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你死我活

杨文自然知晓他问的是何人，笑道：“哦，这是我一位结拜兄长之子，因着菁华头一回来见大哥，小孩子嘛，心里有些紧张，非得拽着他一道儿来，我想着也可让他顺道来见见兄长也是好的。”
郑修远上前一步，弯腰行了行礼，也算是与杨武打了招呼，只可惜未能引得杨武另眼相看。
“来安承几个月了，过得还好吧？”杨武端起茶盏，慢悠悠的饮了一口气问着。
杨文顿了顿，推着菁华道：“华儿与远儿到一旁去吧。”
两人互视了一眼，便退出了亭子，也不敢走太远，就在亭子外围的湖边呆着，转头便能看到不远处的几人。
“看样子绝对比老爹精明，他的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菁华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杨文的背，以及板着一张脸毫无笑意的杨武及秦汝，而她身旁的一双儿女已不知去了何处。
“反正平日里你们也不会多与他们打交道，逢年过节的日子你就忍一忍，予你而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郑修远倾身，不高的身形将将可以靠在一旁的青石上，看上去很是舒服的模样，让菁华微微有些羡慕。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是你的亲眷你当然说的轻松了。”转头又瞥了一眼，突然看到前方的暗处有两个同样不高的身影慢慢而来。
菁华头一个反应便是杨武的两个孩子。
“嗳，那两个小屁孩来了，怎么办？”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子，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先避一避。
“什么小屁孩，别忘了现在你也是孩子，那是你叔父的儿女，大哥叫杨延山，妹妹叫杨菁丽，记着，他们都比你大。”郑修远连个头都没回的说着。
“考，你怎么比我还清楚。”菁华瞪了他一眼，转头继续看着那两人。
“我说了多少回了，女孩子家别说粗话，我说你都从后世穿越不知多少年来到古时，怎么这习惯还改不了呢。”郑修远皱了皱眉看向她，却只看到她稚嫩的侧脸，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她笑着，压低嗓子道：“嘘，他们过来了，怕是来者不善。”
不得不说，菁华的预知感到是挺准的，这杨延山和杨菁丽还真是善者不来。
两人走到他们面前，便如小大人似的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勾着唇角笑得莫名，菁华不得不戒备起来。
丫丫的，想她怎么说穿过来之前也是个二十二岁算得上是大人了，难道回到古代还要被两个不到十岁的小豆子欺负不成，说出去真是鬼都不信。
“你叫菁华？”杨峰山扬了扬下巴，问着。
“是。”菁华点了点头，脸上并无多少情绪，见他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妹妹。
“菁丽，她的名字可是比你念得顺口。”杨延山笑呵呵地说着，也不知是在笑谁。
“你给我闭嘴。”哪知杨菁丽看上去与她一般矮矮小小的一个，火气到是不小，冲着自家的亲大哥就吼了过去，“她不过是个穷人家的野丫头，哪能跟我比。”
菁华真不知她是打哪里来的自信，小小年纪看人便已经是四十五度仰角，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被宠坏的，是个欺善怕恶的主。
“我是野丫头，那你这个野丫头的姐姐又是什么，疯丫头吗？”吵架斗嘴谁不会啊，她就不信以自己上知五千年又知后世的人还会玩不过一个养在深闺无人知的小丫头。
郑修远仍是倚身靠着石头，仿佛对着两人的争执恍若未闻。反正以菁华的尖牙利嘴他从不担心她会吃亏。
“你，你哪配做我妹妹，你爹不过是个庶子，无钱无势更无用，若不是这么多年来我爹一直接济，你们早便饿死了，今天还不是恬着脸皮又上门来了。”杨菁丽得意洋洋的望着她，睨了两人一眼。
菁华却也不恼，只是笑盈盈地上下打量着她，那眼神在月华之下泛着诡异的亮光，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哼，你没话说了吧。”杨菁丽微微退后了一步，想沾沾自喜，却在看到她的眼神时带了些怯意，只能一脸纠结的望着她。
“你爹一不是官，二不是商，却住着大宅玩着金银，天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不会是干了打扰人家祖宗的缺德事吧，小心天打雷劈，还是多多行善积德，造福乡邻替自己多积阴德，死了不必下十八层地狱。”
其实菁华不止一次的想，杨武到底是干什么的，一个信息闭塞的古代，杨武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物却有大把的金银进出，这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却无人说得上个子丑寅卯，她想来想去除了盗墓还真想不出第二个解释。
