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心猿意马归何处
淡淡的九月还未见底,夏日的浓烈还未见完全偃旗息鼓,秋风便以掠夺式的气焰,似一夜间便荡涤了娆纷市内的大小树木、花草,放眼可见的一地叶落成球、花落成海。
转眼,有名无实的婚姻已被小天、梦梦二人过了数十日有余。
自打这场无聊婚约展开后,小天就在没了返校的兴致,家,对他和而言也似成了囚禁的牢狱,别说自由,处处皆要防着自己的老妈随时发难。
为防彼此之间处境尴尬,每天、每天,他和她都早早出门,晚晚归巢,一整天就陪着梦梦打理书屋的生意。而后,便是归家后几十日如一的动作:关门、上锁。
为的就是怕小天妈查户口般的窥探他们是否认真履行婚姻的义务。
这一日,两人直至书屋最后一位客人走后,还是各自玩着手里的游戏不肯关门。
“咕噜”小天觉着自己的腹内开始抗议,回身看了看心不在焉玩着游戏的人“哎,梦梦,你听到我肚子在叫了。”
没有回应,玩着的人依旧身心分离地置若罔闻。
“梦梦。”小天又在叫着,这一次比之前提高了嗓门许多,如同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啊”梦梦似被小天惊倒,手中的电话啪地落了下来“怎么了?”
对着梦梦一脸惊诧的表情,小天快要崩溃“梦梦,你这整天神思恍惚地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梦梦笑得有些勉强,跟着问道:“小天,你刚刚说什么了?”
“不是我说,是我肚子在说,他饿了。”小天显得一脸无奈。
这是他们俩人“婚后”第一次出来正式场合用餐,那段灰色的日子,别说没什么心情吃饭,就是活着都似一种折磨。
总算是关了多日的禁闭,俩人统统悟出了真谛,生活的路,管你愿不愿意,风雨总是会不期而遇,只有向前,没有回头路。
“来,老婆,为我们的昏姻干杯。”小天举杯,刻意将婚姻的婚暗自改写。
“好,老公,就为你说的昏姻干杯。”梦梦浅笑,被小天拖长的昏字,她深有体会地理解着。
其实,这时的他和她倒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实,每天共处一室、共用一床、倒是没有先前的尴尬和避讳。
他和她又似回到最初的纯真、心无他念般的纯友谊之中去了。
“小天,我们是不是该为我们两个别具一格的婚姻现状再干上一杯呢。”梦梦倒是不待小天想好下一个借口,抢先提议。
“对对对、别具一格、史无前例~”小天傻傻憨憨地笑了,似乎他们目前的婚姻状况倒也没那么糟糕,最起码还是下酒的好料。
况且,带给了他们不断沟通的话题。
接下来,就是尽情地推杯换盏,一醉方休。
踏着满是星星的夜晚,好像还颇有些浪漫的情调。
两个酒气熏天的人相互搀扶、依靠,寻着回家的路。
也分不清此刻时间走到哪里,两个人进门开了玄关的灯,一抬头,果然又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小天妈足足对着楼下的人狠狠盯了数分钟,才一言不发地转身回房。
“老妈,我和你儿媳妇回来了,这么晚了,你还在等啊。”他舌头有些僵硬,却不忘揶揄一句楼上的人,似乎,这样的行为从自己被逼婚开始变成了习惯。
就见着小天妈倒是没了从前的脾气,理也不理地径自回房,是呀,她不是不理,是不敢再理,终究他是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她不想这一辈子都和他冲突没完。
“呵呵、呵呵”小天苦笑,饮醉地搂住一旁的梦梦“老婆,我们俩上楼睡觉。”
这种形式,她已见惯不怪,可以活到如此地步,也算悲哀至极。
她无话可劝,只能依着他上楼“睡觉”。
待两人都进了那间依旧洋溢着喜气的新房,“啪”门又被小天上了锁。
酒喝得似乎多了,两个各自乖乖地爬上了自己的位置,中规中矩,互不侵占。
别以为,从来就是如此,都知道大婚当日,小天男人本色不改,将一张双人大床完全贡献,梦梦也没客气,愣是不管不顾一人独占。
隔日,梦梦也是女中英杰,绝不多吃多占,趁小天洗漱之机,抢先占领沙发,想那梦梦可是武功不凡,小天再是怜香惜玉,也是对着梦梦这样的女子,空有一腔热血——白费。
先时几日,这沙发、床,便成了两人争抢、推让的靶子,若是有生命的东西,怕是忍不住被这两人折腾地死了几回。
终于一日两人互不相让、折腾大半夜的时光,都几乎筋疲力尽,才是双方各降下白旗、达成共识。
床一人一半,互不侵犯。
虽是男女混寝,却是因着各自心里无形地筑起坚不可摧的防线,而久居数十日相安无事。
今日酒归,依旧不能改了规矩,各自安歇。
不知过了多久,小天忽然睡意朦胧中醒来,对着身边的人俯身吻去。
迷迷糊糊之中,只觉着贴了自己的唇上有着温热的气息,梦梦也是猛然醒神,她困惑地瞪大了眼眸,半天,她想伸手推开强吻上自己的人,却是想到何处,终放下悬在半空中的手臂。
