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节　飞越极限

　　“很好，再来一组。”玛尔斯背向护栏而立，手里拿着半瓶酒，看着正在地上做俯卧撑的马克。
“不行了，让我休息一下……”马克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
“还没到极限，继续。”玛尔斯严厉地回绝。
马克只好硬撑起双臂，深吸一口气，上身在手臂的屈折下缓缓下沉，再次升起时，马克猛地屏住一口气，手臂不由自主地发颤，最后艰难地完成了动作。
他怎么还不喊停？马克越做越吃力，心里不断地怨着玛尔斯。此时正值暮春时节，庞克城的温度还处在较低的水平，而马克却已经是满头大汗，每次一俯一起，额间挂着的汗珠都会掉落几滴，短短片刻，地上已是润湿一片。
“好了，起来吧。”玛尔斯喝完了瓶中最后一口酒，“我也该来做做热身了。”
马克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索性直接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侧头看过去，玛尔斯拿着酒瓶掂了掂，猛然朝上空抛去，旋即原地腾身而起，在空中回旋一周，重重的一脚正好踢中下落的酒瓶，顿时碎片飞溅，玛尔斯则稳稳地落地。马克瞪大了眼睛，身体的疲惫感顿时消散，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背靠护栏，仔细地看着玛尔斯的每一个动作，玛尔斯行动极为轻捷，壮硕的身躯并没有丝毫累赘。
傻小子，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玛尔斯用余光瞟了一眼，马克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玛尔斯简单地活动了一下全身，几乎每一处关节都发出爆响声，遒劲的肌肉线条大幅地起伏。他微微弓下脊背，两眼紧紧盯着前方，右腿猛然发力后蹬，庞大的身躯带着疾促的气流迅速前袭，轻捷的脚步直看得马克目生眩光；临近天台边缘的刹那，玛尔斯腾身而起，一脚稳稳地踏在护栏上，借力将整个身躯带到空中，双臂在空中有力地挥动几下，便如一只腾空翱翔的飞鸟，飞越过足足三米多宽的天台间隙，而后重重地落在对面的天台上，一群白鸽顿时受惊，四散飞去。
马克这次真的是看得目瞪口呆，大开的下颌几乎到了快要脱臼的地步。他再一细看，才发现刚刚玛尔斯踏过的护栏已经凹曲变形。简直就是再世的巨人尤米尔……马克在心里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要是被他狠狠踢上一脚，得飞出十多米吧……马克的这番猜测其实正是玛尔斯当年在竞技场的真实情况。
早在十多年前，玛尔斯在地下竞技场正处于巅峰状态，每次上场，周围的观众都会大声高呼他“战神”的名号，就连一些特地赶来观赛的官员也不例外。整个地下竞技场，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偶尔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冒昧之徒前来挑战，最后都会落得半死重伤的局面。在有一场比赛中，一个高出玛尔斯一个头的壮汉向他发起挑战，赛前人们押注的赌金创造了一个全新的记录，一些人甚至不惜赌上全部家产来参与这场赌局。因为那个壮汉是来自邻邦弗瑞多城的地下竞技场的最强者，被称为“碎骨者”，据说曾经用双臂绞碎了人的骨骼，已经连续战胜了庞克城周围所有的格斗强者。人们甚至将这次挑战视为“旷世之战”。然而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玛尔斯仅用了不到三分钟便结束了战斗，而他最后飞身踹出的一脚，更是让“碎骨者”飞出了十米远，当场便陷入了休克状态。
“你你你……你到底怎么做到的？”马克结巴着发出惊叹。
“想学么？等你先练上一个月我再教你。”玛尔斯冲他一笑，转身继续飞奔而去。
“一个月……”马克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暗自攥紧了拳头，接着进行训练。
此后，马克每天早晨赶在玛尔斯起来之前，便自行展开训练，渐渐适应之后，又开始一天天加大强度。玛尔斯总是在一旁看着，脸上不时泛起欣慰的笑，偶尔也会向马克展示几个漂亮的动作，而往往这时，马克总是带着不屑的表情瞥上一眼，转而自顾自地继续训练。玛尔斯心里很清楚，马克已经在他的激励下下定了决心，至于是否到了继承战神的地步，他还无法确定。同时，他想到自己可能即将面临的敌人，也不免多了几分忧虑，万一自己没能及时完成对马克的培养，那么便很可能让对手得逞。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马克在一个清晨主动要求玛尔斯兑现承诺，教授他长距离飞越的技巧。玛尔斯把他领到天台边缘，往下面望了望，足足五层楼的高度，下面是一条堆满垃圾的窄巷。
