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晋阳城中热闹非常,因为新皇登基,举城欢庆,三军宴饮。
宇文邕带领的一万兵马已经驻扎在晋阳城外十里之外,军队都排列整齐,准备随时征战,宇文邕总是在营帐外面凝视着晋阳宫的方向的上空,没人看懂得懂他深邃的眼神,也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突然,晋阳宫上方的天空上方闪过一束亮光,宇文邕深沉的双目中溢满笑容,顿时整顿这一万军队,分三路从三道门进宫晋阳,而他自己则率领其中的一路三千人进攻西门。
一时间,喊杀声冲天,刀剑拼杀声阵阵,喧闹的响声让整个夜晚都难安。
然而,宇文邕率兵进攻西门,却奇迹的发现西门竟然把守松懈,很容易就进去了,由于他是带头人,冲在三千士兵之前,他刚反应过来可能中了陷阱,才要掉头,果然埋伏在四周的齐国士兵都现身了,高延宗穿着一身金色盔甲,略显肥胖的他此时看着倒也有几分帝王之气。
“快射箭!绝不能让周国皇帝给跑了!”
“快撤!”宇文邕调转马头,趁着城门还未完全关闭,抓住最后机会出城门。
晋阳城西门,羽箭纷纷,齐国两万军队围剿宇文邕带领的三千士兵,斗争激烈,宇文邕和他的部下犹如瓮中之鳖,几乎陷入绝境!
“快撤!”有几个士兵掩护着宇文邕,继续往城外撤。还未到城门,那些马匹和人几乎全数倒下,因天太黑,不知道倒下的人中有没有包括宇文邕。
万千箭雨射下,两个时辰后,天微亮,箭雨终于停下,西门尸骨累累,几乎都是周国的士兵,他们身上插着密密麻麻的羽箭,如刺猬一般,地上全是鲜红的血,如河流一般流淌着,触目惊心。
“快给朕找,周国皇帝留着长胡须,大家注意了,找到周国皇帝尸体者,赏金一千!”
为了这一千两黄金,齐国士兵如久饿的野狼一般在三千多尸体中翻找,最终,还真找到了一具留着长胡子的尸体,那个士兵果真被赏了一千两黄金。
而东门和正门周军也没能攻入晋阳城,早早地撤了军。
周国剩下不多的四千多士兵后退了十多里,而且一直还后退下去,高延宗得知消息,非常高兴,当天晚上又开始犒赏三军。
前一天的大宴三军是做戏,而这一回,高延宗以为宇文邕已死,周军退去,是真的要大宴三军,而这一次宴会搞得更加隆重,三军将士尽情喝酒,尽情吃肉。
周军退出晋阳十里之外后,终于与宇文宪和宇文招、杨坚带来的五万援军以及韦孝宽留下部分士兵镇守刚刚攻下的洛阳城之后剩下的三万大军汇合。
宇文邕带领进宫西门的三千士兵只有他和宇文神举之外,全军覆没。然而,宇文邕没有就此气馁,与援军汇合之后,心情更加平静起来。
宇文邕道:“朕带领攻击晋阳身下的四千兵士西逃,迷惑了齐军,想必,现在他们正在犒赏三军呢。如果我们现在就突袭,一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皇上还需三思,切莫再重蹈覆辙!”神举想起之前进攻晋阳时宇文邕也这么说,结果却一不小心进了敌人的全套,才知齐军假装大宴三军是在迷惑他们,领过教训后,这一回更加谨慎。
“朕这回会谨慎的,之前一定是在晋阳的探子不知情才传了错误的消息,这一回,绝对不会了。如今我们人马已足,等再靠近晋阳些,朕会再派人去打探他们宴会的虚实。”
“皇上说得不错,那齐国安德王好大喜功,一旦打了胜仗绝对会庆祝的。皇上九死一生逃出来,他定以已经杀了您,所以会越发骄傲自大,庆功宴,绝对会举办!”韦孝宽附和道,但他的面上没有一丝喜色。
宇文宪也觉得可行:“如此,现在就出发吧,去晚了,他们该酒醒了!”