郑修远闻言，亦转头看向她。
“你，你……”杨菁丽何时受过人如此反驳，顿时被气得说不上话来。
平日里，杨武夫妇对这个宝贝女儿可谓是千依百顺，只要她开口，能办到的绝对做得妥妥当当，就怕这女儿掉上一颗眼泪珠子。
可菁华不同，她做事就喜按着自己的性子来，不能按着她来的她就耍流氓性子，是问一个古代人又怎么敌过得她呢。
“我打死你，让你说爹爹的坏话。”
菁华正暗自得意，哪料得到杨菁丽突然发难，上前伸手仗着略微的身高差掐着她的脖子。毕竟还是孩子，一时间也用不上多少劲儿，菁华还勉强能透过些气。
一旁郑修远眼瞧着状况不对，就想上前将两人分开，而杨延山也出手阻拦起他来，就是不让他靠近两人。
菁华自然也不是甘愿束手就擒的人，伸手推着她的下巴，脚一曲在身后的大石上用力一蹬，借力推着她往后退去。
后方，就是大湖，不知深浅，大不了两人同时落水，谁也捞不到好处。
杨菁丽被推着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突然也意识到后头是什么地方，一时间慌乱起来，掐着她的脖子也不是那么紧，菁华趁机一手推着她一手挥开她的双手。
随着用力重重一推，扑嗵一声闷响，杨菁丽跌入了水中，而菁华虽止不住冲劲，却眼急手快的看到湖边倒垂的柳枝拉住，险险的半身于悬于湖面上，好不容易稳住，被抽身的郑修远拉了回去。
湖里，杨菁丽挥着双臂挣扎扑腾着，杨延山也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往日里被新妹欺压多了，今日寻到机会报复，只见僵着身子站在岸边，听着她不时响起的呼救声。
“救命，救……呸，救……命……”
菁华忙转头，果然见亭子里的众人正探头看来，而后慌忙起身奔了过来。
她四下一张望，看到一根细棍子，捡了就往水中探去，一边口中还急切的念叨着：“姐姐，你快拉着啊，姐姐，姐姐……”
郑修远强忍着笑意，看她如变脸似的演着戏，小小的身子蹲在岸边看着好像摇摇欲坠似的，便上前拉过她手中只有大人手指粗细的棍子，接替了她的活儿。
“唉呀，丽儿，你怎么到湖里去了，来人呐，快来人呐，还不快把大小姐救上来。”秦汝看清情景，率先叫了起来，吆喝着下人下湖去捞女儿。
眼见着没他们事了，郑修远拉着她避到边上，冷眼旁观着杨府的人将落汤鸡打捞上来。
“我的宝贝女儿啊，你没事吧？”秦汝接过侍女递来的皮裘，将瑟瑟发抖的杨菁丽包裹了起来。
菁华看着她的模样，也忍不住抖了抖，一直拉着她的郑修远以为她是怕了，回头轻说了一声别怕，又转了回去，没看到她翻了个白眼。
拜托，她只是看着杨菁丽，觉得那湖水很冷的样子，她才没有怕好不好。
“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杨武皱着眉头问着。
“爹，都……都是那个臭丫头，是她，她推我下水的，啊……嚏。”说话间，杨菁丽打了个喷嚏，这才转头狠狠地瞪向一旁的人。
杨文闻言，一惊，转身看到身侧闷声不响又一脸茫然的女儿，怎么看都不太相信会是自家女儿将人推下水的。
“华儿，真的是你将姐姐推下水的？”杨文虽不信，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父女两个，他不得不问。
“爹，女儿不是有意的，只是姐姐掐着我的脖子，我喘不过气来，想避来着，也不知怎么着等我回过神来，姐姐就已经掉下去了。女儿知道错了，所以想救姐姐来着，可是，我够不着姐姐。”菁华哭丧着脸，泪珠子在眼眶里悬而未落，抬头泪汪汪的看向杨武夫妇，“叔夫，婶婶，华儿错了，可华儿不是故意的，华儿再也不敢了。”
“你……”杨菁丽哪想到此种情况下，她居然还可以避重就轻，虽说她所说的确是事实，只是经她的口，意思却完全变了个样，气得她抖得更厉害了。
“姐姐，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菁华噘着嘴巴抽泣了一声，眼泪即将落下。
“你满……”
“菁丽！”
杨菁丽正要开腔怒骂，却被杨武一个大声呵止了，转对委屈的看了自家父亲一眼，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大哥，这，小女不懂事，害得菁丽落水受了惊，我回去定会好好收拾她，让她长长记性，知道什么叫……”杨文一开口便有些唠唠叨叨的倾向，菁华埋下头偷笑起来，双肩不时的抽动，不知情的以为她是在无声抽泣。
“好了，不过是小孩子玩闹，值得你大惊小怪吗？”杨武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时候不早了，你且先回去吧。改日得空了再叫你过来。”
杨文应了一声，一手拉着菁华，另一手牵着郑修远，随着管事的匆匆往府门口走去。
这边，秦汝已急急忙忙的吩咐人煮热水熬姜汤，送着女儿先回房去了，不过片刻，若大的园子便只留下杨武和几个下人。
杨武还看着菁华离去的方向，深邃的眸子里闪着难言的幽光，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只是有些人还浑然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