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中午,库汗姬怀上龙嗣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唯独李娥姿还不知道。
夏荷端了煎好了的按着方给李娥姿抓的药来,她之前怀疑苏太医,还特意将方子给抓药的太医看了,那太医还夸赞是好方子,那么,是她多疑了吧!或许苏太医与娘娘是故友也说不定,只是娘娘竟然有那么年轻的故友!
在华清殿里,李娥姿最宠爱的宫人就是夏荷,伺候她喝药这种事自然也是由夏荷来做。夏荷虽受宠但也不是没有被罚过,只是被罚了也不能说,更不敢说,李娥姿罚过她,还是继续重用她。
李娥姿早已冷得不行,但身体还在发烫,这真是两个极端,她一受寒发烧就是这个样子,夏荷也见过好几次,但她好起来也很快,不过几剂药,两三日的功夫。
夏荷把药先放在了柜台上,过床榻上去扶起瑟瑟发抖的李娥姿。
“夫人,药来了!”夏荷一边扶她,一边有些忧心地问。
李娥姿一听到药来了身体也少颤抖了几分,缓缓坐了起来,“把药端过来吧!”
“诺!”夏荷道,然后转身去柜台取了药碗来,用瓷质的勺子舀了一勺,在唇边吹了吹,才递给李娥姿。
李娥姿张口却没有喝下,而是问:“这药是苏太医开的吗?可有验过药?”
夏荷道:“奴婢抓药的时候让别的太医看过方子可,没有问题。”
说罢,夏荷还自己把第一勺药喝了,才舀了第二勺吹冷,再送道李娥姿唇边,李娥姿也没有再怀疑,张口喝了。
服了药,身上的冷意渐渐褪去,身体也不再发烫了,因着药力,李娥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额上发汗,夏荷用洗干净的湿巾替她擦去了额上的汗珠。
对于这个主子,夏荷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她作为一个宫女,没有资格评论主子如何,自己的主子受宠了,自己这个贴身宫女在宫里也比较有地位,到哪也不容易被欺负。
照顾了李娥姿一个多时辰,她的烧也退了,夏荷这才收拾东西退出了寝宫內室。
宇文贇在壁洞里看到李娥姿生病的模样,讽刺地笑着,她病了活该,刚才还和那个该死的御医偷情,巴不得那个臭男人也被传染。
可是,他们方才的对话却狠狠地伤了他。
那个男人说等母妃利用完了他,就会把他除去,而母妃不仅没有反对还很赞成的表情,她难道真的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呵……”他还奢望什么?他在她眼里只是一颗棋子,一颗可有可无,用完后就丢弃的棋子。
宇文贇把壁洞堵上了,回到书桌旁边,开始看起书来了,他的手受伤了,王轨那家伙不让他再习武场,硬是把他赶了回来。正好,他可以看书,多增长些东西,讨父皇欢心。
大殿上,宇文邕坐在龙椅上,宇文护坐在他的左侧,众大臣在殿下,手持玉牌,站着,却目视着前一个官员的帽子,因为天颜不可直视,哪怕宇文邕这个皇帝目前还只是个傀儡,但他身上的那种气势确实叫众大臣也不敢造次,更何况还有宇文护在上头。
谏议大夫长孙览手持玉牌出列,于大堂中间,抬首敬视天颜,道:“今已立冬,再过半月,黄河就要完全结冰,我朝当加强黄河的防守,以防齐军趁机渡河来偷袭我周国。”
侯龙恩却出列,看了一眼长孙览,再对天颜说道:“长孙大人莫非忘了,过黄河,青州一带皆属于我大周的地界,只要青州不破,齐军便无法渡黄河,应当是加强青州的守卫才是!”侯龙恩自他的哥哥被革职还打断了腿以后,做事异常小心,却喜欢抓住机会立功,以保自己日后的安全。
“两位卿家说得都对!不如听听打总宰的意见?”宇文邕看向一脸肃穆,面无表情的宇文护。
“老夫认为,黄河结冰,方便我周军大规模渡过黄河,攻打齐国。两年前的那一战,齐国至今还没有恢复元气,我周国可以联合突厥铁骑再次攻打齐国。”宇文护不言,一言皆是气势磅薄,豪言壮语,但从来都不考虑后果。
宇文邕沉思,周国出战齐国,那次不是耗资巨大,如今更适合修养生息,齐国国力没有恢复,但周国又好到哪里去?他其实是不愿的,但如果打了胜仗对周国有利,打了败仗却对他有利,因为就此可以降低宇文护在军中的威信,将来利于他重长兵权。
宇文邕道:“一切都听大总宰安排。”
堂下一片唏嘘,这皇上果真是没用,连这样的决定都要听从宇文护的建议,听说连他后宫的事宇文护都要管,比起先帝孝闽帝和明帝,这宇文邕真真是完完全全的傀儡了。大臣们这样想,但口上却不敢说,即使他在兵权皇权上再没用,可却让周国的经济前所未有的发展,也不得不赞。更何况,他顶着皇帝的位子,想要他们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他们也看得出,大总宰似乎对现任的皇帝比前面的两个皇帝要重视些。因为听说皇上在登基前就与大总宰走得近,说不定皇上本来就是大总宰的心腹,通过大总宰杀了明帝后才轮到他来继位。
堂下的大臣对宇文邕的看法不一,本来有些大臣还期盼着宇文邕能早日扳倒宇文护,可见他登基这三年多来一直对宇文护只有封官加爵赏地,却从来没有一点表现要对付宇文护,不禁心寒,觉得周国没有希望了,要重蹈西汉王莽和东汉董卓执政的命运了。这一下,有些大臣为了自己的将来,动摇了支持宇文邕的初心,转移到了宇文护党那一边去,也有经受不住皇上“软弱”,无掌国之心,失望而辞官归隐,这下,宇文邕在朝堂上更加孤立无援了。但也总有在默默地支持他的人,他是不会辜负那些对他支持的人。
宇文护得意地笑了笑,站了起来,“既然皇上也没意见,那老夫就决定了,商定日期再出兵,待老夫在突厥那边的人劝服了突厥可汗无条件出兵相助!”
