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泪湿朱颜欠今生

“该死，你到底想做什么？”凰弈天不敢妄动，只得静静盯着素素看，不想就此令她松懈，若自己轻轻一弹手指，她是绝不会割伤手指。
“我要你放了他，真正的放了他！”
“朕很早就说过，你的话不够分量。”凰弈天忽然撇头从侧面瞧着素素晶莹的琉璃色双眸，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伸手托着她的下巴，力道轻柔至极。
素素原本还恐惧凰弈天的手指，慢慢意识到他的意思，她以为自己想到了凰弈天的心思。“就算我一辈子老死在宫里，我也答应，你放了他可以吗？”
素素放在脖颈间的瓷片有轻微的犹豫，她想立刻甩开那扎手的瓷片，她心里是怕死的，她更相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朕说过，朕没有把你的话看的多重。”凰弈天无情的打击素素，看着素素眼角的泪滴冰冷了她的肌肤，眼泪在她的脸颊上划出一条深深的口子。
“那我就先走一步！”素素怒道，就算他真的要他们死，她就先去阴间等他，她认定了他，谁叫自己一开始就把迷乱的心交了出去。素素搁在脖子间的瓷片立刻嵌入肉里，鲜红的血水从皮肤里渗透出来。
“放手！”凰弈天大呼一声，显然没有预料到素素再次疯狂的行径。凰弈天急速的抓住素素自残的手腕，猛力一抓，才将她手上的瓷片带离脖颈，一个愤怒的动作将她手上的瓷片摔得粉碎。
“你不准死！”凰弈天喝道。他的手掌已经捏住素素的下巴，而素素始终仰着头，感觉得到脖子上一点一点渗出的血水，慢慢的流进衣衫。“你不要再朕的面前玩小把戏，朕不会伤害你，却能够折磨凰弈觉，我给你一个十年之约，十年你都必须呆在玉重楼，不得踏出半步，而凰弈觉从此离开京城，你们再不相见。”
素素思考着凰弈天的话，从他一开出条件开始便被吸引，他既然说放过他，那素素便有几分相信。“你说话当真？你不杀他？”
“这个交换，一言九鼎。”凰弈天认真的道，他还未打算杀了凰弈觉，因他一直未从凰弈觉口中得知那四块虎符的下落。
“你马上昭告天下——”素素不安地说着，明知这样不太可能。
“朕不会昭告天下，朕会下密旨放人。”
“好，但是我必须见他一面。”素素想过半晌后要求到，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那种煎熬就快要磨灭记忆，就要想不起他的脸庞。
凰弈天无言的允下，随后道：“那边现在去吧，记住你所说的话。”凰弈天欲拖着素素离去，此刻就去天牢见最后一面，接下来的事情便有他来完成结局。
素素突然留住，坚决不立刻随着凰弈天离开，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别的想法，她要凰弈天决不食言，决不食言。可是，就这样泪湿满颊的看见凰弈觉，他会不会心疼自己的模样，会不会令他更不心安。
素素伸手摸上自己的脖子，手指黏着血液，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窜入鼻尖。她用手拂下凰弈天冰冷的手指，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她道：“那就让我准备一下，我得换上一身衣裳，皇上不会这般着急吧？”
凰弈天的手僵在半空，思忖着素素的话，默默的点头应下，便转身到了外殿，随便在软凳坐下，看着素素越发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回内殿。
梳妆台前，她安静的坐下，回头看了眼外殿，被中间的雕花屏风与蓝色纱帐遮住。素素回神看着镜中的自己，拿着一边备着的毛巾擦过脸蛋，擦干脖子上的血迹，伤口不深，已经没有流血了。虽然动作很轻，但素素还是疼得皱眉头，几下打理终于看不见大块血迹。接着，我放下发间的两个珠钗，重新梳好头发，再重新放上珠钗，与之前没有多大区别。
她的眉峰不描而黛，她的双眸不点而透亮有神，只是多了些许忧伤。她看着那张脸，不化妆也能掩饰惨淡的面容，可她还是拿起一边的唇脂盒，打开后用中指沾上少许抹上唇瓣，轻轻一抿，镜中的女子便朱唇如花，镜中如画。
素素起身在衣柜里挑了件普通的紫红色衣衫，极快的套在了身上，她小心翼翼的处理着小地方的折痕，很快的便一身轻松地站在镜子前方。她往自己脖子上系了条薄薄的纱巾，正好掩住伤口。镜中，她一身艳妆，朱唇熠熠生辉，她转身时对着镜中的自己回眸一笑，她知道那很美，可是她怕再也见不到这样的自己了。
“皇上，素素换好了，我们现在去吧。”
凰弈天有片刻的失神，他惊叹于素素的改变，她就像是去赴一场尊贵的盛宴，她此时就像最初进宫时的模样，安静的如人间美玉。而她的脖子，再也察觉不出任何的变化，好似，刚才伤害自己的那个人不是她。
凰弈天率先踏出殿门，素素紧随其后，待二人行至御花园时，御花园的御林军通通站在凰弈天身后，他们待凰弈天进入假山石后将御花园重重守护。
