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华凤眸轻转,眼波落在少凤阳身上,冷冷地瞥了一眼,将她冻得浑身一颤,怯怯地退了一步。
菁华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看着下方跪着的两人:“行了,皇上只是禁了长公主,可曾有说不许本宫进去啊?”
“不,不曾。”
“如此,本宫便可进得,若本宫带了长公主进去,有何责任自有本宫担着,还轮不到你们。”菁华伸手拽着少凤阳,径直越过跪着的两人,踏步迈入了院门。
院内,打扫宫婢见着携手而来的两人,曲膝福身:“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千岁,长公主殿下千岁。”
两人不曾理会,拖着裙摆迤逦而行,拾级而上,进了正殿,不见夏侯燕的身影,便向着后头行去。
沿途有宫婢太监前来请安,见着长公主亦在同行,不免有些惊慌,各自散去远走,想来定已有人前去向少寒报信了吧。
寻着夏侯燕的时候,她正坐在偏殿的居室里绣着帕子。
大寒天里的,虽有暖盆在旁,只是看着青葱玉指不停的来回飞舞,菁华顿觉一阵阵冷风吹着自个儿,浑身泛寒。
“燕儿。”少凤阳似个孩童似的欢叫着夏侯燕的名字,向着她奔了过去。
夏侯燕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盈盈地望着她起身,只是冲着她点了点头,顺眼看到后方的菁华,亦是笑着向她曲膝一礼。
菁华冲着轻点头,扯着披风慢慢走去,路过一旁的暖盆,忽觉得一阵闷热。适才她还觉得冷的快要冻死,才转眼便觉闷得要出一身的汗,难不成少寒将好东西都藏在这儿了?
她自嘲一笑,轻摇摇头踱至两人身旁。
“你一个傻傻笑什么呢?”少凤阳自是见着了她奇怪的模样,挑眉盯着她。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待会儿你如何跟少寒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可是你带进来的,方才你还同外头的人说有事儿都由你担着呢,我的娘娘,你不会是想骗那两个小太监吧,这可不是皇后所行哦。”
菁华只是淡然一笑,掩了掩唇角说道:“大不了我同少寒说你是趁着我进门的时候,自个儿闯进来的,他们又不敢拦你。”
她挑衅的一笑,少凤阳嘟着嘴瞪了她一眼,转头不理睬她,拖着燕儿顾自说话:“你也不知少寒有多可恶,他竟然让人守着不让我来看你……”
菁华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榻子临窗,她觉着气闷,便伸手推开了窗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连带着胸口都变得微微有些刺痛,想不透这外头的天气到底还是冷的。
手触到夏侯燕正在绣着的帕子,白色的锦缎上将将绣了半朵红梅,却已是极为醒目,她勾唇笑了笑,觉着胸口的刺痛感越发的清晰。
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到了这儿就水土不服了?看看夏侯燕她们两人,少凤阳正说的兴起呢,看着并无不适的模样,那便是她的问题了。
她紧锁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痛楚越发的密集,她脸色惨白,额头溢出了一层冷汗,她揪着胸口,觉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菁华,你怎么了,为何脸色这般难看。”
也幸得少凤阳还惦记着旁边还有个她,转头无意见看向她时,便瞧见她极是痛苦的模样,连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我,也不知,怕是,怕是病了。”菁华断断续续地说着,外头景儿听到少凤阳的话,已冲了进来,左右一瞧寻着她的身影,便跑了过来。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大冷天里还满头大汗的。”她焦急地望着她,掏出帕子拭着汗水,摸着她的手却是冷冰冰的,景儿即刻吓得六神无主。
还是少凤阳先回过了神来,慌慌张张地叫起人来:“来人呐,来人,快去请御医,快去。”
要死了,要是菁华出了什么事儿,可不是她拖着人出来晃荡那么简单的事了,那时只怕少寒连杀她的心都有了。
“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啊,告诉景儿,告诉我啊。”景儿不停的擦着她的汗,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景,景姑姑,我痛,心口痛,真的,噗——”
一句话还未说全,只见殷红的血似雨洒下,点点滴滴落在白缎子上,似开起了腊梅朵朵。
“啊——”
“小姐,小姐。”
