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的后院。
尚薇去房里看了看墨殊,确是一副重伤在身的样子,面上几乎看不到血色,眼帘紧闭,亦是没了平日里分毫的威严。
她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粗粗交代了丫鬟几句便离开了房间。
荣彦一直神色淡然地跟在她的身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尚薇知道,他在自己的身边,对自己来说,如同一颗定心丸。
现下摄政王如此,也得有些日子不能处理朝政的事……尚薇正想着,绕过长廊,却忽地看见了墨清。
“公主。”墨清看到她,扬唇一笑。
真是冤家路窄。
尚薇神色冷然地看着他,眸色里透着一丝的防备。
虽然明知道现在在这王府中,而且荣彦尚在身侧,他必然不会做出那么放肆的举动来,但只要一想起那晚他轻浮的话语,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怎么公主今日,倒是穿了一身素衣来?”墨清看着她,语气含笑。
看来他,是定然要提起了那夜的事。
尚薇心底冷笑,随而淡淡开了口,“王爷倒是好像怕这素服辱了尊贵的身份,还是平日里就放肆惯了,也受不得这些礼数?”
好个伶牙俐齿的女人。墨清听着非但不恼反而愈是笑意鲜明。
“公主此言差矣,这礼数一事,公主不也是与本王相同么?只是本王不愿做了假样于人前罢了。”
“王爷的意思是,本公主倒是明着做了样了?”尚薇柳眉一蹙,发现自己好像被他绕了进去。
他们二人言语带刺,倒是听得荣彦有些糊涂。
只知道这平遥王是个纨绔子弟,但尚薇说话的态度里,好像还透着一分由衷的厌恶。
可怎么的,就会变成了厌恶呢……
“公主这又是哪儿的话,本王只是比方。公主又何须较了这个真?”
墨清凤眸含笑。他就是喜欢看她伶牙俐齿却又说不过自己的模样。
尚薇冷冷的眸子扫过了他,不愿再与他开口多说一个字,一甩长袖,便是要越过他离开。
“公主这便是要走了?”墨清一旋身,竟是又退了一步。
这长廊本就不宽,此时他显然是有意要阻挡,身子向中间一靠,尚薇便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此时她才终于知道,什么叫无赖。
“摄政王重伤在身,王爷不去守着尽了孝道,反倒在这里阻拦本公主做什么?”她冷眼看他,搬出了墨殊来。
“云倾姑娘说了,爹的伤需要静养,本王只怕自己在,反而是打扰。”墨清亦是没有分毫的闪躲,说的自如。
尚薇简直想要拿了剑来劈了这个男人。
不过好歹碍于荣彦仍在,墨清即便是口中的话不依不饶,至少,也还没有对她作出什么轻佻的举动来。
此时,听闻大公主到了府中来,王妃也赶忙梳洗了一下出来接驾,一转到后院,正看到了他们几人正在这边。
“臣妾参见大公主。”
尚薇看着她拜礼时面带憔悴,便想来这一日发生了这么些事,她必然是不好过的。语气倒是也透着几分的缓和,“王妃不必多礼。”
“这一早上公主想必也累了吧,臣妾在花厅准备了些小食,公主随臣妾去休息一下如何?”
这摄政王妃倒是不比那墨殊一般,还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
尚薇看着她这下过来迎接多少也是解了自己方才的困局,态度便也无法冷硬。
而微微一偏头看了荣彦一眼,只见他对自己略一点头,她便也无法再推辞,一颔首应了下来,“有劳王妃了。”
随而几人便去往了花厅。
虽说只是“小食”,但这玲琅满目,制作精细的各色点心送了上来,甚至也不输了宫中分毫。
尚薇靠坐在厅中的软座上喝着茶,神色淡淡的。
王妃陪在一旁,不时说着一些软话。虽然她是女子亦不从政,但这大公主和自己夫君之间素来的不合,她也不会看不出来。
墨清此时不见了人影,不用与他说话,尚薇倒也乐得自在,便也有一句每一句地和王妃搭着话。
后院。
胤桐想着避开了众人,这遗嘱一直揣在自己的身上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付思了一会儿,便想着要藏到书房里。
那墨清虽然是个王爷但几乎从不碰这些事,整日花天酒地,或许书房,倒是个藏着的好地方。
于是他便四下一望,绕到了书房。
但他却分毫没有想到,此时墨清到处寻不见云倾的踪影,便悻悻地要从长廊的那边穿过要去往花厅,刚巧看到了他。
修长的眉忽的一挑。墨清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便转而走向了这边。
“你为何鬼鬼祟祟?,在这书房里做什么?”
