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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生别离(一)

郡主大人的倾世宠爱 这片海湾 2024-12-18 21:15
门外,隐隐传来脚步声。
菁华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抚着脸颊的手徐徐落下。
他就站在门口,背着秋末的阳光,让人瞧不清神情。
两人身形未动,静默无言,任由着时光流淌。
“进来坐吧。”
终究,是她隐忍不住,先开了口,转回头,手轻轻地转着手中的茶杯。
他提步而入,顺着衣袍在她对面坐下。
“你的脸……”他抬头,见着她脸上两道犹带着痂的伤口,一时噤若寒蝉,除却呆愣愣地望着她,竟不知作何举动。
“你来寻我,只是与我来商讨这张脸么?”她讪笑着撇开头,以左脸对着他。
“你又何苦如此?给我些时间,我定会想到法子的。”他咽了咽口水,无声叹了口气,手扬了扬,却又无力落下。
“已定的事,不必再多言,倘若你真有这份心,日后替我好好照顾我爹,便算是你的顾忌,我得牺牲都值了。”手无助地轻颤起来,她张手握住杯子。
“菁华,你在恨我?”他思衬着,在心中反复斟酌许久,才似看清了局势,略带着伤感的问着。
看似是问,实则他心中已然明白,她定是恨极了自己,不管这事追根究底是谁的错,然他穿插其中,却不曾为她好好寻个法子脱身。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誓言,如今再回想起来,是那般的可悲与苍白。
然她只是摇摇头,茫然而语:“连我也不明白自个儿到底是恨你,亦或是不恨你,事情到了如今这田地,咱们这些年的缘份也算是走到头了,来世今生,就在今日一别。”微敛的眉头松开,似乎所有症结也随此而散,“你还有话同我说么?”
他张了张口,望着她未说话。
相对凝视,久未曾闻,悄无声息之间,两人心思百转千绕,却难以成言。
有些话,说了便显得矫情,不说又觉得牵挂,犹犹豫豫间,也就不知该如何启口了。
“若是无事,我便不奉陪了,行囊还不曾收拾妥当,时日不多了。”她受不住这憋闷,起而背过了身去。
他起身,缓步走向门口,一手搭在门框上回头,见着她的背影直挺挺的站着,纤瘦却又孤傲的不容人轻视。
总觉得若如此分别,他心头不甘,可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话,才能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恢复如前。
他们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到底是因了谁?
悠悠长叹,排解不去萦绕心头的无奈与落寞,她的心更是因着他的轻叹而沉重上几分,身子重若千斤,无法动弹。
至此之后,菁华便未再见过郑修远,直至她出嫁和亲的那一日。
那日,天亮得晚,而她却醒得甚早。
因着是在家中所住的最后一晚,她根本未曾熟睡,只是半睡半醒间渡过了最后的时光,而后就被珊儿唤醒,拖到妆台前一坐便是一个时辰。
她睡得不好,昏昏沉沉地眯眼歪着,由着珊儿握着自己的一头长发折腾,时尔睁眼,就看到珊儿卯了劲儿的往她头上插金戴银,难怪她觉得自己的头越发的撑不住,犹如千斤压顶。
最后她耐不住,伸手拔下了几样,若是任着她去,菁华还真担心自己这头还未扛到域池国,半道上就该折了。
珊儿提着殷红如血的喜帕缓步走来,脸上的神情喜忧参半,别扭的让她甚是担心她那张脸会拉锯纷争裂成几瓣。
她这个将被塞进花轿强嫁之人都想开了,反到是她身旁众人颇有些作茧自缚。一副未能救她于水火而自责不已。
伸手夺了喜帕,她起身换上了殷红的大团牡丹绣鞋,推开房门踱了出去。
“嗳,小姐,盖上帕子。”
珊儿追在后头碟碟不休,她置之不理。
都顺了那些人的心了,难不成还不许她耍耍小性子?饶是判了死刑的,也总得容人表个遗言的。
今日府里的气氛有些怪,这本是大喜事,却整个弄得愁云惨雾满天地的意味,下人瞧见了她,皆是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着实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极重要的人物。
到了前院,在正厅见着了一脸沉闷的杨文,呆愣愣地坐在上位闷声不语,徐雨婷站于一旁欲言又止,转而看到她,退步走向厅门。
