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独行风雨路
(1)
像是习惯了旻旻的变化,乐家上下都认为旻旻转了性子,就连很少有时间呆在家里的乐子谦都明显得觉出了女儿的改变“到底是长大了的孩子,看来,想不认老都不成了。”
周六的一个上午,萧家人齐齐地吃过早饭,便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
“爸,我有事出门。”旻旻敲开乐子谦的书房门,如常地打了招呼,一如从前地表情淡然、看不出喜怒。
乐子谦自是按耐不住心头的愉悦,忙不迭地从老板椅上起身,满脸堆笑,抬手招呼道“旻旻,不是着急的事过来和爸爸聊一会儿成吗?”语气中除却宠溺便是略带的祈求。
“嗯。也不算急,有事您说吧”旻旻应声答道,一付无害的乖乖女气质,却是只有应声,并不靠前、也不落座。
乐子谦倒也知足,并不对着自己的女儿挑理,仍旧不变地带着真心的笑容“你看,这次你回国的仓促,老爸也忙着工作,没来得及问问你,怎么就不多待些日子?到底是外面的空气都比我们这里的清新,难不成是想家里的老爸了?”
他一迭声半是自嘲的笑,声音朗朗、浑厚,仍是不减当年的气势。
一半水汽在眸子中蔓延,旻旻猛然用力吸了吸鼻子,对着乐子谦脸上徒起的细密皱纹,心里忍不住一阵心酸。
无论怎样的恨,到底拦不住过往的每一个点点滴滴的细碎生活片段。
无可否认,在那段记忆深刻的童年往事中,乐子谦对自己始终扮演的是不折不扣的慈爱父亲形象。
他的溺宠历历在目,他给她要的一切,恨不能将整个世界都塞到她的怀里,任她把玩。
或者,他对于自己的母亲也是如此,只是当时的母亲过于要强的性子容不得自己轻易接受、马虎对待:才那么狠狠地逼了自己和身边的所有人对比、不可输掉、只可高高在上;逼了幼小的她容不得半点的瑕疵、定要事事当先;逼了事业蒸蒸日上的老公工作、家庭必须合二为一的忠诚。
真真地论起面前这个男人的不是,之于她,就是平地风雷地搞出了那样一个难以抹去的人生污点、和令她添了锥心刺骨地丧母之痛。
其实,这么多日子以来,她倒是偶尔会略略地站在他的位置,认真地想象一下他当初的寂寞和孤独,甚至,似乎总会在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偷偷地泛起一些或多或少地对他的理解。
只是,她不愿相信自己的那种感觉,或者,是因为她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带着这种情绪面对地下不能瞑目的母亲、那会是一种不能救赎的罪过,之于母亲,她有重任在肩。于是,生生地不愿接受自己心头这一些微妙的变化。
有时,她甚至有些对自己持有的执着有些淡淡的陌生和怀疑,不过,只是转瞬之间,便给自己狠狠地一下重创,提醒自己不可放手。
“爸~”她就那么认真着对上了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眸。
“什么?”乐子谦惊异着女儿的表情,和停滞在半截之间没说完的话。
她有些干涩地咽了咽喉咙间的炙烈,终于忍不住憋在心里太过沉重的话题脱口而出“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谁?”
其实,她心里似乎早已知道答案,却,似一定要他亲口说出,她才可能好整以暇地交代给地下有知的亡魂。
凝重的气压下,是父女间间歇的沉默,片刻,有如悲壮的声音来自乐子谦轻微抽动的唇翼之间“我以为,单凭我乐子谦女儿不同凡响的聪明,还有我这些年苦苦的坚守和赎罪,你就该懂得一个丧妻之痛的男人心底里的真实。”
他缓缓地放松一些情绪,长长地发出一声叹息“即然你今天这样问我,倒也好,省了某天我不觉间作古,来不及将心事说给谁听。”他幽幽的眼神间蒙上一层透明的膜,隔开了他与这世间真实的距离“我乐子谦这一生没有最爱、次爱,只有唯一一个爱上的、又负了的女子,那就是你的妈妈,我这辈子唯一认可的妻子。”
这本就是她早已有了成稿的答案,为什么由着他嘴里亲自认可出来,却是她无力负担的悲壮,真的是她年纪太轻,看不懂人生的起起落落:原来,爱也可以有这样形式的折磨?
