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华埋头闯入了两人的战局,也不知撞上了什么,只觉得有些硬绑绑的,被撞得正要弹回去,又忽地被人揽住了腰际,身子往后一弯又转了回来。
她怯怯地睁开眼,对上郑修远一脸的阴郁。
“你撞我做什么?”他寒着一张脸,甚是不悦的神情。
她转而看看白川,见他正站于一旁,满脸窘迫无奈的望着她。
原来,她没头没脑的撞过去,结果正巧撞在了郑修远的身上,虽然目标不算太准,但至少还是得到了她预期的后果,他们两个终于停下来了。
而白川这哭笑不得的模样,大约是觉得自己收了个笨徒弟很是无奈丢脸吧。
“我,我这不是想让你们俩个别打了嘛。”她噘着嘴,委屈地说着。
她也不想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还不被他们害得。
郑修远瞪了她一眼,不说话。
虽说他们停了手,但对于对方还是十分戒备,菁华不得不又打起圆场来。
“修远,这位就是我的师父白川,当初我跌落东雷山谷底,是师父救了我的命。”
果然如她所料,郑修远在听到这番话后,神情脸色来了个大转变,先是一脸的惊讶,随即又覆上了感激之色。
“原来前辈就是鬼医,晚辈方才失礼了,还请见谅。”郑修远松开搅在菁华腰际的手,大步上前拱手作揖,然白川却不说话,只是转而看到菁华。
“哦,师父,这位是徒儿的好友,南隋国的大将军郑修远。”
“南隋国的大将军?”白川嘀咕着,转而看向他,“你们南隋国的人尽往楚昔国跑了。”
菁华不在意的笑了笑,上前挽着白川的手道:“师父,何止是我们南隋国的人,好像你们也不算是楚昔国的人吧,咱们都是彼此彼此,小老百姓不管各国纷争,只要有太平日子过就成了。”
白川被她又拖回到了桌旁,这边郑修远已恭恭敬敬的替他倒好了茶水,待他入了座,这才在旁坐了下来。
“师父也不是楚昔国人?可是刚来此处?不知是否寻到了住处?不如到我们这儿住吧。菁华也十分记挂着你。”他这一开口,连着问了一长串的问题,让白川以为自个儿又遇上了一个多话的菁华。
“哼,她会记挂我,怕是要下辈子了吧。”白川斜眼睨了菁华一眼,见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了头,又憨憨地笑了两声。
“师父这话说的,就太伤徒儿的心了,再怎么着,我偶尔还是会想起您老人家来的嘛。”特别是在遇上疑难杂症的时候,菁华忍不住在心里加了一句,脸上笑得更加贼兮兮的。
“行了行了,我与你相处也有一年的光景,你的这些小心思,我还是了解几分的。”白川轻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起水来。
看来卿霜的事儿,得改日再提了。
“师父近日住在何处?”菁华侧头问着,心里盘算着,若是将菁梅弄到行馆来,还是有机会的,若白川住得近,就寻个机会先让他们见见面,培养培养父女感情也是好的,私心里也想着,有他在,自己若是犯起腿疾来,也好有地方寻人。
“先住在客栈,待过几日再看,若问月喜爱这里,咱们再找个房子小住段时日,也兴许过不了几日就走。”他搁下茶杯,避重就轻地说着。
一个郑修远,让二人说话都拐弯抹角起来,虽说他看出他们这间有什么事儿是他不知的,但一细想,只是开口道:“不如师父搬来这里住吧,住多久都不成问题。”
真的不成问题么?