菁华看着她,想起这些时日她到是静了许多,这府里原本少了她这个上窜下跳的人,就显得冷清,今后再少了她这个话唠子,也不知杨文受不受得住这寂静。
思及此至,她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倾身压着嗓子道:“日后这府里就交给你打理了,莫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便是离得远了,我还是法子盯着你的。”
徐雨婷出奇的没有反驳,令她有些惊讶,她看着可不是容得下吃亏的人,怎没几个月就转性子了,莫不是杨菁艳之事让她受了个大刺激,满身的利刺都被拔光了。
想想也不无可能,如她,现下还不是气定神闲的认命去和亲,以往的种种还不都只是垂死挣扎,凭白让人看笑话罢了。
松了手,她垂首默然踏过了门槛,无声离去。
“菁华。”
闻声抬头,杨文已从椅中起身,神色泣然,几近痛不欲生之状。
“爹,女儿来向您辞别。”她上前两步,提裙双膝落地,俯首叩头连连。
这三叩首,即谢他这些年掏心掏肺的养育之恩,也是对自个儿占了他女儿身子一事的愧疚,更是因着她未能善始善终照料他而有欠,桩桩件件,不管过往是对是错,都将随着她的离去而烟消云散。
他匆匆上前伸手搀扶,双眸凝视着她的脸,红了眼眶:“爹是世上最无用的爹爹,你们两个都没能护住,爹对不住你们。”
轻颤的手覆上她的脸,但是浓妆艳抹,也难以掩去一浓一浅的两道伤痕,越发映衬的他这个父亲无用之极。
“爹爹,这是女儿的命,怨不得天地,更不怪爹爹。”
她从千年之后来到此地,却被按上这般命程,是命运又是什么,真的怨恨不得任何人。
“女儿此去,归期未知,还望爹爹好生照料自己,莫让女儿在千里之外还挂念难安。”扶着他的双臂,被他引得泪眼汪汪。
“你也要保重,此去山远迢迢,爹也不知是否还能得见予你,你我父女之缘只怕尽于今日,权当你之父已不存于世,无须再记挂着我,好好过日子。”杨文上下打量着她,想将之容貌深深烙刻于心中。
菁华哽着声点了点头。
若说不伤感,那绝计是假的,终归是多年的相伴,离别在即,又怎会不觉忧伤。
然时光总是那般忽忙,两人只顾着感伤,还未说上几句实在知,便有宫内之人前来催促其进宫拜别皇上皇后。
杨文依依不舍,菁华是实在不想再去见那诓了她的那人,拖拖拉拉地耗着,直将那礼官急得险些揪掉满头的白发,这才进了宫门。
杨武与妻秦汝身着龙凤袍,头戴君王帝后冠,端坐于上位,目光灼灼难辩喜忧,文武百官分列两旁,皆回头望着她迈步踏入殿门,然在看到她脸上清晰的伤痕之时,还是不可抑制的轻泄了一几抽气声。
她勾着辱角冷冷而笑,轻移莲步款款缓行,直到皇座下方,未曾跪拜未曾埋首,只是微微曲膝一福,急得一旁的礼官可着劲儿的冲着她使眼色,直看得她头晕目眩,干脆转开了头去。
拜别仪式原本是冗长沉闷的,许是礼官发觉她与皇帝之间似有恩怨,为免出现不必要的难堪,一切进行的很快,简要的几句高喝,杨武便口头赏赐了她无数珍宝金银布匹,还有号称公主才有的宝册玉印,只是在菁华看来,不过是块玉质上乘的石头罢了,若哪天穷得无银量吃饭了,许是能当几个钱渡日。
之后,她在礼官急喊着吉日已至的急切之下,返身出了宫门,即将登上送她前往域池国的马车。
车驾很是宽敝,且是应景的大红色,车厢顶四角高挑,挂着四个金铃,被秋风吹抚得叮当作响,空灵悠扬的声音声声敲入心头,让人觉得空落落的。
马车旁,已围满了婢女,一个身着绿衫的女子在一群粉衣女子间显得异常的扎眼,本以为是她家珊儿,只是恍然想到珊儿今日穿的也是桃粉色的衣裙。
她一边走向马车,边想着杨武是从哪儿找来如此有个性的女子,然越瞧着她越觉得眼熟,直到那人抬起头来冲着自己绻绻一笑,她才恍然大悟。
那不是楚婉身旁的景儿么,她怎会来这儿?难道是楚婉他们也来送行了。
视线微转,可四周除却百官,便只有她的父亲,哪来楚婉的身影,许是因着如此,她才代为前来吧。
“景姑姑。”
“菁华小姐。”景儿伸手拉着她,扶着便往车上走。
她被迫上了马车,正想回身与她道别,不想她竟也爬了上来,她又不得不进里挪了挪。
感情今儿个她被当作球了,从大清早就由着人推来推去的。
“景姑姑,你这是……”
话还未说完,马车便动了起来,她不留心,身子一晃就撞在了后头的车壁上,幸好为了防寒而铺了一层棉絮,撞在上头也不太痛。
也不知是怎么着,这车夫急成这般模样,火烧屁股了不成。
她不悦的扁扁嘴,转头看向一旁坐得四平八稳的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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