彷徨间,她是真的搞不懂自己是否选择可以原谅这个又是亲人、又是仇人的男人,现实生活中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困顿、乏力地强打了精神,用多少年都不曾对着他有过的温存柔声叮咛“爸,天凉了,多穿些衣服,学着照顾好自己。”
她倏然间转身,大步对着门口走去,背对着那个日渐苍老的男人,脸上早已有止不住的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滴落。
到底,亲情是由不得人的血缘维系着。
这是她掐算好的时间,当她飞驰电掣地骑了*的铁骑立在预定好的位置,正是那个小小的人影结束训练的时刻,看着从别墅院内被一位气质非常的女人送下楼来的乐恒,旻旻眼角的泪痕早已不见,此刻换上的是英姿勃勃的英气逼人。
女人是乐恒的专职钢琴教师,颇有些艺术家的乖戾脾气和气节,她从不将想来跟着她学习的学生家世地位看在眼里,也从不亲自上门服务,任着仗了家中有几个臭钱的暴发户随意差遣。
旻旻倒是颇为赏识这样的女人,因而从不在这个女人面前嚣张,而是很有礼貌、带着真心的尊敬和对方俯身问候“老师好,我是乐恒的姐姐。”她看得出对方诧异的目光,这也是她出于对她学生安全的考虑,旻旻可以理解地率先自我介绍,省了对方开口询问的麻烦。
对方倒也谦恭,对着这个颇有些一面之缘的女孩子点头微笑“哦,这样,那我就可以放心地把他交给你了。”
“姐。”出了大门的乐恒第一时间看见了立在午后阳光映照下的英姿,他欢喜着朝着她的方向奔跑而来,有一下还险些被脚下一颗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石子绊倒。
“姐,姐你怎么来了?”欣喜之后,才发现门口不见了常来接送自己的司机和豪车。
“喂,小东西,还没和老师道别呢。”旻旻提醒着只顾了兴奋的乐恒,于是,又是俯身对着老师躬了一躬“再见老师,我们走了”。
女人立在原地看着这一高一矮的两个人走开,心里由不得多了好感,对方的家世背景她是了解的,这样家庭的孩子,会对自己如此礼貌,看起来倒也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那样浅薄、没有内涵。
旻旻拉了乐恒的小手,近到自己的铁将军跟前“小东西,你要是舍不得你的豪车,只管给司机封叔去个电话,让他赶回来接你回家。”
乐恒错会了旻旻的意思,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怯怯地低声解释道“姐姐,明明我就不是那个意思,你来接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他嗫嚅着不敢抬头多看她、只偷偷用斜角的位置睨着她的表情。
旻旻终是忍不住看着乐恒天真好玩的神情被逗得笑声连连“逗你玩呢,傻小子。”说着,她一把将他环抱离地,放置在自己的铁皮将军之上。
“坐好了,我可是要开动了。”她抬手递给乐恒一个小小的头盔,那是她特意为他买来的。
这时,乐恒才知自己被老姐愚弄,狠狠地将两只小手交叉在她腰部的前面“姐姐,我可是亲弟弟,你还这么愚弄我。”
亲弟弟,这句话出口,他是看不见自己身前的人面部表情的变化,不然,打死他,也不敢在接了下面一句、半句。
“姐,乐恒从来都很喜欢姐姐,长大了,我要成为和姐姐一样好棒、好帅气的人。”
前面的人表情越发阴冷,头盔中唯一显露出的一双杏核眼咄咄地显出决然的煞气。
车速越来越快,背后的乐恒兴奋地体验着身边掠过的风声、被甩在身后的景物,尖叫着、欢愉着。
