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禹语气严峻:“这也只是我的猜测,那马无求早几年多番活动,为何忽然便消身匿迹?他自幼丧父,定与母亲马红霞相依为命,如何会不顾母亲死活,害她要变卖家当为生的地步……”
卜雨听她说的有理,忧虑道:“如此便难了。张党素来狡诈,若不能拿出铁证,反被他们落了口实,借机发难,便是不妙了。”
“无论如何,我们定要速速查出真凶。”
……
第二天,卜雨带了军中特制的伤药往简府去找金禹,去了简府,却见一荻一人百无聊赖,和丫鬟在园中刺绣。
卜雨冒昧上前问金禹行踪,一荻反问道:“她不是与你一道出去了吗?”
卜雨摇头道:“没有。”
“她一早便出去了,我还道是与你一道查案了。”
“她伤未好如何就自己出门了。”
一荻听了,诡秘一笑,道:“早好了,你放心。”
卜雨纳闷道:“好了?我打仗多年,最知这样的箭伤,没有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
“那你见了看看便知。”
正说着,只见一人白衣飘飘从外走来,不是别人,正是金禹。
她步履轻松,全无受伤的样子,卜雨奇道:“仁弟果然是无恙了?”
金禹见是卜雨,赶忙上前道:“卜雨兄,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
“何事?”
金禹把他拉到一边,悄声说:“我想咱们这边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一同探下冯府。”
卜雨犹豫道:“是否会打草惊蛇?”
金禹微微一笑,拿出一枝箭。卜雨一看,箭头上的一个圆圈依稀可见,惊讶道:“这箭不是在皇上那里吗,如何到了仁弟手里?”
金禹随意道:“今早去他那拿的。”
卜雨怀疑地看着她:“真的是拿的么?”
金禹笑嘻嘻地说:“他去上朝了,暂时不知,等咱们用完了还给他便是。”
卜雨道:“这便是偷啊,仁弟还是还回去的好,不然是大罪。”
金禹不耐烦道:“如何你现在这般啰嗦,不若速速查清了还给他,回头耽搁了案情进展怎么办?”心里想:小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的。
卜雨无奈,只得问道:“那仁弟打算怎么做?”
金禹道:“你刚刚说的打草惊蛇,这蛇早已出洞了,何来打草一说。”随后便将自己的打算与卜雨说了,卜雨只好同意陪她去了。
二人很快到了冯府,听说镇南大将军前来拜访,下人很快便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看见一位壮实的老年人大踏步走了出来,迎面就拱手打招呼:“李将军,久仰大名!”听口气便知是冯翦了。
他热情地邀请两人到了客厅,问道:“寒舍向来冷清,老夫与李将军素无来往,不知今日来有何赐教?”
卜雨客气道:“实不相瞒,晚辈近几日奉命查一宗案子,其中发现一样兵器,晚辈想找冯将军赐教。”说着,将那枚刺客的冷箭递给了冯翦。
冯翦接过冷箭,细细看了,喃喃道:“奇怪……”
卜雨听了,知道有蹊跷,赶忙问道:“奇怪在何处?”
冯翦道:“这箭老夫确实认得。不过……”
冯翦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据老夫所知,这批箭当初都已经销毁了,不知何故到了李将军手上?”
“销毁了?冯将军可知为何销毁吗?”
冯翦定定看着卜雨,只说了两个字:“不祥。”
二人似是都懂是什么意思,只有一直带帽低头站在卜雨身后的金禹听了不知何意。
卜雨道:“晚辈知道战场之上命悬一线,众人难免迷信,若是有什么物品被怀疑导致败绩,必然被销毁。只是不知这批箭是为何被定为不祥?”
冯翦道:“当初我等受命往银川平叛,初时任命了孟济宗为先锋,但是不知为何,第一次进攻,原本用于掩护的弓箭,却意外都偏离方向,反而射中了自己人。孟济宗便是被自家箭矢所伤,难以再战。
这批箭矢便视为不祥,全部销毁。后来我接任先锋,历经苦战,终得胜利。”
卜雨道:“不知这批箭矢可有流落在外的?”
冯翦摇头道:“不曾……哦,说起来……”
冯翦似是想到了什么。待要说,忽然如噎住了一般,面目扭曲,用手死死抠住自己的脖子,“扑通”一声,向前从椅子上翻了下来。
卜雨与金禹大惊,赶忙上前查看,待翻转过来,冯翦已经脸色发黑,气绝身亡……
“冯大人不好啦!”客厅服侍的下人一见,吓得高声大喊,冯府的顿时乱作一团。金禹见了,高声喊道:“都哭喊什么,冯大人还活着,还不赶紧找人把住门口,不要让凶手跑了!”