屋子里顿时吵杂慌乱起来,尖叫声,呼喊声交织成一片,一屋子的女人吵得菁华皱紧了眉头。她的心口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如今又要被吵得头痛欲裂。
景儿扶着摇摇欲倒的菁华红了眼眶,不明白这才晃眼的事儿,好好的人怎么就吐起血来了。
菁华只觉得浑身都痛,到了后来眼前昏昏沉沉地,也不知怎地就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个儿的床上了,熟悉的被子,熟悉的大床,以及床边熟悉的人。
“你醒了?”少寒垂着头,替她掖了掖被角,柔声问着。
“嗯。”她闭了闭眼,犹觉得胸口有些隐隐作痛,不过较之她昏倒之前,这痛到还是可以忍受的。
“你中了毒,这事儿我定会调查清楚,你不必多想了,再休息一下。”他起身,似是不愿多谈及这件所谓她中毒的事情,径直出了屋子。
须臾,景儿与珊儿进了屋来围到了她的身边:“小姐,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弄点吃的。”景儿问着她,总是担心她的冷暖,会不会饿着。
她懒洋洋的点了点头,景儿冲着珊儿使了个眼色,只见她出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就端了东西进来,是碗白粥,看来是早就准备下了。
白粥淡而无味,她吃得很是缓慢,喝半勺剩半勺的。
“小姐,多喝一点,珊儿熬了很久。”景儿看看还有大半碗粥,许是觉着喂得甚是没有成就感,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是啊,小姐,我可是熬了很长时间呢。”珊儿亦在一旁帮腔,她的一番心血可是盼着小姐能吃个一干二净呢。
菁华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冲着她笑。
“小姐这回可是吓着我们了,好端端的就突然吐起了血来,也不知是哪个人心肠如此歹毒,小姐在宫里向来低调,也不知是碍了哪个的眼,竟使了这种毒计。”景儿叹了口气,伸手抚开她落下的额发,见着她脸色仍有些惨白,便觉得心疼。
“一定是那个被皇上藏着的姑娘,她定是瞧上了小姐这个皇后的位置,才想出了这种法子,小姐若是没了,以她如今受宠的情形,皇上定会封她为皇后。”珊儿愤愤不平的插嘴道,却被景儿瞪了一眼,然她还不甘心,“景姑姑瞪我作甚,我说的都是实话,要不然小姐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到了她那儿就中毒了,定是她做了手脚。”
菁华推开景儿伸来的手,冲着她摇了摇头,取了一旁的帕子拭了拭嘴角,这才转头看向珊儿,轻缓说道:“珊儿,正如你所言,我到她那儿才毒发的,倘若真是她想要皇后的位份而下毒,也不该如此心急地在自个儿的地方下手啊,好让你们都猜到是她。若真是有心人设计好了的,让我在她那处儿毒发,那便是嫁祸,我到是觉的,许是连下毒之人也不曾料到我会去夏侯燕那儿吧,故而这都是阴错阳差之下才出的事儿,与她并无关系。”
珊儿像是被她说明白了,转头望了景儿一眼,默然不再说话。
菁华也垂下头沉思,她从头至尾的回想着自己毒发之前都做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时候让人落了毒而自个儿又浑然不知。
早膳她与景儿和珊儿一道儿吃的,她们都没事,那便是无毒。
接下来郑修远来了一趟,他自不会是那个毒之人。
后来便是慕容芳,她们并无接触,应该也不可能。
再之后,靖温棠送来了少寒准备的糕点。
她霍然抬头,正对着景儿的目光:“景姑姑,你去把靖温棠送来的那些糕点拿来。”
景儿迟疑了片刻,似是与她想到了一处儿,点头起身快步去取了出来。
菁华打开食盒盖,里头的东西都还在,只是会不会如她心中所料那怕般,她所中的毒是否来自于此呢。
若真是如此,那下毒之人便是少寒有关。
“景姑姑,你想法子将这东西送给修远,让他寻个靠得住的人验验,看有无被人动了手脚。”盖好食盒盖子,她抬头说着。
“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就送去。”景儿并未多问,只是向着珊儿使了个眼色。
珊儿了然,景儿便拎着东西匆匆出了门。
“小姐,你再歇息一下,我在外头守着。”珊儿倾身说着,见着菁华点头,原想上前扶着她躺下,却见她摆了摆手,便道了一声退出了门外,返身掩上了房门。
菁华靠在床头,手紧攥着帕子轻搅着。
若真是那糕点有问题,那又会是谁动了杀心。少寒绝无可能,他没有动机,且他们并无恩怨,便是因了夏侯燕也更不可能,打从夏侯燕出现那一刻开始,她便与他说过,她不会留恋此时的身份,更不介怀他的一纸休书,反到是他,也不知还在拖延什么。
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难道是送来东西的靖温棠?
可他们更无恩仇可言,且她若死了,予他也无益处。
除却他们,少寒身旁到底还有谁对她如此的恨之入骨,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