却是并没有留意,飞驰的铁将军根本已经驶离了预定的轨道,那是一条正好和自己家的位置背道而驰的方向。
终于在乐恒一路的唏嘘与尖叫中,铁皮将军戛然而止,伴着车轮下扬起的不尽飞尘停在一处高档酒店的门口。
有泊车的小弟过来接下了钥匙,将他们*的坐骑停靠在预定的位置,接着便是有人主动、热情地引领着他们姐弟两人进了酒店的楼上。
那是一顿愉快的用餐过程,尽管乐恒已是无数次在如此高档次、消费不菲的酒店里用餐,简直就是习以为常的家常便饭,独独这次对他来说是那样具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因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和她靠得如此接近的距离在同一个场合用餐,且,还是她主动地带着他这个弟弟。
似乎,连每次他不习惯入口的饭食今儿都别样的看着顺眼、吃着顺口,旻旻不断地向他的餐盘中加进各种好看的食物,他也是吃的狼吞虎咽,丝毫没有拒绝的想法。
原来,他是那么期盼着能有这样的一天,可以和她共享生活之美、天伦之乐。
(2)
旻旻抬手看了看左手手腕上一块雕有一只展翅雄鹰图案的腕表“乐恒,吃好了吧,我们该走了。”
似乎,她并没有在意乐恒面前的餐碟里还留有满满的一碟食物,便自作主张地招呼他起身离开。
乐恒心情极好,似乎吃进胃里的食物多少并不影响心情,他这条小尾巴当得可是听话得很,旻旻一招呼,他便推开面前的餐碟,开开心心地由着旻旻催促着,再是拉上他的小手,缓步离开面前的餐桌、离开楼上的用餐环境。
就这么一路被她牵着,他倒也情愿将小手被她紧紧地攥在手中,只是,他恍然觉得整个大厅的气温都是恰到好处的温暖,而握紧自己的细滑手心却不知为何,给他的感觉确是冰冰凉凉,似没了丝毫温度的一块冰。
“姐姐,你很冷吗?”乐恒端起她牵着自己的小手,放在嘴边不停地哈气,用以增加那里的温度。
“你在干什么?”旻旻突然间情绪起伏着,脸上的表情跟着琢磨不定,语气自然跟着凌厉起来。
“没、没有,我是觉着姐姐的手太凉了,我、我想给你捂捂热。”乐恒被旻旻突然的变化搞得一头雾水,又开始怯怯地说话都连不成句,他不知道刚刚还是一脸晴空万里的她为何突然地对着自己来了脾气。
就听得高高在上的人嘴里吐出一声晦涩的叹息,那是他读不懂的内容,接着,便是旻旻面带歉意的抬手抚上他的头,轻柔地在他的发间揉搓了几下“对不起,姐在想事情。”
的确是吧,她是在想事情,可刚刚的失态却是因为她毫不自觉的内心纠结,:自打和这个矮了自己几个头的小男孩几次接触下来,让她的计划实施下来越发吃力、困难。
正是因为乐恒的善良是她最不想要的东西,最不想他拥有的品行,那样的情况下她才可以由着计划进行到底、放手一搏。
“呦,我当是谁了,可以在这种地方高声大嗓的,想来也只有妹妹你才有胆,换上个人也不能够啊。”应着声音,就见门口的位置忽然就多出了一个扭动着芊芊小蛮腰的女人,那个风骚劲,可是一般人没法比的劲头,身边跟了一个长相算得上是俊气却也俗气非常的男子,弱弱的毫无阳刚之气。
“哼”旻旻鼻翼间发出一声鄙夷的轻哼,这对看着就让你不舒服的男女搭配的倒也相当。
“哦、哦,是青青姐,你也来用餐?”旻旻显得有些淬不及的慌乱,挥手将身边的孩子想着自己后面藏着、掖着,是生怕对方发现的样子。
不料,那程青青倒是眼比手快,不待旻旻将乐恒藏好,她已是眼尖地发现了旻旻身后的他。
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跃于她脸上,就见她“嘿嘿”讪笑两声,俯身一把将旻旻身后的孩子扯到了前面“呦,宝贝儿,你是乐家的小公子,乐恒吧?”
