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高玮玩完了狩猎,又开始玩共狱囚,所谓共狱囚便是将很多和囚犯放在同一个牢笼里,让他们互相拼杀搏斗,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便可以获得自由,活下去。
四喜将那首诗念给了高玮听,高玮怀中抱着冯小怜,问小怜:“心肝宝贝儿,你可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冯小怜盈盈一笑:“这么简单的歌曲儿,皇上还听不出来吗?那“百升”不正是斛律将军的号吗?“明月”是斛律将军的字,这“照长安”意思是说他将来能入主长安。“槲木”应指的是斛律将军,而“高山”当然指的是高家的江山,也指皇上您。这首歌的意思不大好呢,皇上确定要听?”
“听,当然听!”高玮狠狠地点头。
小怜揪着高玮的一缕发丝,撒娇道:“那小怜说了,皇上可必须答应臣妾,明天继续带臣妾打猎,这一回不要射人了,射野兽!臣妾想看皇上射野兽时英勇的样子。”
“好,朕什么都答应你。”高玮宠溺地点了点冯小怜较小秀美的鼻头。
“这首歌的意思就是说,斛律将军受上天庇佑,他将来一定能摧毁高家江山,一同周齐两国,然后入主长安称帝。”
“什么?!该死的斛律光!竟敢觊觎我大齐江山。还想一统中原?做梦!来人,给朕去洛阳将斛律光叫来!”高玮一听,龙颜大怒。
“可是洛阳在打仗,皇上此时将斛律将军叫来,只怕会延误战机啊!”四喜劝道。
冯小怜瞪了四喜一眼,柔声道:“皇上,洛阳城可是有五万兵马呢,而我们晋阳只有三万,这首歌在这时候流传,可是天意啊。自古趁君王被围困之际拥兵自重起兵造反的大将还少吗?你看看南朝刘宋的刘裕,当年不也是趁着东晋皇帝被困之时佣兵起兵,才建立的刘宋王朝吗?皇上就不怕斛律将军……”
高玮眼中怒火中烧,对四喜吼道:“还不快去将斛律光召来,再敢多言,信不信朕再杀斛律光之前先杀了你!”
四喜被吓得两腿发软,跪在地上颤抖不已:“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三日后,四喜到达洛阳。斛律光正在营帐里与众将领商量对策,忽然听到帐外尖利的声音传来:“圣旨到,斛律光接旨!”
斛律光和众将领一同出去跪下了。只听四喜念道:“大将军斛律光拥兵自重,恐意图不轨,即刻前往晋阳听后皇上审问,钦此!”
斛律光接了旨意,刚正不阿地站了起来,背脊笔直:“清者自清,本将军一家三代为大齐忠心耿耿,却没想到皇上会怀疑。”
“这肯定是与民间流传的那首儿歌有关,皇上莫不是信了歌中所说?”斛律光的军师和部下们议论纷纷。
斛律光对四喜道:“此时正直对抗周军的最佳时期,皇上若要降罪,请等本将军回朝再说!”
“将军,此时耽搁不得,皇上非常愤怒,您若是这个时候不去解释,只怕待回朝,一切都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拧还是这个时候去与皇上解释清楚些吧。要不,奴才这颗脑袋也保不住了!”四喜一脸恳求。
斛律光想来看不起阉人,又自负身后赫赫功勋,对四喜不屑一顾:“打仗最讲究的就是战机,你一个阉人懂什么,给本将军滚一边去,别打扰本将军商量对策!流言的事,本将军回朝后自然会想皇上解释,你滚吧!”斛律光说罢,手一伸,将四喜推出了好几米远,摔了个狗吃屎。
四喜听着斛律光那些瞧不起他们阉人的话,又被斛律光此刻侮辱,顿时报复心大起,从地上爬起来,故意拍了拍灰尘,对已经走到了他前面好几步远的斛律光的背影冷声道:“斛律将军现在不去,难道不想知道你全家老小是否安好吗?”
斛律光背脊一凉,顿住了脚步,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发白,咔嚓作响,似乎忍下了很大的怒气,冷声道:“好,本将军现在就去晋阳!”
斛律光对其部下做了安排之后,便带着几个卫兵,和四喜一同赶往晋阳。
三日后,晋阳宫内,斛律光跪在高玮和冯小怜的面前:“臣斛律明月,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小怜脸上不满,倚靠在高玮怀中撒娇:“皇上,你看他,根本就没有吧臣妾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斛律光闻言,抬头恨恨瞪了冯小怜一眼,怒声道:“红颜祸水,祸国妖妃,本将军最看去起的就是你这种贱女人!因为你,皇上才会变得这么荒唐!”
高玮听大怒:“大胆斛律光,你骂朕就算了,你竟然敢骂朕的皇后!信不信朕斩了你,将人头挂在城门口!”
“如果老臣的血能将皇上唤醒,老臣宁可一死,也不要皇上再继续被这个妖妃祸害!”
高玮愤怒地将手中的金杯狠狠摔在地上:“大胆斛律光,你屡次不改,竟然不将朕和皇后放在眼里,朕今日就杀了你!来人!”
