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禧喝退了两边的宫女,只让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留下,随即撩起了裙子,太皇太后大惊,道:“你要作甚?”
玥禧对嬷嬷道:“你来,我要你,当着母后的面验明我的处子之身!”
嬷嬷也是没料到这一招,但公主说了,只得照做,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回禀太皇太后道:“公主依然处子之身。”
原来高祖虽起兵于中原,但皇家先祖原在关外,中原女子多有点守宫砂以验贞操,反倒是皇族妇女无此习俗。故而,竟只能用如此屈辱的方式验证玥禧处女之身。
太皇太后不语,心中却五味杂陈,自己膝下一儿一女,儿子孱弱早逝,女儿孤僻痴情,竟都一生悲苦,当初自己恨女儿一意孤行,数年不与来往,如今她竟比自己还要苍老许多,可怜未老头先白,自己竟信了谗言,临了还是伤害了她。然而毕竟她还是那个高傲的太皇太后,她不会低头向自己的女儿承认自己失察,只是淡淡道:“好了,哀家知道了。”
玥禧道:“母后可别忘了那日青芜轩之事。”
青芜轩三个字如钢针般插在太皇太后心中,这么多年过去,已无人记起这个地方,如今,玥禧又再度提起,那日凄风苦雨,她堂堂一个皇后如丧家之犬摆尾乞怜,那是何等不堪回首的场面,她甚至压抑到连做梦都不曾再提起。她身上颤抖了一下,颓然道:“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姬天昴,我放了他!”玥禧知道提及此事,她们母女仅剩的那点情分便也会荡然无存,此来,已是下了永生不再见面的决心,收拾了衣衫,行了大礼,转身走了。
朝堂之上,寂寂无声,不为别的,只因太皇太后还未临朝。
太皇太后十年来垂帘听政,从未迟到。百官已不知不觉习惯了为太皇天后马首是瞻,她今日略迟了些到,大家竟没了主意。
只有王橚一人暗暗希望太皇太后晚些过来,太皇太后与玥禧谈得越久,越说明有回转的余地。
殿外太监呼传太皇太后驾到,众人肃立。
对于王橚来说从没有这么漫长的一次早朝,早朝还未结束,便存在太皇太后宣布灵翥除名的可能。但是随着正午时间渐近,他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终于早朝结束了,他也知道,玥禧成功说服了太皇太后。本来他漏夜去见公主,出此下策,乃是兵行险招,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他哪里知道玥禧存着太皇太后最大的把柄。只是当初玥禧没有王橚的鼓动,没有勇气对峙太皇太后罢了。
朝中王橚算是松了一口气,而玥禧回了寂月别院,心中却久久不能平复。她与母后许久未见,如今再见却是这般情景。
嫚云从旁递来一杯茉莉香茶。她看着嫚云,那个当初跟着她的小宫女如今也已垂垂老矣,更别说她与母后,人生苦短,却因某些人事,终究不能释怀,她多年独居,从未自怨自艾,今日从永寿宫回来,却有些多愁善感了。
其实,玥禧今日去见太皇太后之时也并没有打算说青芜轩之事,但是当时激动之下,竟然提了出来,如今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她知母后最恨别人要挟于她,从今断不会与自己往来,不过若能换得姬天昴无罪,她玥禧却也不后悔。
这边姬天昴突遭横祸,本以为得罪张大诚就算不命丧宗人府,也要被贬为庶人了。
你道他姬天昴善观天象,为何没有算到自己厄运当头?原来当初他与申天枢跟随师父学道,曾立下重誓,不为自己卜卦算命。师父言不可将所学之术私用,否则定遭天谴。故而,他虽能比他人料得先机,却也是难以左右自己的命运。
这日宫中来人带了天皇太后懿旨,赦了姬天昴,只说是已查明此事系有人造谣污蔑,并不属实。姬天昴满身带伤,一头雾水地回了望宸阁。
且说太皇太后自公主走后,便立刻差人将当初查问的寂月别院之人处死,但却并不深究了。牛荫祖与张大诚的关系她岂会不知,回想牛荫祖借机所进谗言,背后定有张大诚的指使。她虽有意压制张大诚势力,但是还不至于要与他决裂,她还需要他来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但经此一事,她更知张大诚居心叵测,暗暗提醒自己要加倍提防了。
且说张大诚本来已得到牛荫祖消息,称今日早朝会宣布王灵翥选后除名之事,等了一上午却没有消息,不禁纳闷,即刻找人打听昨夜之后发生何事,才知今晨早朝之前玥禧公主竟冲进了永寿宫。