“哦。”乐恒支吾着应了一声,看着姐姐的反应,该是极不愿交往的的人吧,不然怎么会脸上连一丝笑模样都不见,他是她弟弟,亲弟弟,自然也不该和对方友好。
“青青姐,楼上的人不少,快上去吧,免得还要等位置。”旻旻忙不迭地扯了乐恒的小手,似逃遁般地跌跌撞撞地一路小跑着离开这里。
“上去吧,宝贝儿,要不真向她说的要等位置了。”程青青身旁的男人语带暧昧地搂紧了她水蛇般的腰身。
“上你娘个头,没看见老娘有正事要干吗?”程青青生生地吐着脏字,眼光不离地盯着旻旻落荒而逃的方向。
她快速地掏出手机,边打边向着外面挪步“……赶紧着,别给老娘跟丢了,要是敢丢了,别怪老娘我不客气。”听得出,她在对谁狠狠地交待着什么。
“嗨,美人,你别走啊。”后面的娘娘腔一脸委屈地在后面叫着,看来,当有钱女人的男宠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与“担当”。
程青青丢了身边的男宠,径直过去自己的座驾那里,拧开了发动机,随时等着消息,她可是要等着看好戏上场了。
“乐旻旻,别怪我程青青心狠,是你先对不起我,那就别怪我小人所为了,呵呵。”她撇了撇嘴角,咬牙发狠着。
——都知道你乐旻旻从来都不屑理会那个老爸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怎么了?今儿可是唱的哪一出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会那么好心地带着那个被你认为是仇人的孩子出来吃喝、散心?看你那慌里慌张、东躲西藏的做贼一般的德行,一定没有好事,今儿被我程青青撞上算你倒霉,谁让你不长长眼睛,看看清楚我程青青岂又是好惹的。
靠在大厅中央舒适的躺椅上,享受着落地窗前投射进来的缕缕温暖惬意的阳光,有人捧了醇香四溢的奶茶放在她身旁的雕花原木的茶几之上,黑宥瑰眼皮不抬地摆了摆手,吩咐人下去,真真地摆出了一副阔家少奶奶的模样,这种日子让她迷恋的再也回不去旧日的时光,死也不能让她动摇此种信念。
叮咚叮咚的手机音乐吵得她有些心烦,于是懒懒地睁开一对妖邪的眼睛,瞧了瞧手机屏上看似陌生的号码,也不接起,又是懒洋洋地放在一边。
很快,就是一阵吵闹的铃音让她立了眉梢,狠狠地盯了手机屏幕半天,才想了想,接了起来。
对方正是程青青的电话。
碍于对方的身份,黑宥瑰到底是心机颇重的女人,她算计着犯不着惹了那样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于是耐着性子听着对方煞有其事的玄天玄地。
“……”
“哦,青青啊,谢谢你了,她们姐弟两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就好了,毕竟是亲亲的姐弟两吗,姐姐抽了时间接接下了课的弟弟也没什么的,我们乐家就是一团和气的令人羡慕。”她总算是可以借题发挥、在那些个乱嚼舌根的贵族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哼,谁让你自投罗网地亲自送了上门,要老娘吃瘪,你还嫩着点儿,小王八蛋,看老娘的笑话,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黑宥瑰想来知道自己身份在那些自以为是的上流人那里被看成笑话。
现在的机会可是不用白不用的现成,她倒要抓住时机地借她的嘴好好宣传宣传,她可是乐家嫡亲子嗣的生身母亲,将来迟早一天会名正言顺地成为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到了那个时候,怕是这帮子没头苍蝇想来讨好自己,还要看她的脸子愿不愿意见呢。
她噎得对方到爽快,想着撂了电话,却又似想到什么,继续说着“对了,青青,这以后啊也不用对我那么客气,再说我们彼此间的年纪也差不了许多,你要是乐意呢,就叫我一声宥瑰姐就好了。”
“呦,瑰姨,您看您说的,好像是青青没事找事地给您添堵呢,没事最好,可是别等着吃了亏哭都找不着庙门,您要是不信,全当我程青青没说,不过我还得提醒您一句,乐旻旻可是看见我直把乐恒往身后藏呢,那神情简直就跟做了贼似的。”她自然是不怕事大,心里还忍不住狠狠地骂着黑宥瑰不识抬举。