四喜在一旁看斛律光这般大胆,见高玮今日的样子也是不想饶了斛律光,想起三日前斛律光对他的侮辱,借机报复:“皇上,斛律将军自负功勋无数,不将皇上娘娘放在眼里也不是第一次了。三日前奴才去宣读皇上的旨意,他不仅没有下跪接旨意,甚至还开口大骂皇上这圣旨来得不是时候。奴才知道,奴才是阉人,常常被人看不起,可是皇上,奴才从八岁起就跟着皇上,大将军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奴才。大将军这般对奴才,皆因奴才去给他传圣旨,他就这样对奴才,大将军早就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了。皇上要为奴才做主啊,皇上……”
四喜这一插嘴,高玮更怒了,将整个左面上的金银玉器全数掀翻,连着案桌都推倒了,厉声道:“斛律光,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有功勋朕就杀不了你了吗?反正在齐国百姓的眼里,只有你斛律光,没有朕这个天子,朕忍你已经很久了,今日,朕不会再忍下去了。来人!”
“奴才在!”四喜立即走到殿前领命。
高玮看着四喜道:“去,准备鸩酒!”
斛律光厉声阻止:“皇上,既然要赐死臣,臣想死得痛快些!”
“好,朕成全你!”高玮眼睛斜视,看到一张弓弩,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起身,取过那弓弩,然后拉开弓弦,将斛律光的头套住,冷声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斛律光目光凄然:“皇上,臣想说的,当年兰陵王殿下也说过,您杀了我们,总有一天会后悔!”
“兰陵王?你居然还敢提他,朕这一生最恨的就是兰陵王,朕杀了他之后,这些年都过得比从前舒坦,朕绝不会后悔,同样,杀了你,朕也不会后悔!”高玮说完,眼中满是怒意,手握弓弩的把手,狠劲地拉,绞。
锋利的弓弦嵌入斛律光的脖颈上那厚实坚硬的肌肤里,没有渗血,却让人难受无比。
高玮一边道:“你和高长恭是同党,高长恭不在之后虽然你还继续为大齐做事,可是你的心里早就想着有一天为高长恭报仇,为你死去的女儿和儿子们报仇吧!朕就是不想让你死得痛快,朕要让你慢慢的死,让你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斛律光几乎气绝,却没有反抗,只是说话的声音已经不再铿锵有力:“臣……臣没有谋反!还请皇上……看在臣曾经为大齐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绕过……绕过臣的家人”
“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槲木不扶自直,高山不摧自崩……斛律光,你以为有战功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让朕手下留情吗?朕告诉你!不可能!朕不是朕的父皇,更不是朕的二叔!会继续放任你这个居功自傲的家伙继续活下去,危害我大齐的江山社稷的!”
高玮说完,更加用力,四喜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里舒坦,眼中含笑。而无人注意的冯小怜眼中闪过一丝悲悯,继而,又恢复那妖媚的神态来。
斛律光终于死在高玮手中,脖颈上有一道深深的细血痕,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无论四喜怎么抚他的眼睛,都合不上,那眼神中恨意浓浓,似乎在瞪着这里的所有人。
高玮因太过用力而满头大汗,冯小怜贴心地用自己真丝广袖为高玮擦汗,一边安慰:“皇上,这下,祸患除去了,您终于可以安心了吧。”
高玮抱紧小怜:“只要小怜在朕身边,朕时时刻刻都很安心。”
小怜眼中闪过一丝感动,看着死不瞑目的斛律光,心中有些歉疚,眼中有些犹豫的光色。
“皇上,皇上,不好了,周国大军兵临晋阳城十里,马上就要靠近晋阳城了!”
“不好了,皇上,洛阳失守!周军剩余的军队正向晋阳赶来!”
“不好了,皇上!周军的后备援军也在向晋阳赶来!”
斛律光没死多久,接二连三的军报传来,这一回,高玮是彻底地站不住脚了,着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殿中走来走去:“这……这颗怎么办啊!”
小怜见高玮着急的样子,上前抱住他,安慰他:“皇上莫急,这可能只是周军的在吓咱们,从洛阳到晋阳要三日的时间,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到晋阳呢?斛律光的部下不乏骁勇善战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把洛阳给弄丢了呢?”
四喜也极其害怕,劝诫道:“皇上……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晋阳早晚都会打仗,为了皇上和娘娘的安全起见,咱们还是退回邺城吧,邺城还有几万人马,高元海大将军会保护好我们的。”
“皇上,小怜看狩猎也累了,也不想再看打仗了,皇上您看看,这边的空气不好,小怜这皮肤都坏了,四喜说得不错,我们还是先回邺城吧!”
高玮眼中的畏惧惊慌褪去,爱怜地摸了摸小怜的脸,然后对四喜道:“好,朕这就回宫,不能让小怜的皮肤受罪了,四喜,快去准备!”
“是!”
当天下午,高玮就离开晋阳,留下安德王高延宗继续死守晋阳。
可是,高玮一走,更多的军报传到晋阳,言说周国近十万大军一齐向晋阳赶来,晋阳留守三万守军顿时惊慌失措。皇帝跑了,士兵们没有主心骨,军心大乱,为了稳定军心,三万守军齐齐推选安德王高延宗为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