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生受一掌,依然面无表情。
刘陵还要再打,将手举起,却再也打不下去,韩嫣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好似在挑衅、又似浑不在意。
“是因为......隆虑公主?”刘陵将手缓缓放下,眼里忽然亮了起来,却也凉了三分。那廊下细绳编成的风铃摇曳作响,声如潺潺溪流淌入心底深处,他的眼神好似催眠。不过片刻,她便惊醒过来,又重复道:“是因为她?”
韩嫣不答。
刘陵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无力。她或能反抗父亲,或能不惧皇权,而他,却是她改变不了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的心性,那般的固执和坚忍,若非如此,他又怎得在这长安城中保得住自己这艘小帆船乘风破浪?
风实在是凉了,凉得全身骨头碎裂般疼痛,由太阳穴逐渐蔓延,刘陵看着眼前面色决绝的男子,眼里慢慢蓄满了泪。赶在它们还未滴落之前,韩嫣点头道:“是,你料得不错。”
刘陵将头低下,隐隐听到他的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还请翁主宽宥小臣轻薄之罪,到得今日之局面,缘分已尽,何必再强求?我与她少时起便一处长大,虽然时隔数年......而那日棠梨宫中一见方知,小臣从未忘记过......”
刘陵猛的捂住耳朵,尖叫道:“够了!够了!”
韩嫣退了半步。
她面色通红,眼泪却没有一颗坠落,那红色是属于少女的,夺人心魂,而那可爱的玫瑰红逐渐苍白失色,好似鲜血流逝着也带走了韶光的绮丽,韩嫣看着她,满眼寂寥的夜里,她的颜色是这样突兀,只有满头青丝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整个人仿佛扎入他肌肤的一根倒刺,既痛且快意,尚带着七分残酷的意味。
“我恨你。”
刘陵哽咽了一句,接着便吞下哽咽,又硬又冷的重复道:“我恨你。”
韩嫣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时辰不早了,连我也要离开这里了......这是我在石玉阁里的最后一晚。”
刘陵已听不进,转身便头也不回的融入无尽的虚空中。她的身影仿佛树叶一样纤薄,韩嫣目视她离开,不过多忍耐一刻,胸口疼痛炸裂开来,一口血便自唇角溢出,滴落衣襟袖口,宛如鲜艳桃花。
隆虑匆匆走过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韩嫣推开她,缓缓擦去唇边鲜血,笑道:“你可满意了?”
隆虑幽幽的看着他:“你从来只看得到她,却看不见我。”
韩嫣不耐:“把东西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