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三年平静泛涟漪

“哥哥，哥哥，你站住！不然我给妈咪说了！”
“卿卿，不准告妈咪！不然我不理你了！”
“谁叫你弄坏我的东西了！”
“臭妹妹，哥哥不和你说话了！”
左殿门口两个小孩子怒目相对，白嫩柔软的小脸上嘴巴高高翘起，女孩子两手叉腰，两个人谁也不动，僵持了好半晌。
素素从娘亲那里回来后看见的便是这般场景，自己的两个小孩子怒目圆睁，怒气冲冲，着实把自己惊吓到了。“眉恩，卿卿，你们两个瞪着眼睛做什么？”
挽卿赶紧的跑进素素怀里，还没跑两步，眉恩飞快地跑上前想要抓住挽卿的胳膊，警告她不要再妈咪面前胡说。素素上前，一把拉过挽卿，眉恩顿时停住了手，十分不安的看着素素，眼神闪烁不定。
素素蹲下身子，两只手臂攀在挽卿小小的肩膀上。“卿卿，告诉妈咪，你们刚才在争什么？”
挽卿看了两眼眉恩，愤怒的小嘴嘟得高高的，“妈咪呀，哥哥把我的毛笔弄坏了！我就没办法写完今天你给我们的作业了！”
眉恩羞愧的低下脑袋，素素略显生气的看了一眼眉恩，眉恩始终拉着脸，头也不抬，嘴巴一下一下的抽动着。
“眉恩，是卿卿说的这样吗？”
眉恩欲言还止，而素素始终没说话，等着眉恩给出一个理由，挽卿却等不及了。“妈咪，哥哥真的把我的毛笔弄坏了，他还说，他都把大黄的毛毛剪掉了！”
素素听挽卿这么一讲，疑惑的看了看两个孩子，大黄是只狗，为何剪了大黄的毛毛，眉恩真的又捣乱了？素素简直又被眉恩挑起怒火，前几日才把娘亲房里的宝贵花瓶打碎了，半个月前掉进水池子里差点淹死，素素被吓得半死，还好辛三禹及时发现一把捞了出来。
“眉恩——”
“哦！妈咪——我就是想给卿卿换一支毛笔嘛！卿卿的毛笔用那么久了，颜色都没了！”
素素还是不明白，这跟眉恩把大黄的毛毛剪掉有什么关系？“然后呢？你剪掉大黄的毛毛做什么？”
“卿卿的毛笔坏了——我把大黄的毛毛装在毛笔上面，这样卿卿就有一只新的毛笔了！”眉恩突然眉开眼笑，素素却哭笑不得，哪里有这样淘气的孩子？素素想，真不知道眉恩像谁，一点儿没挽卿乖巧，蓦地，素素眼里划过一丝神伤，还能像谁。
挽卿突然拉扯着素素的衣服，兴奋地说：“妈咪，你别生哥哥的气了！卿卿不怪哥哥了，你别罚哥哥了！”挽卿睁着大眼睛，一闪一闪的仿若天上的星星。“妈咪，我今天写了字的，我拿给你看！”
挽卿飞快的跑进屋，跑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白纸，素素接过挽卿手里的作业，白纸黑字，写着‘挽卿眉恩’，字体灵秀，却有点歪歪扭扭，力道不够男孩子的稳健有力。素素顿时舒心的笑开了，女儿对于自己教授的知识总是掌握的很快，而儿子总是懒得学习。
“嗯，卿卿写得真棒，回头妈咪给你一支新的毛笔！”素素转过身去，看着仍是站在原地的眉恩，眉恩知道自己有错在先，这会儿被妈咪抓住不敢轻举妄动。“眉恩，你会写吗？”
眉恩突然抬起脑袋，晶亮的双眼十分得意。“妈咪，我会写啊！”
“是，你是会写，可是你总是懒得写！”素素无奈的说着，一把拉过眉恩来，素素蹲在眉恩面前，语重心长的说，“眉恩，妈咪知道你很聪明，可是聪明也是要学习的啊，不然你就不聪明了！”
眉恩每次听见素素这样说都会神情紧张，此刻，眉恩惊慌的问着素素：“妈咪，我不要变笨！明天我就看书！”
素素实在是无语了，摇着头对眉恩说：“你现在做什么？”
眉恩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慢吞吞的说着：“妈咪，现在我要去跟师父练武！”
“谁在说我啊！”
眉恩突然喜上眉梢，开心的撇开素素的眼神奔至辛三禹面前，“师父，你来了！我要跟你去练武！”
辛三禹抚摸着眉恩的小脑袋瓜子，宠溺的笑着，温润如玉的目光投向素素，素素缓缓地撇过脑袋，琉璃明眸短暂的凝视着观景台那边。辛三禹适时地收回目光，一脸笑意的取笑着眉恩。“眉恩，你怎么这么喜欢跟师父学武？”
眉恩不加思索的说道：“眉恩喜欢师父啊！师父好厉害！”
辛三禹被眉恩的童言无忌感染，小孩子总是会毫不犹豫的说出心中的感受，而大人就很难做到这样的了，尤其是心扉闭上了的人。
“眉恩，走！跟师父到观景台那边练习去！”
“好！”
眉恩活蹦乱跳的答应了，高兴着的时候又突然的停下来，他忘记问妈咪的意见了，要是妈咪不高兴，眉恩是不会去的。“妈咪，我想去。行不行？”眉恩微皱眉头。
素素刚才已经搂住了挽卿，这会儿整理着挽卿身上的衣服，认真地看着眉恩，爽快的答应了。“去吧！喜欢就好好的练习，要是没认真做，妈咪再找你算账！”
眉恩担忧的瑟缩着脑袋，目光怯怯的盯着妈咪，在兴奋地看着师父，小手马上抓住师父的大手，大喊着：“师父，妈咪答应了！我们快走吧！我怕妈咪待会儿反悔了！”眉恩夸张的胡乱编造。
素素看着辛三禹正直稳健的背影远去，顿时收回视线，素素发现自昨天收到那信后，自己的模样没有之前的无忧无虑，心底隐隐的担忧。
