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宇文邕过御书房去处理奏折,顺便就在御书房里用了午膳。何泉见宇文邕的奏折处理完了,帮他整理了御案,奉了茶给正在看书的宇文邕,口中有些话有些事不知要不要这个时候说与他听。
宇文邕喝茶的时候看到何泉欲言又止,不禁放下了茶杯,问道:“有何事要说?”
何泉正在思量着该不该说,听宇文邕问他,他下了一跳,回复心思后,就连忙说:“今早华清殿的夏荷姑娘说,李夫人病了!皇上要不要去看看她?”
宇文邕放下书,起了身,“朕现在就去吧!你过太医属吩咐御医们好好照料着,如果刘御医能抽得出时间,也叫他去给李夫人把把脉!”
“是!”
出了御书房,何泉便领命去太医属,宇文邕则自己一个人去了华清殿。他素来不喜欢人跟着,何泉也只是在御书房和上朝的时候跟他。
到了华清殿,夏荷守在殿外,见宇文邕来了,急忙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平身!”宇文邕叫了夏荷起来,转而欲推门进去。
夏荷却道:“娘娘喝了药,此番药效上来了,正昏睡着呢!”
“可用了午膳?”宇文邕又问。
夏荷摇摇头:“还不曾!”
“叫御膳房的宫人送来华清殿来吧!要清淡些的!你再去御药房取些补身子的补品来,朕进去看看她吧!”
“诺!奴婢遵命!”
夏荷领命去做宇文邕吩咐的,宇文邕则开门进去了,再合上门。
尽管早上的时候宇文贇跑来与他瞎说一气,但对李娥姿,他一直都是信任的,她一直是他的亲人,也是他贤惠的妻子,她病了,他于情于理都会去探望的,何况,昨夜本该来华清殿用晚膳的,但库汗姬的事给耽搁了,他也忘了遣人来告诉他一声。
李娥姿的寝宫里有股子浓重的药香味,宇文邕皱了皱眉,却并未停下进去的脚步。
见李娥姿有些病态的睡着,眉头还是紧皱着,他无言,只是在她的榻边坐下了,伸手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感觉并不烫了,这才撤下手来,只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思绪也不知飘到了哪儿。
在他略带薄茧的手掌附上她的额头的时候,李娥姿就醒了,她对他再熟悉不过了,她有些奢望,他能再做些什么,随继续假装昏迷着。可她的假装却换不来什么。
萧岩竟然亲自来监督她了,以后的日子她可不能再如以往如意了,而精明的他会不会看出什么端倪,之后再不信任她了呢?她真的不想这么早就与他走向两个极端。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她终究还是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他一副焦急的表情。李娥姿一开始有些开心,淡渐渐地她的开心落空了,他不知道在想谁,走神了,他的焦急是在为他想的人,而不是为她,而他却迟迟没有发现她醒了。
带着失望和心痛,她又艰难地闭上了眼。既然那么不想见她,何必要来,还不如不来!她在心里发泄着不满,可是这些不满却永远也不能对他说。她是梁国的细作,是西梁先皇安排在他身边多年的细作,他虽不爱她,可他一直信任她,包容她,对她如亲人一般,她不想连他的亲人也不能当,她不想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强忍着泪水,可她实在忍不住,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了。
宇文邕看到了她的泪水,以为她怎么了,手又附上了她的额头,见也没有异常,顺带拭去了她的泪痕,轻轻唤醒她:“娥姿,娥姿……”
轻声的呼唤却让李娥姿听出了几分焦急,李娥姿不想再为难他,就睁开了眼睛,有些高兴地看着宇文邕。
“妾身没事,皇上不必忧心!”说着,李娥姿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宇文邕按住了肩膀。
“先别起身,你病还没好,烧刚刚退去,这会子最好不要受凉,不然又得喝药了。”
宇文邕对她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又带着一点点警告的意味,李娥姿很喜欢这种感觉。
“怎的受凉了?昨夜没有睡好吗?”宇文邕询问她的病因。
李娥姿自是不能说是等他他不来,然后自己借酒消愁,醉倒了躺在地上一夜受了凉,于是又把责任推到了宇文贇身上。
“妾身……妾身怕说了,皇上生气!”李娥姿故意吞吞吐吐。
宇文邕则皱起了剑眉,“说吧!朕不怪你!”