听金禹这么说,才有回过神的下人赶忙冲到大门口将门合上了。而卜雨听她说冯翦还活着,已知其意,对着冯翦装模作样地救治起来。
金禹四处查看一番又回到前厅,对守着冯翦尸体的卜雨失望道:“西北角墙头有人翻越的痕迹,料是早已逃脱了。但是我找到了这个。”
说着,她拿出了一筒箭矢,一把弓箭,还有一封署名冯翦的遗书。
卜雨一看,箭头上皆有圆形标记。与刺客所用一致。
卜雨悄声道:“看冯大人死状似是口服中毒,不是暗器。”
金禹道:“看他刚才谈话模样,实在不像打算畏罪自杀之人。”
卜雨皱眉点头,低沉道:“此事我们再查。”随即朗声问道,“你们府中管家是谁?”
一个五十岁年纪的男人哆哆嗦嗦应声站出来道:“我便是。”
卜雨道:“冯大人是朝中重臣,如今忽然重病,我自会禀明皇上,彻查此事,你与我管好家中老小,在真相大白之前不得在外宣扬,扰乱人心。”
卜雨差人把守冯府,封锁消息,随后通知刑部,以医治之名,派昙奴把守冯翦卧室各处,不许闲杂人等探视。
随后与金禹马不停蹄入宫向元昶汇报。
金禹将冯翦府中所得之物都给元昶看了,道:“只恐是有人打算将他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模样,不想毒药给他吃了,药性未发作我们便来了,反倒漏了馅儿了。”
元昶听罢,拿拳头猛砸了一下桌案,狠狠道:“他们好猖狂,朝廷命官都敢杀!”
金禹冷笑道:“都打算刺杀皇上了,如何不能杀官员?”
正说着,一芦进来,道:“已随刑部一同调查,初初问了冯府家奴,卜雨兄与金禹拜访之前,冯翦刚服了调理身体用的蜜丸,我们找仵作查验了,里面掺了水银,不知何时被人动了手脚。”
金禹听了,道:“无怪乎他见了我们才毒发身亡,若是蜜丸内注了水银,定是服了一段时间后才会发作,这样凶手便有时间可逃之夭夭。果然高明。”
卜雨疑惑道:“可是如果他提前下毒,怎么能保证期间没人来呢?不像这人之前谨慎的作风。”
金禹道:“我发现冯翦的被褥他们还没来得及折,估计我们去的时候正是他睡午觉的时候,凶手肯定是摸清了他的生活习惯,躺在床上服毒去世就显得自然了。再说他被皇上软禁了,不会随意出门,凶手唯独没有料到我们会贸然上门。不过也算是花了心思啦!”
卜雨与一芦见她言语中竟对凶手充满赞许,不由诧异看她。金禹亦不理会,又道:“既然对方弄巧成拙,反倒是排除了冯翦的嫌疑,那么剩下的便只有孟济宗与王橚了。”
卜雨听了,道:“王大人乃是国丈,应无嫌疑。”
金禹听了,冷笑道:“是么,怎的我觉得事儿都是皇上与王橚说了案子之后出来的。本来对方并未有所动作,如今,又是刺杀皇上又是伪造证据,倒是活络得很。”
元昶道:“只是,要与朕为敌,总得有个权衡利弊,王橚若有二心,动机何在?”
金禹听了,倒觉说不上来,道:“我也就觉得最近几件事出得蹊跷,提个不一样的想法罢了。重点确实应放在孟济宗身上。冯翦死前似是要说什么……”
卜雨皱眉道:“他说当初这批箭矢都被销毁是因为不祥。战场上不及调查,自然如此说。但我个人而见,箭矢莫名都射偏,不能一概以迷信而论。不知为何战后无人调查此事。”
元昶道:“你们有所不知,朕去了解了平叛之后的事情,返京不久陈老将军便年迈病故了,后来便出了忱王之事,当时反正是胜利了,还有谁有空顾及这样的细节。”
一芦听了,叹息道:“几十年前的事,如何查得清楚。”
卜雨忧虑道:“看来这事儿不能再藏着掖着了,如果冯翦被杀,那么孟济宗不是凶手便是下一个被杀的对象了。”
金禹道:“如今外界都道冯翦未死,咱们不若将细作之事唱破,就说冯翦畏罪自杀未遂,且昏迷前似有重要案情交代,就等醒来说出幕后主使,来个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