挽卿忽然拉扯素素的衣服，素素猛地回过神儿来，素素差点忘记身边的挽卿，迅速的忘掉心里的不安，展露一个灿若繁花的笑颜，素素的开心的影响了挽卿，挽卿也开始傻傻的笑开。
“妈咪呀，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妈咪想要让轻轻开心啊！妈咪昨天教你的舞步还记得吗？来，妈咪陪你做一遍。”
挽卿装作小大人样站在素素面前，摆了个十分诱人的pose，准备着舞蹈开始前的惊艳。素素满意的笑了，看着挽卿的这样子还颇具跳舞的天分，而轻轻地嗓音比素素的还好，素素随便教挽卿两句歌曲，挽卿都能学的有木有样。
素素陪着挽卿练习半个时辰后，挽卿便犯困，回偏殿睡觉去了。
视线辽阔的观景台边上，素素静立在昏黄的光芒中，琉璃明眸看着青绿色山峰上挂着的如火夕阳，素素的遐思不知飘往何处，却把自己融进了如画如卷的美景深处。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滑下山头，素素才发觉时间过得比行云流水还快，快得自己没有抓住时间的尾巴，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享受着一晃而过的三年的美梦。三年了，一晃三年已过，素素眼前浮现孩子们轻快的欢声笑语，三哥温柔的目光，疼爱自己的娘亲和芯姨，活泼的阿诺，还有谷里善良可亲的人们，其他的，素素不敢去多想。
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素素想，自己可以忽略掉的，至少现在不能影响自己的心境。
素素的纤纤细指滑进腰间，从腰带里面抽出之前夹进去的信，昨日，素素从红叶谷弟子手里受到一封信，说谷外有个蒙面女子用飞镖送来一封信，指明要交给素素本人看。蒙面女子扔了信便离开了，素素昨日看着信，心里开始犹豫不定，犹豫着自己要不要相信信里所说的。
素素离开观景台，往主殿背后的销云阁方向去，路上，素素回忆着信里的话，‘素素，八月十五，京城御琼居见，沐芸儿留’，素素心里掂量着，自己有必要再次去看看销云阁里的往事。
销云阁一直有几个武功高强的红叶谷弟子守候，素素被季袖娘允许过，可以自由进入销云阁，而其他人必须拿着谷主夫人的令牌才能进去。素素关上销云阁大门，独自在装满账本，气息沉闷的宽大房间里行走，手指轻轻翻动架子上的账本，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素素记得三年前生产过后一个月里来过一次，看了一些往事，如今再来翻开，只是想把心里的疑惑打开。
当素素停在那个角落处，眼前贴着凰胤八年的事情，素素的细手灵巧的抽出第二层中间的账本，手指翻开扉页，白字黑字跃入视线。上面写着：凰胤八年，两王争夺政权排除异己，福王指示刑部尚书季洪以莫须有的罪名迫害贤王方的征北将军苏云，苏家四十几口人一夜俱亡，苏云以通敌谋反罪名押解进京途中被害。
素素面色凝重，琉璃明眸灰暗不少，继续翻阅着后面的秘事，一目十行，脸色渐渐垮下来，最后素素深呼吸，合上账本还回原处。素素记得那日在素宁斋见到的纸团，虽不知后来丢到哪里了，却回忆起来纸上的字迹，素素想，应该是舅舅季洪的，可为何在素宁斋的花瓶里恰着，上面是个苏字，当时素素没有注意。
素素移着细碎的步子离开销云阁，心里仍是不愿去触及那些迷雾层层的往事，尽管自己看了个一清二楚的。素素并没有把关于过去的秘事查看完，不是不想看，是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不敢面对那些复杂的纠缠。
素素在中间的花园散步，挽卿还没有醒来，而辛三禹出现在园子门口，素素注视着辛三禹的步履，离自己越来越近。“三哥，眉恩呢？怎没跟你一起回来？”
辛三禹似夏日灿阳的脸庞染起笑意，眼里流露着内心的愉悦。“眉恩去夫人那里了，夫人给两个小孩儿准备了不少好吃的点心，听说卿卿在睡觉，就等卿卿醒来在过去。”
“哦。”素素转移视线，突然觉得两个人不说话显得尴尬了，以前素素从来没有这么觉得，总是嬉皮笑脸的取笑着辛三禹，辛三禹也只是无所谓的温柔的笑笑，仍是在天凉时提醒素素添衣裳，孩子们不吃饭时哄着。
“素素，你昨天和今天都怪怪的，心里有事？”
素素猛地微微抬头，略暗淡的明眸闪现一缕欣喜的光芒，脑袋还在惊讶于辛三禹精准的猜测，素素勉强扯动粉嫩的唇瓣，展现一个虚假的笑容。“没事啊，只是这两天身子累得紧，多休息就好了。”素素开始走动，辛三禹跟在素素身后，一前一后，背影是一橙黄一雪白的鲜明对比。
“素素，你的眼睛总是在出卖你的心情，有什么事想对三哥说，三哥会一直等着你说出来，别闷着自己。”
素素在前面走着，看不到后面的人的面容，只听着辛三禹如温润雨水一般流淌过自己心扉的声音，只是流过去了而已，素素想。
“好，我不会气闷着自己的，三哥就放心好了。”素素爽朗地答应辛三禹，脑袋拼命的点头，心里有一丝改变，自己是素素啊，不是过去谁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