素素跟着凰弈天的步子，顺着狭窄的石阶进入他们所说的天牢，前面也有他喜欢的人。
“哐当”一声响过后，我从沉重的铁门外看见了里面的人，他蓬头垢面，衣衫不再光鲜亮丽，不像往日的那个凰弈觉。我抢过凰弈天的脚步，飞快的跑进牢里，凰弈觉原本在地上埋头坐着，听见声音并未理会，但随着那轻快的脚步越来越近，凰弈觉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狂奔而来的人，是他日思夜念的女人。
“素素——”凰弈觉的声音听来有一种病态之感，只因他看见了外面的人，那个一直伫立着的凰弈天。
“你还好吗？”素素已经扑到了凰弈觉身上，双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肩膀，尽管眼前的人流露出一股狼狈，一种萧条的落寞。凰弈觉欲伸手老过素素的身子，但他停住了，他的手腕是沉重的铁链，与身后的铜墙铁壁相连，而他的脚上也被同样粗的铁链束缚住。
他望着眼前一身红衫的素素，她的脸上永远写着淡淡的忧伤，只是她的唇瓣红艳欲滴。凰弈觉忍不住想念有她的时刻，而不是现在叫她伤心，他想立刻离开这里，自从知道素素不像凰弈天的说的那样死去，这几天都是他的隐忍苟安，他要慢慢恢复体力，他要等时机到了冲出铁笼子。
素素的手从他的肩膀上移至凰弈觉的一头发丝，乌黑的头发间夹杂着一缕缕银白色的丝线，怎么一下子透露出沧桑感。“你老了，你都有白发了。”素素哂笑，心里却酸涩难忍。
“我老了，你还是那么美。”凰弈觉回着，此情此景好似没发生多久，可感觉总是不一样的。“只要你还很好，我就满足了。”
“不要这么说，我很想你。”素素捧着他的脸诉说，双眸从一头半百的发丝上移开，她的一双荧光闪闪的明眸映入凰弈觉暗淡的眼中，她安静的感受着他的呼吸。
“叶儿，我——”凰弈觉微张着嘴，想说却被素素摇头否决，但他还是继续说了。“对不起，我连累了你，我不该让你留在这里，我是不是食言了？”凰弈觉想到之前的那个承诺，他以为他会很快离开的。
“你食言了，就没有想过补偿给我？”素素问着，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竟优点磨手。
“我——”凰弈觉哑口无言，他怎不想兑现那些话，他想，从这些日子以来的寂寞中总算学会了人生的索求，一个人经历了大风大浪，经历了孤寂难耐，便有了沧海桑田的改变，对那些过往，他丝毫不怀念。而得到生命中的一抹柔软后，他却贪恋那些温柔与平淡，奢望着一切结束后回归山林，有爱妻在身侧，儿女绕膝承欢，比那惊心动魄的动荡岁月更具魅力。
“我会还给你的。”凰弈觉道，他不想素素此时落泪。
素素绽放一个满足的笑容，她虽然心很贪婪，但有时求的也不多，就像此刻，她不想看见他剥了皮的自白，那种血淋淋的东西还是相互包裹着好。素素的手指很温柔，轻轻地揉着他的脸颊，她缓缓靠近凰弈觉，她的唇瓣挨着凰弈觉的耳朵，对他细声说着什么。
“你出去了要马上回红叶谷，我跟孩子们在那里等着，你要好好的疼爱我们的孩子们，这是你最不能拒绝不能食言的一件事，你要给他们最幸福的亲情。”
凰弈觉原本关切的眼神有了恐惧，他不知道素素所说的真还是假，但他不敢相信凰弈天。他与说些什么告知素素，却被素素堵住嘴巴。素素张开双唇含住凰弈觉的嘴唇，她用自己的方式引诱着凰弈觉，她想好好地亲吻他一次，她不想令自己忘记他，不想忘记这个冷漠又温柔、不愿走出仇恨的男人。
那个温暖柔软而缠绵吻叫素素忍住眼里的泪，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故作坚强，她适时地离开凰弈觉的唇，把脸颊贴在他的脸上，就那样一直抱着，抱到她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
那么久的时间过去，凰弈天也为离开天牢，他等着里面的分别，虽不显得惨重凄苦，却也难舍难分。
素素终于觉得时间够了，才利落的抽身离开凰弈觉的身子，退开几步远，因腿脚发麻险些跌倒，幸而及时的稳住脚步。凰弈觉匆匆的起身想追，却没两步远便被粗厚的铁链制止，他空空的双臂摸不到素素的任何衣角，他的眼睛令人有一眼望穿的感觉。
凰弈觉什么也未说，那双停在半空的双手久久不敢放下，他突然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如此懦弱，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顾她周全。他的眼角滑出一行清泪，许是在悔恨自己的过错，那些幼稚的想法成了作茧自缚，到头来是可怜了最爱的女人，更没对自己的孩子负责。
素素几乎是不留给凰弈觉任何反映的时间，她头也不回的闯出囚室，步履焦急的离开这里。凰弈天跟在身后，看着她离开了御花园，看着她回到玉重楼，看着她关紧房门。
当凰弈天以为这件事就从此平息时，他才心绪百般的回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