“害怕么？”玛尔斯指了指下面。
马克咽了一口唾沫，强作镇定地说：“不怕。”
玛尔斯微微一笑，“那好，我先给你讲解一下基本要领。首先，必须克服心理上的恐惧因素，因为如果在完成动作的过程中，稍有任何迟疑，都可能会导致无法预料的后果——这点我想你已经做到了；其次，预先估计好助跑的距离，宁长勿短，过短会导致你没有足够的力量起跳，但过长也不行，那样容易导致力量过剩，不利于落地，掌握之后应该学着自主把控距离，这样在实战应用中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然后，在腾空的过程中，必须要大力摆动双臂，以此向空气借力助于进一步飞越，就像飞鸟一样；最后，落地时要降低身体重心，切忌双腿直接蹬地，那样会导致双腿骨折，最好的方式是圈身滚地一周，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减小伤害。”他往后退了几步，“现在，我再给你示范一遍。”
马克退到一旁，仔细观察玛尔斯的动作：蹬地，前冲，加速，腾身，踩住护栏借力，身体腾空，双臂摆动，飞越间隙，蹲身落地。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他几乎看不出任何停滞不连贯的地方，更让他惊讶的是，玛尔斯那般魁梧的身躯竟也能飞腾而起，委实让人叹服。
“来吧，忘掉我刚才说一切，尽力往前冲就是了。有我在，不要怕。”玛尔斯在对面天台喊道。
马克微微颔首，预估着退出一段距离，微弓起脊背，两眼紧盯着那处被玛尔斯踏弯的护栏，心里一遍遍地默念：“我能行……我能行……”然后缓缓闭上双眼，单腿猛然发力，蹬地前冲，呼啸的风从耳旁刮过，似乎远古的英灵在向他嘶吼。这傻小子怎么闭着眼？玛尔斯远远望着，急得直咬牙。在临近护栏的瞬间，马克猛然睁开双眼，眼底隐约可辨炽焰般的光芒，他当即蹬地腾身而起，一脚稳而准地踏住护栏，而后借力将身体带起，整个人顿时腾空而起，连带着手臂在空中大幅地挥舞，向着对面天台飞去……就在即将飞入对面天台上空时，马克的身体却在重力牵扯下突然开始下坠！玛尔斯见状，立即跨步冲上去，纵身跃起，双脚踏在护栏上，一只手紧抓住护栏，另一只手伸出去稳稳抓住了下落的马克，但猛然间的巨力还是险些让玛尔斯也跟着坠下去。
玛尔斯长舒一口气，“真是好险。你还好吧？”
马克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和一头受惊的小兽没什么两样。许久，他才轻声答道：“我没事……”
“别害怕，想我第一次尝试这个动作时，直接从楼顶摔了下去，整个人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才慢慢恢复过来。医生当时说，要不是楼下有一堆垃圾，我早就没命了。”玛尔斯拍着马克的肩膀，“但后来，我没有放弃，那次差点死掉的经历反倒成为我在竞技场上越挫越勇的力量来源，而且到现在，我已经可以轻松做到当初做不到的事了……”
“不，我并没有害怕……”马克打断他的话，“我只是在想，我真的还不够强，即便是面对这样一点小小的困难我都没法克服，更别说超越你、继承‘战神’的名号了……我真是还差得很远呢。”他攥紧了拳头，狠狠地捶向地面。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玛尔斯叹了口气说，“人这一生有些事情，不是说你搭上命就能做到的。有时候，你明明已经到了极限了，可是困难并没有因此而有半分消减。但是你得记住，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到了非得付出性命的时候，你只管去做就行了，因为那就是你的使命，那就是你这一生最为重要的时刻。”
马克扭过头愣愣地看着玛尔斯，忽的露出一丝微笑，“谢谢。”
玛尔斯看着他略显坚毅的脸，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他很清楚，自己最终的命运早已如史书般翔实而不可更改，哪怕他现在堪称整个城市最强大的人，同时便不由得担心马克，是否也会走上和他一样的路呢？那是一条不能回头的杀神之路……玛尔斯只能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杀神的直接后果是被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扭头望着天边，淡淡地叹了口气。
“走吧，我带你去外面休息一下。”玛尔斯伸出手，将马克从地上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