太皇天后与玥禧之间发生何事,他不得而知,但他了解太皇太后,不会因为玥禧单纯为姬天昴求情而放过天昴,他便怀疑,除了密诏之外,玥禧手中亦有太皇太后不为人知的把柄,便又存了别样心思。
望宸阁中寂寂无声,姬天昴支开了化权、化科两个徒弟,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令他辗转难眠。
然而,伤势倒是其次,他只担心谣言之事祸及玥禧,不知寂月别院如今情势如何,却又担心贸然前往又引起非议,正自踌躇。
此时徒儿化权敲门进来,道玥禧公主来探望他了。
姬天昴挣扎起身,他不想自己没去,不想玥禧却是自己来了。
这么多年,都是他探望玥禧,玥禧从未踏足他的居所,如今过来,倒让他不知如何是好,赶紧吩咐徒儿备茶,又觉阁中杂乱,拖着病躯慌乱收拾。
玥禧进门,见他步履蹒跚,满屋乱转,赶忙让他躺下,道:“你我多年知己,无须如此客套。”
姬天昴听她讲出“知己”二字,不由心中暖意。
又听玥禧叹息道:“仕途险恶,不想你这个不问朝政的大鉴如今竟也受累遭祸了。”
两人都默然无语。良久,玥禧又道:“今日我来,一是看你伤势如何,二是提醒你今后莫要再来我的别院了。”
天昴道:“是我让公主清誉受损了,公主生气也是应该的。”
玥禧摇摇头,道:“这些年,除了你再无第二个人过问过我的死活,担点虚名又有何妨呢。”说完,自觉失言了。
天昴听出另有隐情,便问玥禧到底发生了什么。玥禧见他问得急,但又不能与他明说,只说:“因你之事,我与母后已然彻底决裂了,你再来找我,令她起疑,若她再加害于你,我只怕再难救你。”
听得玥禧说“再难救你”几个字,天昴惊道:“原是公主救我!”
玥禧也不回应他,咬咬牙,狠心道:“话都与你说了,你可牢牢记住,它日就算你来寂月别院,我也是不会见你的。”说罢,便出门走了。
姬天昴痴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在旁人眼中,玥禧是个见之可怖的老妇,而在他姬天昴眼中,依然是当初那个桃花树下,巧笑言兮的美丽女子。午夜梦回,他还是会常常听到那日她哼唱的曲儿:“年光正似花梢露。弹指春还暮。翠眉仙子望归来,倚遍玉城珠树。岂知别后,好风良月,往事无寻处。狂情错向红尘住。忘了瑶台路。碧桃花蕊已应开,欲伴彩云飞去。回思十载,朱颜青鬓,枉被浮名误。”
如今她竟是见都不让他见,只觉人生从此虚无,再无盼念了。
且说张大诚回府后气愤不已,懊悔小瞧了王橚。如今无法,只得鼓动众大臣先后往太皇天后处吹风,称颂大诚孙女傲云。太皇太后是何等人,经姬天昴一事,已自对张大诚不满,如今这些越是有多的人替傲云说话,她越是不会选她了。
明日便是选后之日,自元昶大病痊愈之后,太皇天后便遣费仲良盯得很紧,元昶一直找不到机会溜出来。
这些天,高明德也伤势初愈,回来当差了。
眼见第二日便要以皇帝的身份与霈儿相见,元昶决定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见到她试一试她的心意。
于是这天日间,元昶将高明德悄悄叫到一旁,问道:“你可想朕替你出气治一治那个费仲良么?”
高明德那日被费仲良告状殴打之后,新仇旧恨,自是对这个老太监咬牙切齿,点头如捣蒜,回答道:“只要让奴才出这口恶气,听凭皇上吩咐!”
元昶嘿嘿一笑,对与高明德附耳低语道如是如是,这般这般。
少顷,费仲良在殿外听得元昶唤他进去,便赶忙进去听候吩咐。
只听元昶道:“明日朕与太皇天后要在上书房择选皇后人选,你是知道的。”费仲良点头称是。元昶又道:“今日朕问内务府各项准备事宜,其余皆可,只是所用茶叶竟选了高山云雾。朕瞧着姑娘家不适合寒气这么重的茶,记得年前云南进贡来一批极品凤庆滇红,你且去瞧瞧还有多少,若还有,先与朕拿些过来。”费仲良不解,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关心起茶叶的事情来,而且自己亦不属于内务府,如何派自己去取,但是又想取个茶叶有何难,便领命去了,很快取了茶叶回来,亲手泡与皇上尝。
(说明,这是前传内容,讲述了少年霈儿与少年元昶之间的故事。因为要加章节序号,但是系统总是提醒字数不够,只好加个说明了。(说明,这是前传内容,讲述了少年霈儿与少年元昶之间的故事。因为要加章节序号,但是系统总是提醒字数不够,只好加个说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