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似泣血的喜帕促然落地,显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惊慌脸庞,在红衣的映衬之下,白红分外醒目,而文武百官皆被盖头之下的那张脸震得大惊失色,顿时满场惊慌。
那人,正如菁华所料,已非是杨菁丽,而一个不知名的小宫女。
可怜见的,她快被吓破胆子,除了瑟瑟发抖之外,已是手足无措,也不知是何人喉头轻痒难耐突然低咳了一声,她就扑嗵的跌坐在地,软如烂泥。
少寒起身,黝黑深沉的眸子看不出其心绪,只是望着那宫婢,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小宫女霍地抬头,愣了愣方才又想起君王之颜不可直视,慌张的又埋下了头,趴跪在下方重重地先是磕了几个响头,这才怯怯地回道:“回,回禀皇上,奴婢是,奴婢是熙和殿的打扫宫女。”
“哦,一个小小的打扫宫女,也妄想用偷龙转凤的伎俩嫁予皇族,何人给你的胆子。”少寒阴沉着一张脸,冷声而问。
许是连他都不曾料到,在这紧要关头,杨菁丽居然用上了李代桃僵的法子,而最让他头大的是,菁华偏生又揭穿了这个计谋,如今百官都亲眼瞧见了,若事因杨菁丽而起,那还好说些,若这主意皆是少煌搞得鬼,那他岂不是还要想法子向南王解释这一切,一想到此,他就觉得头痛不已。
他转过眼,见着菁华在下方亦瞧着自己,只是神色淡然恬静,一切仿若胸有成竹,难道,她早就收到风声了。
“奴婢不敢,奴婢绝无此念,是,是公主,公主要奴婢这么做的,说奴婢不替她来拜堂,就要活活打死奴婢。”宫女颤着身子,带着哭音说着话儿。
菁华只是勾辰笑了笑,她确是能想到依着杨菁丽的性子,到了现下的地步,她只会破罐子破摔,定是不会乖乖如他们所安排的嫁给少煌,只是也没想她还真用了这种法子来反抗,而她不在殿里,那又会在何处?
“来人,速速将菁丽公主找出来。”少寒大袖一挥,便有人领命急奔着出了大殿召禁卫军寻人去了。
这说来也奇了,昨夜监视的人还不曾发现异样,不过是一个清早的事儿,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最为关键的是,杨菁丽初来域池,在宫中认识的人并不多,她若想离宫,无人相助是万万难以逃出,如此说来,她定还藏在宫中的某一处。
婚礼,因着新娘子的失踪而不得不搁罢,而少寒径自放了话出去,只道无论如何,杨菁丽早已是少煌的女人,这身份是更改不了了。这也就是说,无论她寻不寻得回来,她杨菁丽名义上也已是有夫之妇,是嫁不得旁人了。此话一出,可想杨菁丽听闻,该气成什么样子。
而郑修远亦派人传来消息给她,道是公主失踪,他会暂时留下,一同查找。
她到觉得他留与不留,与她并无多少关系,反正寻找杨菁丽之事她根本无需操心,有少寒一人忧心就已经足够了。
到是她的堂兄杨延峰,会不会因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逃婚而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呢。
也不知杨菁丽是如何办到的,他们彻底的搜寻了整个皇宫,都不曾找到她,更连珠丝马迹都不曾寻得,看样子,还真是让她逃出宫去了,只是她在无人接应的情况之下又是如何逃离的呢。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一致认定,怕是有人做了帮凶,只是那人是谁,一时半刻又查不得,如今看来,皇宫之内,还有异心之人存着,少寒这回可要真正的头痛了。
因着此事,郑修远也会时常进出宫门,他的身份特殊,又有少寒亲赐的御牌,到也无人敢阻拦予他,只是他一个外族之人,且还是个男子,时常进出宫内,而又总会顺着道儿来探上她一探,虽说她也不是回回都接见,可人家不曾亲眼目睹,自是不晓其中内由,久而久之就又生出了是非来。
这流言转变的速度亦如它流传的速度,前些日子说少寒宠新人忘了她这个旧人,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又变成她这个旧人不甘深宫寂寞,一枝红杏悄然探出了宫墙,与外族男人抛眉弄眼搭上了线,更因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而涎生出他们本就有旧深,奈何皇命难违之才劳燕分飞,如今又是旧情复燃了。
他们到是猜对了起因经过,却全然没有猜中结局,他们确有旧情,然饶是点上数十个火把,也怕是烧不起来了。
平日里宫女太监除了服侍主子外,其余也没人什么可消遣的,除了这些八卦,想来也确是寻不出新花样了,难怪,成天见的换着说法传,比起那些说书的可是不差分毫。