胤桐正在书架上想着该把这遗嘱藏到哪里,忽地听到身后传来墨清的声音,脑子里嗡的一声,吓得手一抖,一个瓷瓶掉落下去,摔得粉碎。
“少,少爷……”他慌忙转过身来,背手把遗嘱藏入了袖中。
但是很显然,他的动作没能逃过墨清的眼睛。
“方才就觉得你举止慌乱,手中藏着什么?给本王交出来。”墨清根本不想跟他废话,语气淡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回,回少爷,只是,只是普通的文书罢了……”胤桐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掩盖。
“普通的文书?”墨清勾唇轻蔑的一笑,走向了他,“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儿呢,若是普通的文书你何必如此躲躲藏藏,更何况你要藏在这书房里,想必是不想让我看到吧。”
他虽然是个纨绔子弟没错,但他并不蠢,这些事胤桐能想到,他又怎么会想不到。
“还不交出来!”他走到胤桐的面前,加重了口气。
胤桐只觉得背上不停的冒着冷汗,慌里慌张地却想不到任何办法。
“你若不藏本王或许倒真是没心思看,但现在,本王非看不可。”
墨清向来是讨厌别人忤逆自己的,更何况这胤桐他一直也看不顺眼,爹对待自己的态度不远不近,反倒更信任这个外人,这一点恐怕也是他不愿好生从政的原因之一。
他也不跟胤桐多说,一反手到他的身后猛地拽过了他的手腕。
胤桐吃痛地低低叫了一声,手里一松,那张遗嘱便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他暗叫一声不好便是要去抢,但墨清已手快地一把扯过了那张纸。
“原来是爹的遗嘱,”墨清展开看了一眼,眉眼微微一抬,瞥了一眼慌张的胤桐。
想着不过是张遗嘱罢了,如今爹已没事自然也作了废,更何况这东西,有什么不能让自己看的,毕竟自己,是这世袭王位唯一合法的继承人……
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在最末的那个名字上的时候,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胤桐知道不好,脑子里乱作一团。
“墨澜?”他重复着这个名字,手里陡然握紧,将那纸遗嘱攥紧在掌心。这遗嘱上,竟然不是自己的名字!?
“这墨澜是谁?!”墨清怒视着胤桐,口气里透着不属于他的急切,”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少,少爷……”
“告诉我!若是胆敢欺瞒了一个字,本王就要了你的脑袋!”
胤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墨清的面前,磕起头来,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说出来,只怕连累的人可就多了。
“好,你不愿说是吧?!”墨清怒气冲冲,“那我就亲自去问爹!”
“少爷,少爷万万不可呀!王爷伤重未愈,切不要打扰了王爷啊……”胤桐脸色发白地抓住了他的衣摆。
但墨清此时哪里肯听,猛地一脚将他踹开,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胤桐忍着痛连滚带爬地起了身来,知道自己是犯了大罪了,但即便是自己此时追去也不能拦住了他,依照他的脾气,非要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脑子乱糟糟的,他想到了王妃,便慌忙跑出书房,刚好看到一个丫鬟经过,便顾不得礼节,一把拽住那丫鬟。“夫人现在何处?”
那丫鬟吓了一跳,哪见过胤桐急成这个样子,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花,花厅……”
胤桐也顾不上解释,慌慌张张地跑向了花厅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