“什么东西?不就一乡下来的臭婊子吗,仗着有几分魅人的功力、外带了床上的功夫,还TM的多个屁了,烂女人,有你哭不上溜的时候。”程青青狠命地啐了一口唾沫“说你不要脸,你他妈还真的来劲了,宥瑰姐,也不数数看你那张老脸上有多少个褶子。”
她又是一阵幸灾乐祸的不怀好意,我倒要看看你们乐家是怎么着鹬蚌相争的。
较劲归较劲,程青青虽然是人尽皆知的臭嘴,不过,一番言语下来,黑宥瑰还是听入了心。
什么叫乐旻旻把乐恒往身后藏?要是心里坦坦荡荡地,怎么会怕被人看了去?这下黑宥瑰可是再也坐不住她的逍遥椅、扮不成她的千金少奶奶了,就见她从身下的躺椅上一挺身跃然而起,终是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
说实话,初时接了程青青的电话,她到是真的没放在心上,只当是那样无聊的女人刻意找人硌得牙玩,本来有钱人家的千金们大多都是些不务正业、没事找事的类型。却是撂了电话,细细品味着刚刚俩人之间的通话内容,当真是越想越怕、越想越怕……
莫非真的向自己私下里想过无数次要发生什么大事?想想先前旻旻凶巴巴地样子,她到是心里有底,只是这次她这么安安静静地回来,不动声色的收敛了嚣张,她到是真的从心里往外地打怵。
她要打电话给那个人,这时候唯一可以求助也就只有他了,黑宥瑰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整整地耗费了不下几分钟的时间才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毕竟还没有抓住可靠的证据和信息,她不敢对着此刻坐镇家中的男人求救,如若真的是那个臭女人谎报军情,自己再是上当受骗,求上乐子谦,那要怎样说:说他最心肝宝贝的女儿挟持了他的儿子?
如若实情尚可有转寰的余地,如若恰恰根本是么事情都没发生,那么自己就无法当着他的面自圆其说,任谁看来,都是她黑宥瑰无中生有、怕是早被人看出用心不良。
退一万步,就算如此,她也不是那么害怕,怕就怕好像已经对自己有所察觉的乐子谦、再容不下她出现在这个万人瞩目的高宅大院,扫地出门那是自然的,那她这么多年的苦守可是白白地浪费了时间、浪费了大好年华、更浪费了自己每天每天掰着手指头的算计来、算计去。
不成,不到万不得已,乐子谦那里她是万万不能轻举妄动的王道。
与此同时,乐子谦的私人办公大楼内,一处高不胜寒的位置,立着一个一脸决然之色、视死如归般清冷高贵的身形,她将深不可及的眼神透过层层密密的薄雾淡景,投向一处深远不知处的位置:老妈,你可以看见我在这里对你说话吗?也许,过了今天,你就再也不用一个人孤单、冷清,很快,就会有女儿带着好消息去见你了。
她是刻意选好的这个房间,因这里留有她娘亲最好的记忆:这个位置可以看见娆纷市最好的景致——她记得,那是她说过的话。
眼底的湿气忍不住地重了一层,乐旻旻竭力压抑住自己复仇的期待,回身看了看在桌前专心操纵电玩游戏的乐恒,“乐恒。”也许屠戮就在眼前,她却是越发不忍将面前的孩子牵扯其中。
“哦,姐姐,你想要我做什么?”他是那么用心和她交好,一般的孩子绝不会连玩的时候还会顾忌其他人的存在,而他却不同,他实在是太在乎这个令自己仰慕的姐姐了。
她终于在眼看着就要咬破自己的下唇、攥破自己的手掌时,下了最后的决心“乐恒,和姐姐一起玩个游戏成吗?”她就势放进自己和乐恒的嘴里各自一颗小小的糖丸“吃颗糖,很甜。”
估量着,此刻那个自以为是的程青青,该是将她以为好不容易抓到的线索透露给该知道的人了吧。
她趋身行至桌边一颗艳丽开放的盆栽前,那是她千辛万苦从国外带回来的植物,有着不一般的功效:看着花开艳丽无比、却是毒性剧烈,花香四溢在密闭的空间里,若非她手里的解药,半晌都挺不过去。
今天,她就要借用这一盆养眼的美,将她所有恨至骨髓的魔鬼打入十八层地狱之中,永不得生“黑宥瑰、白德赦,今天,就让我乐旻旻和你们好好算算欠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