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美酒当歌歌尽欢（第四节：雾里看花终不清）

第四节雾里看花终不清
一句笑话：三分天定，七分认命。
非是否定后天的努力，只是有些事真的有如老天早已有了安排，任你拼死不信，却也让你无可奈何。
梦梦的一声看似轻呼，却也来得气势恢宏，只是呼过之后，倒没了头绪。四目相对，看着对方眼中冉冉升起的怒火，竟不知如何浇灭。
梦梦适时制止了小樊再变本加厉的勾火，不管她面前的人怎样看她，现在她恐怕也顾不过来，她只一心想着拉着他去见奶奶，那个心焦到憔悴的老人现在该是怎样的翘首企盼立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急切地知道他是否安好？
“我承认，虽然我们胜得有些不武，可也算不得大过，只是希望你不要食言。”梦梦强压不堪，暗自握拳，故作镇定。
“小人、女子，女子、小人，”萧然大笑，笑声凄然。
“回家又怎样，又不是龙潭虎穴。”像是对梦梦的回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深蹙的凝眉，暗淡的雾色，故作轻松的语气，怎么听起来都像是真的要面对的是龙潭虎穴的感觉“那是他的家啊，怎么有会这样视同归去沉重的心情？”梦梦禁不住疑惑丛生。
他却言出必行地前头带路，大步而出，围观的人自动分列两行，看俊男美女戏里戏外无限风景。
梦梦使了眼色，小樊会意，紧跟着前面的人雕塑般的背影。
“哎，都走了，我这怎么算呢？”店主生意人本性，一把向前抓了自认为毫无锋芒的梦梦。
“放手，奸商德行，大爷我陪，爷爷的，你怎么不去拉着前面的人，他也有份。”小樊顺手从怀间拎出张银联卡“划多了，爷照样砸你的店。”
眼见了小樊先前的云升雾起，再看对着自己柳眉倒立、杏眼圆睁的凶相，店主忙满脸堆笑，唯恐有失“不敢不敢，还谢姑娘出手大方，诚谢诚谢。”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听着就不入耳，改叫小爷，拿着吧，小爷赏你的。”小樊绝对与众不同，欺硬怕软的性子，见店主鞠躬哈腰，一脸老褶子还面带讨好，不由心软。
“是是是，小爷说的是。”店主心里虽憋足了气，看在钱的面子上却也好性“妈妈的，都在老子跟前装大象，不过是看在钱的份上。”
店主憋足了坏笑，表面上却笑意盈盈。
梦梦识得他心中的龌龊，只是眼前没工夫、也没必要和他牵扯，只狠狠瞪上他一眼，拉过小樊的手“不会又挨罚吧，回去我补给你。”
尽管人前装了大方，不过看着满地残骸，心知赔偿数目定不会小了，于是小樊一改凶相，笑靥如花，扭捏娇憨“老姐肯出手相救，小樊又活过来了。”
“呀，冷。”梦梦做状收身，径自前行。
“老姐，等我。”小樊箭打的一般，穿出店门，紧紧地跟了上来。
……
“你一定要跟来吗？”一脸鄙夷，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两个难缠的假小子、固然就语气中都带了不屑。
“去看看奶奶不行吗？”梦梦不知自己此举会是怎样的后果，定要好坏自察，才能放心。
“讨厌。”两个字，让他说的咬牙切齿，言语间，又不忘加上狠狠地蹙眉、冷视。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就算他不说出来，她也自觉了目前她们姐妹俩在这个人心里的印象该有多差。可是现在的她，对他的厌恶只能听之任之，装聋作哑。
可以亲眼目睹他跨进那个家门，就算骂她个狗血淋头，她也毫不在意，反正对自己来说也少不了什么，只不过是让耳朵跟着受了些委屈跟煎熬而已。
再一次踏入眼前的府邸，只是不似先前，不请自来。
尽管不知道会面对如何未知的狂风暴雨，亦或是风暖花香，都不能收了梦梦脚下的步子：是风雨雷电，她就任凭粉身碎骨，若是云淡风轻，她也可抽身如空气般透明，长久祝福。
夜光懒散，路灯暧昧，像勾魂的魔障蠢蠢欲动。
也不知现在几时几刻，看着街道上渐多的行人，大概快要天亮了吧。
“但愿没影响了一家人的好梦。”梦梦心中默念，无意搅到这闲事中，却是这般不尽如意。
不过还好，刚刚踏进大厅，就见从厨房中透出的点点灯光，让梦梦的愧疚略微释然，她不难想象一深更半夜的时间，她和小樊跟在一个无意招风、却难以自毁锋芒的大男生身边会有怎样的惹人浮想联翩。
不过，清者自清，这是她一贯奉行的思想。尤其用在当下。
她原以为，打赌生效，可以挑个合适的时间，甚至可以多花点时间营造个温馨雅致点的地点更适合团聚的环境，可是，这又是什么情况，是她掌控不了的局面，他就那么不管不顾地踩着巡夜夜叉的肩头，如入无人之境地来了个夜归。
可是，她却不能不受着他的冷眼和鄙夷还必须要跟好他，从奶奶的嘴里知道他习惯如乌鱼般开溜，稍一不留神，就溜得踪影全无。这是她跟着他寸步不离的理由之一，况且，她还根本不了解他真实的个性，是言之凿凿的谦谦君子还是说话不算的区区小人。
太过安静的气氛，尽管梦梦和小樊尽量抬高脚步，将声音降到最低，可毕竟是在这样封闭的空间，这样不对的时间。
三个人的脚步声叠加在一个共振的点上，就绝对算得上震撼，里间的人就算是听力再不好却也足够听见有人进了房内。