几个将领为宇文宪的说法嬉笑一声,随后就整顿三军,出发往晋阳。
深夜子时,晋阳看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也喝得醉醺醺的,在城门上睡的睡,发酒疯的发酒疯。城中三军尽睡,呼噜声震天,因都喝了酒,所有人都睡得很沉。
突然,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声,然后是沉闷被重木撞开的“轰隆”一声巨响。
有齐国士兵半夜起来撒尿,半梦半醒间察觉到怪异,这才大喊大叫:“周军攻进城了,大家快起来!快起来!”
又一场恶战展开,齐军被突袭,兵力又不敌周国八万大军,还没打到天亮,晋阳城中兵尽人亡,败局已定,只剩下高延宗还带着十几个士兵顽强抵抗,无论周军怎么劝说,他们都不肯投降。
营帐中,韦孝宽对宇文邕道:“皇上,那高延宗怎么劝都不肯投降,他手下兵马不多,如果我们大举进攻,定能将齐军一举歼灭,只是有可能会误伤那高延宗。”
宇文邕坚决反对:“那高延宗到此时候还能坚决反抗,难得是个英雄,如今他已登基为齐国新皇,也算是一国之君,我们不能就这么杀了他,有违道义!”
“可是如此与他周旋下去,我大周军队进军齐国都城的步伐就得放慢了。皇上,兵在神速,您不会不懂,若是给了高玮喘息的机会,我军要想灭齐而统中原,步伐就要更慢了。”
宇文邕犹豫了,兵在神速,他不是不懂,只是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正犹豫不决间,有士兵来报:“皇上,帐外来了一名女子,手中有神举将军的令牌,她说她能说服齐国新帝投降!想要见一见皇上!”
宇文邕眸光一亮,纠结少了些:“传她进来。”许是太过高兴,他又说:“朕亲自去见她!”随即走出了帅营。
营帐外那等待传召的女子身着朴素的浅绿色布衣,头上扎着同色的头巾,一副农村少妇的打扮,可是尽管着装打扮很朴素,却遮挡不住那张灵动天下的熟悉容颜。
“灵兮……真的是你?”宇文邕快步近她身前,有些不可思议地将她从头至尾打量,确定了是她,有些激动,将她拥进了怀中。
“是的,四哥哥……兮儿回来了。”灵兮显然也很激动,这个怀抱很温暖,她一直都很留恋,只是她已经离开了它八年,如今重温这温暖,她很不舍,却不得不舍弃,只因这怀抱中所包含的情感并不是她所要的。
“灵兮,你这些年过得可好?我知道神举一定知晓你的下落,只是他不愿意告诉我,我想那是你的意思,你一定还在怪我,所以不想见我,所以我就没有再去打扰你的生活,我也没有脸面再去见你。”
她缓缓挣开他的怀抱,离他远了些,突然跪在他面前,宇文邕急了,上前搀扶她,她却长跪不起,宇文邕神色焦急:“灵兮,你这是做什么?”
“四哥哥,除了四哥,对我最好的就是我延宗哥哥了,我能劝他投降,你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宇文邕费力地将她拽了起来:“我就是想保他性命,所以才迟迟没有下令大举进攻。如今你来了,正好可以劝劝他,只是……他一直顽抗着,朕怕你去会有危险。”
灵兮坚决反对:“不会的,延宗哥哥不会伤害我的,我相信他!”
宇文邕犹豫了许久,终做决定:“好吧,那我派神举陪你去,若是真的有个万一,他也好保护你。”
“好,四哥哥你放心,兮儿一定会劝降五哥的。”
天微明时,周国派使者到晋阳城中与高延宗谈判,花了近两个时辰才回来,并带回来高延宗愿意投降的承诺。
天明时分,太阳高高升起,照亮了天地,天空中浓密的乌云渐渐消散,沙场的死亡气息减缓,阳光普照大地,这是即将到来的和平的征兆。
晋阳城正门前,高延宗身穿龙袍,双手捧着一把断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一身黑色铠甲,半长胡须,英武不凡的宇文邕面前,然后跪下投降。
宇文邕接过断剑,亲扶起高延宗,高延宗却跪着退了三步,不肯伸手搭上宇文邕的手,宇文邕问:“你我都是一国之君,为何躲避?”