菁华也曾因着他隔三差五的出现打乱了生活而不甚其扰,问他为何每回进宫来都要来她这儿转上一圈。
而他却只是笑,耐不住她的缠问,便回上一句:“只是想来看看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安稳不安稳。”
每每听及这回答,她都忍不住翻个白眼给他。
往日怎不觉他也这般油腔滑腔的,难不成去牢里“赏玩”了一圈之后,这人就突然转了性子,会说甜言密语了。
早前怎不见他说呢,真是个榆木脑袋的人,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又胡说来乱人心思。
他这进出的频繁,她与少寒是不在意这些,可有些人却始终容不下她,这不,她好不容易送走了郑修远这尊烦人的佛,又一尊大佛突然大驾光临她的宫中。
“小姐,小姐,不好了,太后娘娘来了。”
景儿正哄着她替郑修远说好话,便听着珊儿慌慌张张地跑来,才至门口便已叫嚷了起来。
“什么,太后来了?”景儿闻言,比她更为紧张。
这段时日,菁华一直懒病发作不曾晨昏定省,也不知是不是那太后突然较真起来,想与她好好算算到底漏了多少日。
虽说与少寒只是做假夫妻,但对于这个太后,她可不曾掉以轻心,每回面对她都是一副毕恭毕敬,如临大敌的模样,谁让慕容芳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起身,她稍整仪容,便准备出门迎架,还未走到屋门口,便见着慕容芳怒气冲冲而来,看来可不是来与她坐着慢慢扳手指头的。
见出门已来不及,她干脆侧身站于门口行礼:“妾身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好你个不知羞耻的贱婢。”
那知她客客气气的一翻礼却换来一句辱骂,抬头更是见她大掌刮来,还好一旁景儿眼疾手快,挺身挡在她跟前,那一巴掌自然也是落在景儿的身上。
“景姑姑。”她与珊儿同时惊乎出声,扶着景儿便后退了一步。
看着立即浮于脸上的红掌印,菁华怒极,愤而抬头瞪着慕容芳:“太后这是做什么,千金之躯,竟也做出这等粗俗之人的举动。”
气怒之下,她亦不会由得人搓圆捏扁,出口自是不再留情面。
“你,你还敢顶嘴。”慕容芳气急,指着她的鼻骂着,“你水性杨花,不顾及自己皇后身份,竟与人私通,如今还不知悔改,竟敢辱骂哀家。”
菁华看着她被气得几欲昏厥的模样,冷冷而笑,招来珊儿扶着景儿退开,抬眉冷眼问道:“太后说本宫与人私通,可有证据,太后是亲眼瞧见本宫与男子在床上了,还是哪个人瞧见了,不妨叫出来当场对质,本宫到要看看是哪个人的舌头这般长,长得都有些碍人眼了,本宫到不介意替他修剪一翻。”
“你,还敢狡辩,那男子哀家方才在你宫门外撞上了,你还不肯承认。”慕容芳被她逼的几近疯狂,气恼的险些揪掉自己满头之发。
“如此说来,太后也并无证据,那还请太后下次捉奸在床了,再来与本宫商谈本宫到底有无红杏出墙之事。”她冷哼了一声,侧头睥睨地望着她笑。
“你,你……”慕容芳被激的无话可言,却了不停的念叨着一个你字。
气怒攻心,也不知慕容芳会不会被她气得中风或是半边瘫,古时应该也有这种病吧。
然也怪不得她出口狂言,实在是她欺人太甚。伤了她到也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失手伤了她的景姑姑。她可是极为护短之人,自己可以吃亏,却万万容不得身旁之人跟着自己吃亏。
“太后若是真的这般闲得慌要听人嚼舌头根子,不如多念念佛抄抄经书,也好替自己多积点德,免得他遭下了地狱还要被下十八层地狱,听说里头可是有一层是拔舌地狱,专是拔那些生时爱嚼舌头说人长短的长舌之人呢。”
慕容芳闻言,气得脸色熬白,连着一旁的贴身婢女都惨白了脸色,看样子,她定是在慕容芳耳旁多嘴多舌的那位吧。
“你竟敢与哀家如此说话,哀家要皇儿休了你,休了你这个皇后。”慕容芳终于想到自己还有个儿子,且还有休妻的权力,转了身便气冲冲地往外头走。
“若真如此,本宫就多谢太后娘娘成全了。”菁华扯着嗓子,还不忘再刺她一刺。
她可是巴不得少寒休了她呢,若真是因此而得遂所愿,确实要谢谢慕容芳了。
勾唇冷笑了笑,她转身,看着景儿与珊儿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她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这模样她们也是头一回见,该不会是被吓着了吧。
“咳咳,景姑姑没事吧?”上前查看了景儿的脸,除了有些红肿到也瞧着并无大碍,却还是不放心的让珊儿去请了御医。
“小姐,你与太后扯破了脸皮子,这样好么?”景儿担忧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