研墨作画，画上的人渐渐栩栩如生，仔细一看，却有点霓华的模样。这样的一个夜，他只会对着一纸一人感慨到天亮。
宫灯微明，夜火阑珊。
一队人影穿过辉煌明堂的皇宫深苑，跟着时而笔直时而曲折的地下小道，直达囚禁凰弈觉的那间牢房。在上面，长期看守这里的三个人都清楚囚室的造型，铁水打造，金刚不坏，可不比一般的木材容易拆掉。
一个简单的敲击声惊醒稻草上假寐的凰弈觉，凰弈觉警觉的抽身离开原地，等着下面的动静。底下有一人高的黑洞，七郎与金护法站在木护法身后，木护法却是在专心致志的捅破最后一层铁片。在木护法手上，这些铁片就像白纸一样，通通在事先准备好的王水了融掉，而这条路径便是先前屏妃告知的。
一个细碎的声响过后，木护法顺利打开地道出口，拨开凌乱的稻草，见到这间昏暗的囚室，而三步之外，凰弈觉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显然已经恢复原先的公里，不像是那次闯宫救人时看见的虚弱颓废。
“主上，”木护法郑重喊道，“快随属下从这里离开，大当家也在下面。”木护法说罢侧身让路给凰弈觉，凰弈觉一手撩过面前凌乱的下垂发丝，三两步跳下地道，随七郎等人迅速离开。刚才的硬闯皇宫不过是虚晃一枪，而这里的善后之事全有木护法处理，木护法曾说过，要把这里变成跟来之前一样，就让凰弈天认为自家主上是人间蒸发。因而，木护法在来之前带上提前打造好的铁块，形状正好与所挖的地道出口吻合，而随身带来的铁棍恰好撑住那个铁块。一切在他眼里看来是完美无缺的，要做就做的绝一点，什么破绽也不露下。
顺着地道，凰弈觉等人远离皇宫，出地道之时已经在城外，当初为避人耳目，七郎才命人将地道由京城外出发，半个月的工夫，终是命人挖出一条长达半个时辰的地道。众人走出地道到地面上，已有六匹快马备后多时，在此时看守的正是水梨与牡丹。随后，他们照旧带着两个手上体弱的女子上路，七郎与水梨同骑一马，金护法则将牡丹捞上马，在这里，二人的工夫绝对能够保护两个女人。
凰弈觉默默笑了，这种齐心一致的兄弟情真令人开心，曾经他只认为这些是强者与弱者的对照。凰弈觉曾经想过，鬼门之所以有护法存在，不是他们甘心为人指使，而是他们技不如人。如今想来，是大错特错，有些时候不是单单的强与弱就能分出高下，得出尊卑的，就像如今的场景，站在一起笑尽苍生的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如今，我凰弈觉算是明白了，人活一世，光阴甚短，与其连累与身边的人，倒不如把后半生交给自己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以后，我们不再是计较鬼门的尊卑贵贱，权当是萍水相逢的兄弟。”凰弈觉说罢，众人疑惑，却见凰弈觉已经快马离开。
“主上什么意思？”木护法道，模样呆愣可爱。
“没什么意思。”七郎道。
火护法忍不住插嘴：“走了一个，还有另一个门主。”他意指七郎，遭到七郎一记狠戾的目光。
各自大笑几声，遂快马离开京城，赶往从京城西去必经之地，燕州，鬼门的部分属下全在那里待命等候。赶到燕州时已将近天明，七郎与凰弈觉见过鬼门属下，将各分坛旗下属下遣散，最后剩下的忠心耿耿而不愿离去的人听命令即刻虽随七郎返回枫城的鹰堡。
天空刚露鱼肚白，众人在燕州一家客栈歇脚，简单吃过早饭，准备换下马匹继续赶路。蜿蜒走廊间仍有灯火，路面点点昏黄，七郎同凰弈觉并排而行，曾经正当年盛气血方刚的两个男人顿时展露沧桑感。七郎则交出与屏妃的最后一次飞鸽传书的消息：叶素素在歧国兄长府上小住。
“七郎，你觉得你老了吗？”凰弈觉颇为感慨叹道，“每当望见我这一头半百发丝，才觉得岁月匆匆而过，我未曾留住几件刻骨铭心的事，唯独想起素素与孩子们，便忍不住懊悔某些时刻。”
“曾经不觉得，如今看着你几番大起大落，才清楚有些事身不由己。锦离，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有牵挂的念头，这么多年来我习惯一个人身处江湖，你安心去歧国，我会回枫城等着你回来看看，顺道布置下鬼门在江湖上归隐。”七郎道。
凰弈觉颇为震惊，若有所思的看着七郎道：“你也打算退隐？”
“当初我们建立鬼门的初衷本是称霸江湖，后来也能够用作颠覆桓帝政权幕后力量，如今，我们都不再需要鬼门了。你说，不将它解散作何用处，你还同意继续去血拼江湖？”七郎的反问正是凰弈觉赞同的一方。
“也好，明年我与素素回趟枫城。”凰弈觉计划着，到那时，偌大的鬼门将在江湖消失殆尽，再多的纷争，都不该拉扯别人卷入。“你与金护法带着水梨与牡丹先回枫城，木护法、火护法、云天随我先去歧国，明年在枫城会合。”
“可如今战事一起，锒月那边他该如何应对？上一次他用计假意攻打东水，这次却同赫连结盟，看来是真的掐起来了。”七郎略微担心。
“赫连煜都掌握了歧国全部兵权？”凰弈觉还有疑惑，“虽然赫连煜都身为歧国将军，位高权重，但还不至于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如今照这情形，他倒不是真的受制于锒月，反倒是蓄谋已久，看来歧国就要改朝换代了。”
凰弈觉的猜测不无道理，七郎也赞同，赫连煜都功大镇主已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况且歧国国主纵情声色，不理朝政，还当这是歌舞升平的十年前。”七郎惋惜的摇摇头。
走廊走到尽头，二人也已见到等候多时的属下，七郎与凰弈觉迅速上马，马背上早已备好干粮，装好水袋。七郎一把捞过地上站着的水梨，金护法则是提起牡丹。“金护法且与我先回枫城，你们随锦离去往歧国。”说罢，七郎等人策马南下。凰弈觉等人则是从官道途经西去，经由莲城前往歧国境内的齐南城，赫连煜都的军营就安扎在齐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