小天,欠你的,你终究是要讨回去了吗?她心死般地紧闭了一双瞪大的眼,本该是像所有不甘失去的女孩一般被泪水淹没,她却是流不出半滴泪来。
夜光柔和地映进室内,韵白的光线衬着别样的情愫氤氲成灰,一如她的爱情快要灰飞烟灭。
当他的唇再是不顾一切地覆上她的,带着一种几乎于掠夺式的陌生,她似乎才觉出自己到底错了,干柴烈火的年纪,睡在不过一层薄毯的距离,她对他的要求的确太高了。
于是,她任由他热情似火,吻得天昏地暗,不迎合、也难拒绝。
梦梦挺尸般的反应,似乎比抗拒来得更为有效,暴风骤雨般的吻怵然歇菜,小天一双瞪圆的大眼正巧与她面对面看清。
他似乎有些烦躁着什么,就那么直直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久。
已经做好准备“英勇就义”的人,诧异地睁开眼睛,眸中映出的是对方颓然、沮丧的神情。
长叹一口气,他从她的身上撤退,乖乖地归位“梦梦,我们离婚吧。”
发什么神经?要是可以,她何苦来非要大费周章地和他完成这个根本毫无意义的婚礼?就是因为逼不得已,他该和自己是一样的窘境难逃。
她挺身坐起,略略地有些如释重负“你在生气?”
一声轻哼自他鼻翼间出声“我在生气?我还有权利生气?我还有权利生什么人的气?”语气中满是自虐的讽刺。
他只配生自己的气,他又管不住自己冲动了,只是这一次,他收放得及时,适可而止了自己蠢蠢欲动的不堪,他有些自嘲,这个时候还可以把持得住。
很快,他便悟出了道理,实际上所有假以词令酒醉乱性的都是借口,他此次没有成功得手的根本原因在于:他嗅不到那种让他特别记忆深刻的独特香气、他怵然一个警醒时身下的人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脸,这样的情形下,他没有任何可以引发激情的催化剂。
原来,他的心早已先自己的感觉背叛,他的爱早已不在这里,现在的他似乎可以释然地笑、得意地笑,他终于可以拍拍自己的良心对着天下人说,他乔骜天根本不是禽兽,从来也不荒诞、对待感情,他最纯、最真。
“小天,对不起。”这已经是她记不住对他说过的第几次同样的话。
“梦梦,那样的话你我都不要再说,我会还你自由,我的自由也要靠你,”小天的眼里多了神采“有一天,你和我从这里分手,都不必存有歉意,因为,你不爱我,我爱的人也不是你。”
她微微有一瞬间的愣怔,这样的话自他嘴里吐出,她还是第一次听过,莫非是这段日子他受的刺激太多,脑子不清?
“小天,我是谁?”她正经着试探他的心智。
“唉,好了好了,梦梦你不用担心,我没傻也没疯,清醒着呢。”小天将梦梦摆在自己面前摇来晃去的手放下,也变得正经起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一夜,月色茭白悬浮在窗沿之上,他展开一侧长臂,让她舒服地靠着自己,随便在调侃一下两人目前奇特的婚姻状况“就这样,让我们俩好好享受一下也许不会再有多少日子的新婚浪漫”。
她侧过头去,还以最最纯真的微笑勾住嘴角。
……
这一回,你该相信了吧,他淡淡地对她讲着自己的故事。
他似乎根本不曾喝醉,她也跟着入迷,如同念叨着彼此间的情话,直聊到天幕泛白,月影隐退。
天过晌午,小天妈不见新房中有丝毫动静,这倒是奇了,新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了这二人晚起,莫不是真的日久生情,躲不过春宵苦度的寂寞。
想想,若是确实生米做成熟饭,她或许还会考虑一下是否原谅被自己恨入骨髓的人。能够这么想,也算是小天妈的一种进步,不过,她像是考虑的机会都不需要了。
刚要缓和的面部肌肉、瞬间被一阵惊天动地的打砸声定住,新房内莫名其妙地添了小天的震怒声。
“别以为你嫁给我就真的可以什么事都可以管着我,怎么了,许你先我爱上别人,我就不能找个喜欢的女人吗?”声音停息片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打砸。
小天妈先是一愣,这可是想破头都不会理解的状况,从来对着梦梦只会百依百顺的儿子,今儿可是抽的哪门子疯?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轻挪了脚步,凑到新房门口一探究竟。
“是,我是和她有了了,怎么着?看了有气,你滚啊,今儿我还告诉你了,你梦梦前脚踏出这家半步,我后脚就把她娶进家门。”
“啪”又是一件易碎品坠地身亡。
外面听音的人又是猛然心阵,惊了一身冷汗沉沉,她遂又附耳贴近门边。
一刻钟的沉闷,像是里面的人随时要有意外情况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