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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离歌岁月 他乡的霓虹 2024-12-19 19:00
刘陵从马厩的水槽里爬起身来,浑身湿漉漉的又脏又臭,头发湿答答的垂在肩上,那火已熄灭了,连漫天的烟雾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天地重回寂寥,只余雨打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她再度逃过一劫,走到空地上慢慢的半躺下,接受雨水温柔的冲刷,心里慢慢腾起一股恣意的疏狂来,的确,不是所有的岁月里都有人陪伴在侧,可当独自一人闯过一个险滩,那种无所畏惧的满足却能将一切空虚密密实实的填满。
刘陵侧过身子,蜷在地上低低的笑起来,笑了一回,眼泪慢慢的淌下来,她伸手去擦,却发现手上满是污泥,而模糊中远处的殿阁里似是点起了烛火,静静的光亮照在窗纱上,引得人欲要伸手去握住那触手可及的温暖。
他回来了!他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她的身侧了!刘陵急促的喘息几下,有几分狼狈的起身,膝盖勉强直起,匆匆的往回跑,檐角复道,这宫殿为何要盖得如此百转千折,为何就没有那么一条直直的通道直到他的心底?
刘陵看见韩嫣背影,不由笑了起来,他可真狼狈,衣裾都给火烧得卷曲起来,又被大雨浇得浑身都湿透了,哪里有平日里的风流精致,活像只被火烤过的、又落到水里的公鸡,只有冠还骄傲的扬着。他听见她咯咯的笑声,缓缓的回眸看向她,他的眼睛红红的,眸色与平日的清冷克制不同,内里似有隐隐的野性在流转复苏,刘陵渐渐有些害怕起来,这眸光好陌生,不是在看帝国皇家女儿的眼神,也不是从政者锐利的审视,仅仅只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目光,赤裸而直接,又染着一丝狂躁不耐,她被这眼神攫紧,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却见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折过她的腰,未及反应,她已狠狠的撞入他的怀里。
这一撞似是撞落了三魂,余下的七魄也飘飘忽忽的不知所依,只好攀着他的手臂、他的脖颈,他的身上是冰冷的,唯一的温热从他微微敞开的襟口里逸散,不是烈火焚烧的烫,却是能够碰触、能够握在掌中的踏实,那一点暖足以使她沉迷,宛如坠入温水中的娇艳花朵,被热气蒸熏着愈发放肆的盛开。
韩嫣的双手不住颤抖,像是抱着初生的婴儿,这样绵软细腻的肌肤,这样近的距离,可以看见她脸上肌肤下淡青色的似蛛网的痕迹,身上只有在水里泡过的、混着泥土草料的味道,她似是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怯生生的望着他,这一刻的她是如此的真实,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丝毫迟疑,抬起她的下颌用力的吻下去,唇齿间的迷醉气息迅速弥漫开来,她迟疑了片刻,只觉自己是那被那柔柔东风吹拂、被暖阳浸泡包裹的花枝,舌尖轻尝甜腻的蜜香,于是放弃了抵抗,他们心里的荒芜正被一丝渴望蚕食,渴望平静安详的生活与爱情,渴望汲取彼此身上的力量,渴望逃离这各自进退维谷的境地,这渴望愈浓,化作情欲的甜美与绝望在体内滋生蔓延,让人心甘情愿的臣服于此,妥协软弱于此,毫无抵抗还手之力。
缠绵交颈,唇齿呢喃,情欲的顶峰是指掌间的爱抚、身体的狂欢,是毫无防备的相互攻占领地的战役,没有从前、没有以后,只有茫然的追寻缠绕,强迫彼此更多的给予,他那张极俊美的脸庞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快意与痛苦交织扭曲,似是长时寂寞压抑后的爆发,被他手上的硬茧重重抚过肌肤,留下突兀的分明的刺痛,刘陵忽然微微皱眉,韩嫣看向她的手臂,上面一道长长的紫红色的伤痕,衬得肌肤愈发莹白动人,他轻轻摩挲,俯下身浅吻,轻声道:“这是怎么了?”
刘陵想起刘迁望向床榻那暧昧的神色,眼里划过一丝厌恶和恐惧,伸手去够他的肩,倚在他胸前淡声道:“没事,不小心磕到的。”
韩嫣淡笑一声:“老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刘陵静静的听他胸腔内的震动,心里泛起一丝悲伤,即便她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即便她还在独力抗拒,却无法出卖自己的家人将这些龃龉告诉他,她感到难以启齿,更因为虽然她爱他,却无法掌控他,无法保证当他的清醒理智重返时,会否因为自己而放过他们。
两人头挨着头并肩躺着,疯狂之后的倦意如温柔的海浪使他已极度疲累的身心不住晕眩,刘陵侧过头看着他,他唇边笑意如醇酒醉人,昏黄的烛光下的侧脸半明半暗,忍不住用手指抚摸他的眉,韩嫣淡淡的应了一声,微笑着感受她指尖的温度。
“......你最喜欢什么地方?”刘陵倚在他颈边,絮语温软。
韩嫣想了想,道:“未央宫。”
刘陵心里一动,似生起了些希冀,眨眨眼,笑道:“为什么?”
韩嫣闭上眼,回忆过一遍,轻声道:“......你若是站在未央宫的复道上,就能看见夜色里如纱的薄烟,还有那极高的宫阙上才能看到的夕阳,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景色。”
刘陵有些失望,低声道:“比上林苑的景色还要美么?”韩嫣笑起来,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呢?”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将脸枕在他的掌心里,半干的青丝垂落脸颊,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她淡笑道:“我喜欢你的心里。”
韩嫣心里微震,睁开眼看着她,一道暖流淌过心间,修补了放纵过后的空虚,他缓缓的揽过她,埋进自己的胸膛,她的肩微微抽动,一点湿意烫着他的胸口,他紧紧的抱着她,将所有不甘不安的心绪全部丢弃,笑道:“明日我们不去了。”
无论如何狼狈或危险,一直是她在追着自己的步伐,如今陛下对自己也已有了防备疏远,不如将诸事全然抛却,只一心一意的过几天恣意的日子,逃避也好、懦弱也罢,此刻他只想选择顺从于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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