菁华转头看向他,心里想着若是住上个一年半载的,难道也没问题,毕竟以他的身份,怕在这里是住不长久的。
白川只是望了他一眼,摇摇头:“不了,我与问月还是住外头方便,她是个不喜拘束之人。”
问月么?若是她,还真不好说,以她冰冷的性子,怕是连搭理他们一声都懒吧。
“那师父住在哪个客栈,我若有事也好去寻您。”
白川又岂会不知她话中真正的意思,想着他们也确是需要寻个机会好好再商讨商讨有关卿霖之事。
“出了行馆右拐,行过两条街你就能看到一个名叫客来居的客栈,我们就住在那里。”他说着,站起了身来,“好了,时候儿不早了,我先走一步,有事你就去客栈寻我。”
菁华随之起身,透过方才被郑修远踹开的房门,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外头黑漆漆地,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菁华与郑修远从大门送了他出去,这才在门卫不解的注视之下,返身入内。
“你这师父还着实奇怪,三更半夜的闯入人家的宅子,我还以为你被人挟持了呢。”郑修远单手负背,缓着步子陪着她慢慢地走着。
“他若不怪才怪呢,他叫鬼医,性子飘乎的很呢,我跟他相处了一年,也愣是没看懂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只是他的医术,真是世间少有,可惜我不能尽得真传。”菁华惋惜地叹了口气。
非是她笨,学不会,实在是他的医术深藏不露,一年的光阴,她根本学不全,若是能给她个三年五载的该有多好。
郑修远却是笑了笑,没有搭话,便是有理不清的疑问,也将之压在了心底,这般好的气氛,他可不想打破了。
菁华是不知郑修远到底能在楚昔国住多久,只是这一住,便不见他提及何时要回去,他不说,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
偶尔,他也会出去应酬一番,大多时候,都是宫宴,她也不知晓为何楚王这么喜欢办宴席,还请得是他国的将军,怎么看都有些浪费粮食的样子。
虽说他也会出门,但回来都不会太晚,道怕她一人留在行馆会有人闯入,她总笑着说这里有专人把守,不会出什么事的,此时,他就会把白川闯入一事拿出来说上一遍,直到她无言反驳。
从那夜之后,白川便没有再找上门来过,她也没有去寻他,因为天气渐凉,她的腿又开始提前替她预告气候,于是大多时候,她都是半躺在自己屋子里的软榻上或在日头下的躺椅上,看各种的医书,想试试能不能寻出根治自己这顽疾的法子。
转眼,树上的黄叶落尽,只余下光秃秃的树枝迎风招展。
天气一日寒过一日,时近初冬,好在兹原的气候与安承相差无多,天气冷暖往复间她没受多少苦,只是较之往日爱喝些酒,毕竟又可暖身,又可麻痹双腿的难受感觉。
这一日,郑修远突然来了兴致,不见拦她,反到是亲自送了两壶上好的女儿红,也不知是从何处捞来的,拿了个小炉温了温,两人檐下对饮。
“算算日子,离除夕也没多少日子了,我看,咱们是时候差不多该回去了。”喝到微熏之时,他突然提起了归程。
菁华搁下酒杯,提了酒壶倒酒,一边侧头望着不甚明亮的月儿,算起了日子。
好似是没多久了,满打满算应该也不过两个月了,若打算回去的,的确该将事儿提上议程了。
只可惜,她还没想过,要不要回去。
想起当初离开的原因,若此时再归去,岂不是显得自己的离去多此一举。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她只是开口,问了他何时回程,却不曾提及自己是否想要回转。
“我想,若要回去,还是早些吧,再拖下去,一待下了雪,这路就不好走了,再说……”她还等着他接下去的话,不想他眼神一黯,端起了酒杯仰头一饮,将剩下的活和着酒液给吞下肚去了。
他本来想说什么来着?
她不禁有些好奇,想问,却又怕问出的是自个儿不想知晓的事儿。
“也是,你是该早些回去的,朝里也定有许多事需你处理,一个大将军老要是在他国住着,你也不担心皇上起疑心。”她浅浅一笑,替他倒酒。
“他,应该不会吧?”听了她的话,他侧头喃喃低语了一句。
菁华放下酒壶,一手磨着自己的酒杯,笑道:“那可难说,自古君王最怕什么,还不是怕自己的皇位不稳,而你,功高盖主知道吗,他定是会怕你在外被他国君主拉拢,到时不此不能为他所用,还要担心你泄漏军机呢。”
郑修远笑了笑:“算你说的有理吧,那过几日我便向楚王辞行,菁华,你随我一道儿回去吧。”
终究,他还是提及了,而她,仍是一脸的犹豫,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轻声道:“你也知道,我离开安承本就是想过些自由自在的日子,如今你让我回去,岂不是又要让我回到以前吗?”
她不想再去回想之前的种种,不想整日里看得到他,却不能与之携手并肩,若终不能相守,她宁可离开他,走得远远的,看不到,也许相思也能淡些。
“菁华,回去吧,回去你也可以过你想过的生活,我保证不会再阻拦你,我不想见到你一人在外飘泊,四处流浪,我不想再失去你的踪影。”
曾经的分别,在两人心中就似一道伤疤,那怕伤口不痛,却终归是留下了痕迹。
要回去吗?
看着他剑眉深蹙,一脸哀求的模样,她也想点头答应他,可是她回去了,若再见到少凤阳,也不知自己可受得住看他们一家和圆的模样。
她,不禁开始动摇。
正在此时,一个灯笼先出现在院门口,而后便是郑修远的亲卫,挎刀大步而来。
“大将军,京都来的信。”
菁华抬头望去,见他接过了书信,迫不急待的拆阅起来。
难道,安承发生了什么变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