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郎听罢,看了看同样错愕的秀莲,对金禹道:“我是没关系,可是你这样拉上秀莲姑娘冒险,不大好吧?”
金禹转头对着秀莲道:“秀莲,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干?”
秀莲道:“金公子多次救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云郎感慨道:“你们这些汉人好生奇怪!”
金禹笑道:“你这个蛮族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云郎听她讥讽,争辩道:“我们赤鬼国千年历史,如何是蛮族了?你这个小子太狂妄了!”
秀莲见又要争执起来,无奈劝解道:“这都什么时候,你们不要吵了,金公子你也真是的,以前和李将军吵,到了这儿还要和丁世子吵,未免嘴上厉害了点。”
金禹听她教训自己,却也不生气,道:“姑娘说得是,但我也不打算改哈哈。好了,咱们说正事儿,云郎,你们的喜伯和枝姐总有个住的地方吧,他们住哪里了?”
云郎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下来,他们俨然已经是我们王族的一份子了,自然是住在王宫里的,王宫戒备森严,我们怎么进去?”
金禹道:“想不到那奶妈子混得还不错嘛!”
云郎道:“我们从来不知道枝姐只是喜伯奶妈,一直以为枝姐是他的生母。”
金禹道:“一个村妇竟能折腾到这样的地位,倒是叫人好奇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了……说起来,我刚才去外面兜了一圈,那些族人都平静得很,应该还不知道王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
云郎愤怒道:“我阿爸很受族人拥戴,他们哪里敢宣布自己杀了我阿爸!”
云郎坐在洞中,看着洞外的祭坛,若有所思。秀莲见他忽然不说话了,问道:“丁世子,你想到什么了?”
云郎说:“其实过几天六月十六是仙婆节了……往年仙婆节,我们王宫都要举行盛大的庆典,不知道今年还会不会举行,如果有,我们正好有机会混进去……”
三个人乔装完毕,下山到了王宫外的村庄。赤鬼国虽是农耕为主,但国中没有城镇,只有散落在丛林各处的村庄,赤鬼王族统治赤鬼国数百年,所有的财富都在王宫之中,在一片贫困的村落间,富丽堂皇的赤鬼王宫显得高高在上又格格不入。
村中人畜混杂,臭气熏天。金禹和秀莲都曾是落难之人,对于此等困苦环境还算适应,但丁云郎一路都以手捂鼻,几欲呕吐。
金禹见状,疑惑道:“你不是地地道道的赤鬼人吗?怎么难受成这般模样?”
云郎难为情道:“从小到大我都长在王宫里,从来没来过族人的村子。”
金禹摇头道:“原来哪个国家的王公贵族都是一个样的!”说着嘲笑道,“亏你还口口声声我们赤鬼族,我看你说的是你们赤鬼贵族才是真的!”
云郎听罢,自惭形秽道:“看到族人的真实境况,才知道我们以前的生活有多奢靡……”
正说着,三个瞧见前面有许多人围观,便凑了上去。金禹娇小,拉着另两人一下钻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一看是贴了一张告示,里面的文字歪七扭八的,金禹看不懂,问云郎道:“上面写了什么?”
云郎道:“是选仙娘的告示。”
秀莲问道:“什么是仙娘?”
云郎道:“每年仙婆节都要在族人中遴选出一位跳舞最好的姑娘,薄纱遮面,作为仙娘向仙婆献舞,祈祷风调雨顺,作物丰收。”
金禹听了,灵机一动,道:“这仙娘是要到王宫里表演的么?”
云郎道:“这个自然,也因为是可以入王宫表演,说不定被哪个贵族王公看上了,可以一夜之间飞上枝头成为凤凰。现在想想,这大概是这些生活在底层的族人们唯一能够出头的机会了。”
金禹没空理会云郎的感慨,继续问道:“你可知怎么可以参加遴选呢?”
云郎道:“这是举国的盛世,凡是报名的,都可以参加公开的遴选。”
金禹猛拍了一下他的背说:“这下咱们有办法混进去了。”
云郎不解道:“怎么混进去?”
金禹道:“只要拿到仙娘的资格不就行了?”
云郎听罢,摇头道:“咱们赤鬼虽然不比你们泱泱大国,但是也总算人才济济,秀莲姑娘纵然天姿国色,但仙娘舞皆以薄纱遮面,只论舞技,我听说那些贫苦人家如果见女孩还有些天分,往往刚会走路便开始练习跳仙娘舞了,就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中选,全家富贵,如今距遴选就这几日的功夫,秀莲如何能胜得出来?”
秀莲亦在一旁为难道:“若论唱曲我还行,但这跳舞却是从来不曾学过的啊……”
金禹坏笑了一下,道:“我几时说过要秀莲去比试?”