满朝文武谁不知那突厥可汗阿史那燕都狮子大开口,贪得无厌,怎会无条件出兵?除非另有原因,除非他也恨着齐国。宇文护在突厥的人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吗?是谁呢?
宇文邕道:“众卿可还有事要奏?无事便退朝了!”
这时,寒心了一阵的杨忠出列,脸上微微扬起了笑,道:“老臣之前奉旨治理甘州蝗灾,前些日子甘州郡守来信请老臣过了一趟甘州,看到了甘州城家家户户大丰收,粮食比往年增产了不少。”
宇文邕听到此消息,自然是高兴无比,以为百姓终于可以过一个温饱的年。
宇文护也高兴,如此一来,出征打仗的军粮又有了着落。
宇文邕笑道:“随国公又为我大周立了一功,朕记得下过一道旨,想出了救治蝗灾的人,朕可以给他封官加爵,此事大总宰也是同意了的,对吧!”宇文邕看向此时脸上有了几分高兴表情的宇文护。
“老夫确实答应过此事!那就定会兑现,随国公已经位及柱国,再无爵位可升,不如就赐封你的长子杨坚为定州总管如何?”
杨忠却更谦恭了,“老臣无功,定不能受禄,大总宰和皇上该赏的应该是想出次法之人。”
“哦?是何人想出此法的?说出来听听!”宇文护绕有兴趣地问,甘州虽是周国的粮仓,但一旦遭受蝗灾,从来是无法救治,以致朝廷还要给甘州拨款拨粮救济,却不知是哪个人有如此大的本事!
杨忠把方法说出来:“在天黑的时候,在稻田中央点一堆篝火,蝗虫见了光,就会铺天盖地地朝火堆扑来,竟而被烧死!那烧死的蝗虫味道极佳,既可做下酒菜,又可入药!”
杨忠此言,满朝文武皆不信,个个对他投去疑惑的表情。就连宇文护也不信,道:“老夫只听过飞蛾扑火,却不信蝗虫也会扑火!”
唯宇文邕笑而不语,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小时候他俩在草堆上度过了一晚,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后来夜有些冷,他们就近去了稻草燃了火堆取暖,谁知就有许多蝗虫甘愿飞扑到火中来,烧出了香味,他那时口粗,只要不是毒药,他什么都吃得消,于是就尝试吃了那烧熟了的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蝗虫,结果味道极好,之后他两人还抢着吃烧熟了的蝗虫。
原来,她还记得这些。
“回大总宰,却有此事!如果大总宰不信,可以到甘州走一趟,反正也不远,来回不过一日的时间。甘州的农田里,都有驱虫的火堆!而却甘州的药铺还新增了一味贵重的药材,原料就是蝗虫。”
宇文护似乎真的很想去看,许是真的腻烦了在长安的日子,于是道:“老夫倒是想去看看实情,再尝尝那烤蝗虫的滋味,不如明日,老夫与皇上,还有随国公一道过甘州去看看实情,顺便了解一下民情,若真有此事,定重重地赏那想出此法的人。皇上也好趁机好好放松一下,不要整日为了朝政和后宫的事忙活!就静待突厥来的消息吧!”
“朕也正有此意!”宇文邕自从齐国营救颖儿以来,就已经没有出宫过,如今倒也真想去探访民情了,也好去看看她的杰作,用少儿时玩耍时无意间发现的法子,解救了一场重大的蝗灾,带来了一场丰收啊!若她在长安,是真该好好赏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