延宗答:“我这双手肮脏得很,险些还害了陛下性命,陛下何以会对延宗这般宽容?”
宇文邕没有再扶他,转身离去,丢下一句清浅的话:“因为长恭,也因为灵兮……”
高延宗震愣许久,缓缓低下头去,任周国士兵将他请到特殊的帐篷里去,严加看守。
洛阳一破,晋阳一破,齐国兵败如山倒。周国大军进入齐国,一路上不侵扰百姓生活,还宣传着归顺大周之后的惠民政策,齐国内政腐败不堪,齐国百姓受尽苦楚,早些时候就有不少百姓逃荒到周国,得到优惠待遇,还得到田地耕种,轻徭薄赋,如今周军终于攻进齐国,百姓纷纷归顺,有的州郡的百姓甚至还带头杀死当地的官员,然后打开城门迎接周国军队入住。
因着一路上抵抗无力,守将投降的投降,自杀的自杀,周军进军齐国都城邺城可谓是畅通无阻,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兵临邺城之下。刚刚安定不久的高玮怕自己被贯上亡国之君的罪名,便将皇位传给三岁的长子高恒,然后和冯小怜又开始了逃亡之旅。
邺城留守高元海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见周军八万大军兵临城下。皇帝高玮又逃跑了,高元海带着剩下的三万大军胆战心惊,高挂免战牌,却又不出城投降。直到齐国太学博士熊安生亲自访高元海府上,以他那七寸不烂之舌说服了高元海,高元海最后还是决定大开城门,献城投降。
宇文邕驻军邺城之后,派宇文招继续追捕逃跑了的高玮和冯小怜,然后将周国的政策在齐国实施,其中,包括灭佛教道运动、均田制、解放奴婢制度等,其次,宇文邕开始在齐国招贤纳士,那些能衷心为大周所用的齐国旧臣依旧可以再周国入仕,亲自去往熊安生家里褒奖熊安生,并请熊安生继续到长安担任太学博士。
待一切安顿好了之后,宇文邕才静下心来,问起韦孝宽颖儿在洛阳的情况时发现韦孝宽支支吾吾,宇文邕才恍然明白,颖儿定是出了事!逼问韦孝宽,才知颖儿在洛阳之战中身先士卒,竟然中了齐军的毒箭,如今正在来邺城的路上。
宇文邕又急又怒,带着语文神举以及随军而来的陈文,赶往洛阳接应颖儿,最终还是在中途与颖儿的车马相遇,陈文急忙去给已经陷入昏迷的颖儿诊脉施救。
宇文邕在一旁看着,又气又怒,对送颖儿前来的宇文达吼道:“是谁伤了皇后!”
宇文达没能给出个确切的人名,只低头道:“是一个齐国士兵,但那人已经死在皇嫂的箭下。臣弟无能,没能保护好皇嫂,还请皇兄责罚。”
宇文邕看着他,心渐渐平静下来,恢复理智:“朕已经看了韦老将军的奏报,这一次洛阳之战,你,九弟,还有杨坚都立下了大功,朕有怎么能责罚你?”
宇文达有些诧异,抬头看宇文邕:“谢皇兄不罚之恩!”
陈文诊脉之后,告诉宇文邕:“欲保皇后娘娘性命,需割裂手脚处经脉,放血,还能活五到十年。只是割开筋脉后,再不得动武,再不能行医,娘娘不许,病情才会拖延至此。”
宇文邕最终还是同意了陈文的医治方法,并协助陈文替颖儿放毒,亲手割开她的手脚处的筋脉,放出体内的毒血。
回到邺城后,宇文招来报已经抓住冯小怜和高玮,宇文邕亲自审问高玮,然后将其与高延宗、高恒等投降的齐国宗室皇族关在一起,却善待冯小怜。之后宇文邕又下旨为齐国曾经深得民心的名臣名将著书立碑,修整坟墓,然后,便是在齐国贴出榜文,寻找解毒的医术高手,陈文来当考官。只是最终,即使考上了的,也没人能解得了陈文提出的毒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