云郎疑惑道:“咱们这里只有秀莲是姑娘,不然难道要我男扮女装?”
金禹不由笑出了声,道:“你这个无趣的世子竟然还会说笑话,你去跳?那也得有人看呐。”
秀莲急道:“金公子咱们只有这几日的功夫,你就不要打哑谜了,我知道你点子多,还不讲讲。”
金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把两个人拉到了一处僻静的芭蕉林里,问道:“秀莲,你平日里针线活做得怎么样?”
秀莲道:“我幼时丧母,这些女红我自然还过得去的。”
金禹道:“那就行。”说罢又转头对云郎道:“我问你,你知道这些条仙娘舞的姑娘都是从哪里学这个舞的?总得有人教不是?”
云郎道:“其实没有,各家的仙娘舞都是阿妈交给女儿的,所以每个人跳的都不太一样。”
金禹拍手道:“那就更好了,可有什么伴奏?”
云郎道:“我参加典礼这么多年,一般也就是胡芒琴、铜鼓和笙这几样。”
金禹道:“世子哥儿,这几样里,有你会的么?我猜你会那胡什么琴的。”
云郎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金禹道:“那天你醒来我捏你的手,虽然细嫩得很,但只这左手中指上有一道细细的硬皮,我当时还奇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弄的,现在估计就是那琴弦的勒痕罢。”
云郎难为情道:“说实话,我自幼身体弱,和那些兄弟们不一样,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就喜欢读书和音律,因此,不仅会说些汉话,这胡芒琴还算精通的。这琴只有一根弦,所以只我这中指因为长年联系,长了茧了。”
金禹听了,道:“那就好,咱们回山洞休息半日,入夜再从长计议。”
云郎道:“还要休息?我不累的,你有什么计划只管吩咐吧。”
秀莲解释道:“世子你有所不知,金公子午后是必须要睡上一觉的。”
云郎道:“那怎么行的,如今我们时间紧迫,还是不要睡了。”
金禹也不理他,独自一个人往祭坛方向走去了。
秀莲给云郎使眼色,凑近悄声说道:“金公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任性,你得顺着她。反正她有得是主意,听她的总没错的。”
云郎叹了口气,只得跟着金禹回去了。
午后照旧下起了暴雨,金禹躺在洞中呼呼大睡,云郎却焦急得来回踱步,根本坐不下来。
秀莲见了,和他说道:“世子,反正下雨也做不了什么,我与你聊会儿天罢。”
云郎也见一时无法,只得听了秀莲的话,坐下来。两人坐在洞口,望着瓢泼而下的大雨,各自讲着自己的身世,都不免彼此唏嘘了一番。不知不觉,雨渐渐停了,只听洞里金禹打了个哈欠,终于醒了过来。
金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看着洞外被霞光映成玫瑰色的天空,道:“好了,咱们开始干活儿罢!”
两人见她说得兴致勃勃,却都一头雾水,不知她意欲何为。
金禹也不解释,让二人先待在洞中,自己飞奔去了山下,也就一时半刻的功夫,她便提了一个包裹来丢在二人跟前,道:“打开看看。”
秀莲蹲下身子打开,只见包括里有几块上好的淡青色绸、纱料子,一套针线工具,还有一把胡芒琴,惊讶道:“公子从何处得来这些东西。”
金禹嘿嘿一笑,道:“不过问几户人家借用了一下。”
云郎着急道:“你,你怎么可以随便偷东西!”
金禹轻蔑道:“我不过是暂时借用一下罢了。你们家族掠夺了他们所有的东西,怎的不见你着急呢!”
云郎羞愧,顿时不说了。
金禹口气缓和道:“你争口气,咱们把你哥哥赶下台了,你给我好好做个仁慈的国王,也不要再来骚扰我们,和平相处,。我和秀莲也不枉舍命陪你走这一遭啦!”
云郎听了,咬牙点头,道:“你说得是!”
金禹转头对秀莲说道:“趁天色未暗,秀莲你帮我一起做一件衣裳。”
秀莲为难道:“离天黑也就两个时辰了,我虽然会针线活儿,可也没那么快的……”
金禹道:“没事儿,我帮你一起做。”
秀莲奇道:“公子你一个男孩子家如何会针线活儿呢。”
金禹得意一笑,道:“我自然是无论男女的活儿都会的!”
秀莲听了,喃喃道:“难怪……”
金禹追问道:“难怪什么?”
秀莲脸红道:“难怪我总觉得李将军看你的眼神怪怪的……不像是看兄弟的神色。”
金禹摇头道:“我与卜雨兄的情谊你如何懂得,是你想多了。”
秀莲争辩道:“不,旁观者清……我……”说着,脸越发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