“谁呀？”里间的人果真听见房内似乎进了人来，胆小着声音里透着颤抖，接着缓缓露出的一双手里握着一把菜刀，灯光下，微露寒光。
人跟着慢慢走出。
“然然~，你、你”待看清了进来的人脸，持刀之人嘴里的称呼叫的那可谓是语无伦次，跟着，更似如同见鬼般跌坐地上，手中的刀落在身侧，险些伤到自己。
梦梦看清了来人，就是第一次故作萌妹的小丹“一定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
梦梦尽管对此人毫无好感，但也略有不安。
“我有什么可怕的，难不成是你心中有鬼。”萧然凑上前去，一张俊脸竟看上去有些扭曲。
地上的人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对着萧然的脸上涌出一些狼狈，嘴角一阵抽动“不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去叫奶奶。”
“不用了，我在这。”一声夹杂了太多情绪的声音从楼梯处传了过来。
“奶奶”
“奶奶”
……
几声不约而同、情绪不同的呼唤。
这一刻，老人似乎忘了其他人的存在，她直直的走向踏着夜色归家的大男孩，自己日思夜想的大孙子，眼里该是已无他物。
“然然，你这是跑哪去了，小姨都要担心死了。”一声略微尖锐、透着哭腔、满含深情的呼唤齐聚了众人的目光。
接着就是文博妈飞奔而下的身影，冲到冷着一张脸的萧然身前，紧紧揽住他的手臂，眼里溢满泪水。
看着眼前动人的一幕，梦梦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楼内已是灯火通明，并且住在这所房子里的人也差不多到齐，只是差了小不点的影子，大概还在睡觉。这栋楼的男主人正站在二楼的平台上神色阴冷地俯瞰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仰头视物的感觉就是要不得，就是一会儿的功夫，也让脖子发酸，梦梦收了目光，转回楼下，“原来，继母也可以当的如此高尚！”梦梦忽然觉得许是她眼里噙满的泪，让自己对这个长相极其平凡的女人印象大有改观。
这里，梦梦只顾了自己思想七上八下，却没注意到身边的小樊一个坚强如铁的斗士，这时却紧抽了几下鼻腔，似乎也被眼下的情形感染，她一把抓上了梦梦垂在身旁的手“老姐，你说，有这么好的后妈，他怎么还不安生呢！”
梦梦认同小樊的想法，但是那不经意看在眼里僵直的脊梁、愈发凉薄的脸色却让她看不透了，难不成他天生冷漠、容不下任何人的关心。
“先生，您怎么也起来了？”叫小丹的人这时也发现了站在楼上，并不做声的男主人。
“就你像遇了贼似的大声，还有人能不被你叫醒。”男人声音了充满不悦，脸色阴冷。说话间，缓步下楼“用得着大惊小怪的吗？”。
终于男主人与面前的儿子对住了目光“你回来了。”声音里不带丝毫情绪。
“马上就走。”同样的无任何情绪，就如同两个陌生人间的对话，萧然的凤眸并不瞧向对面的男人，更像是对着空气自语。
男人好像也并无感觉，表情变化不大，环视了一下清晨之中家里不请自来的访客，认出是曾来过家里的老妈的客人，虽然在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困惑，不知道姐妹两这个时间出现在家里到底为何，而且是和他久未谋面的儿子一起“你一定要在家里有客人的时候这样吗？”。
“她们是不是客人我不清楚，不过，我怎么样，也不是你该管的着的。”萧然冰冷如刀，用力甩开扯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直奔仍站在一边，眼含深情的老人“奶奶！”
一声轻呼，两人落泪。
也许，他从不知老人为他一夜白头，更不知他离开家的这几百个日夜老人如何捱过，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尽收眼底的消瘦，刺痛他心底的缕缕银丝，让他的心脏跳动几欲停止，再难止住的泪盈满眼眶。
梦梦心下一阵战栗，她不知道原来他也会落泪，是否，应了那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拥紧老人不再挺拔的腰身，少顷，他缓缓弯曲了贵如黄金在下的膝盖，跪在老人的身前。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对儿孙竟当着她的面如似仇敌，不了解内情，却读得懂面前下跪之人的苦痛，老人悲从心来，老泪纵横“然然呐，有什么事逼得你有家不回，只能睡马路啊？”
老人抬头，眸中带怒、声音带悲“萧忠怀，你就这样对待从小就没妈的孩子吗？”
“妈，不是您想的那样。”男主人看着老妈动了气，实在担心她着急着会有所闪失，干忙着上前想要急于解释。
“纵使他有千错万错，可他总是你的孩子，你就真的忍心让他睡在大马路上，像个乞丐~”老人手指儿子，声音竟也激动到发颤到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