李娥姿便说了:“昨儿夜里,贇儿吃饭时挑剔,妾身说了他两句,他就与妾身赌气,跑出去了,妾身和宫人都冒着冷风出去找他,结果没有找到,妾身回来了就一直等他回来,也不曾睡觉,不知怎的就受了风寒。”
李娥姿如此说,宇文邕又想到了早上宇文贇那几句辱骂李娥姿的话,而现在娥姿:病了他作为儿子的也不在身边孝顺,不由怒从中来:“这个逆子,看来朕夸了他几句他就翻天了,竟然如此不孝!看来朕再不罚他,他就不知道什么是孝顺!”
李娥姿还故意求情:“皇上算了!他还是小孩子嘛!难免让妾身操心些,等他长大了,就好了!”李娥姿知道,她越是求情,宇文邕越不会放过宇文贇,所以才更要求情,谁叫他竟敢咬伤她,那里现在还在疼呢,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娥姿,朕说过多少遍了,他四岁了,不小了,不能再纵容了!”
李娥姿无言,不再说话,她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却又听宇文邕道:“明日朕和宇文护,还有随国公一道去巡访甘州。”
“甘州?几月前不是受了很严重的灾害嘛?如今怕是又再闹灾荒吧!皇上怎的去那?妾身怕那些流民乱来,皇上还是不要去了,太危险了!”李娥姿握住了他的手,恳求地看向他。
宇文邕被她担心加恳求的模样逗乐了,笑道:“今年甘州是遭了蝗灾,可是有人治好了,所以今年甘州不仅没有闹饥荒,还大丰收了呢!”
“啊!这样就太好了!是何人那么有本事!这些年来周国各地只要是遭了蝗虫,都是颗粒无收,这人真是立了大功了!这人是谁啊!”李娥姿也跟着高兴起来,能让宇文邕开心的事,她也会跟着开心。
宇文邕笑着,虽然他猜到是谁,但现在还不能说,况颖儿还活着的消息暂时也先不要透露出去,于是说:“随国公顽固得很,非要朕和堂兄去看了情况,才肯告诉朕那人是谁。”
“那好吧!皇上出去探访民情也是好的,只是不知要去多久?前朝的事可有安排好了?”
“既是堂兄提出的意见,朝臣们也没有谁会不听胡来的。本来朕还想带你去的,可惜你病了,只能在宫里好好养伤了!”
李娥姿有些恼,早知道就不把自己弄病了。
宇文邕见她很恼自己,笑道:“好了,别气自己了,以后机会还多着!”
李娥姿收回心绪,笑道:“皇上难得出去一次,不如带几个妃嫔去吧!妾身身体不争气,享不了这个福,就让妹妹们去吧!”
“也好!不过此次与去狩猎不同,可能要受些苦,也不知谁愿意去呢!这后宫也就你会骑马!库汗姬身子还算硬朗,但如今有了身子也不方便!冯姬也不喜欢凑热闹,哎!”宮中虽只有五个妃嫔,可宇文邕很少在后宫走动,后来的薛氏他也没有什么印象了,而贺兰月儿,只怕她还在恨着他吧!
“皇上忘了,您还亲自封了一个宫女为御妻的。”李娥姿故意不提贺兰月儿,她知道曾有一度,宇文邕对贺兰月儿也很宠爱,她怕宇文邕会再度宠爱贺兰月儿,因为贺兰月儿身上的那种气质,和郑颖很像,她怕他把对郑颖的思念和宠爱转移到了贺兰月儿身上,还不如让他把那个身份最低贱,又不算太美,胆小怕事又没有什么身份背景的薛氏带去。
李娥姿一提醒,他倒是想起了后宫还有一个薛氏,当时宇文护叫他再纳新人,他不耐烦地就随便在宫女中指了一位,虽封了御妻,却也没有宠幸过她,好像他和颖儿自邺城回来的时候,五个妃嫔都出来接驾了,她应该也来了,只是他一时想不起她长什么模样。
李娥姿见宇文邕沉思,好像是在冥思苦想着些什么,稍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宇文邕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的心思,她总是能探知几分,但他严肃起来的时候,她也看不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