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第二章：一入宫门深似海（2）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门外瑞娘提高了嗓门道：“圣上怎这时过来了？奴婢参加圣上。”
他们闻声立刻提高了警惕，梦璃扶钱俶起身，正好迎上赵光义迈进思蕊居，几人一起跪下行礼，赵光义望着他们脸上散不尽的愁容，道：“看来淮海王思女心切呀，不过淮海王放心，朕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宝贝女儿的。当时是朕生气，你明明有这个一个俊秀出尘的女儿，为何当初要瞒着朕呢，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按照律法是要杀头的。朕念在你这些年劳苦功高，尽心尽力为朕效力的份上饶过你。不瞒爱卿说，朕更有心封梦璃为妃，让你们全家都享受皇亲国戚的待遇。”
“臣惶恐，有天子在，臣女承蒙圣恩。”淮海王抱拳向天，心中咬牙切齿道。梦璃当然听得出父王之意，担忧地握住了钱俶的手。
赵光义覆上梦璃与钱俶的手，眼含笑意道：“钱爱卿，放心，有朕在，绝不会亏待你的女儿，朕只会对她百般呵护，千般疼爱。朕会选个好日子举行封妃大典。毕竟梦璃是旧国公主，你又是朝中元老，为我朝统一天下献计献策，做出了不少贡献。你的女儿，该享受这至高的荣耀。”
“这???”钱俶担忧地望向梦璃，梦璃当场愣住。昨天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勉强，今日却???帝王之心，果真是反复无常。
“不过朕也绝不会强迫梦璃的。”赵光义瞧见梦璃冰冷的表情，冷艳中带着几分不耐烦，自己又不好逼迫，男人永远是对得不到的东西才格外珍惜爱护，赵光义虽贵为天子，可毕竟也是凡夫俗子，他对梦璃的欣赏和喜爱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对了，梦璃，朕听说你很喜欢吃江南的金橘，就特意吩咐人快马加鞭从江西给你运来了，王继恩！”赵光义一面说着，一面高声喊道。
王继恩躬身从门外进来，随行的太监抬着一筐金橘放置到靠墙的条案上，便行礼退去了。
梦璃心中纳闷，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喜欢吃金橘的？正思索着，目光移向钱俶，刚要开口说话，赵光义淡然道：“纤儿，还不快进来拜见你的主子？”
纤儿低着头从门外走进来，见到梦璃后泪眼迷离，一时间竟忘记行礼。梦璃上前几步握住纤儿的手，问道：“纤儿，你何时进宫的？”
纤儿没有回答，看向钱俶，梦璃也把目光移向钱俶，这时，赵光义开口了，“还是朕来告诉你吧，是朕特意从淮海王府把纤儿接进宫中的，也是为了更方便的照顾你的起居，她自小在你身边，对你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让她来照顾你，最合适不过了。希望朕如此做，你能体会朕的一片良苦用心。”
“谢圣上。”梦璃面色沉静，躬身行礼道。
“朕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圆的兴致了，你们请自便。”赵光义说完，微笑着望了梦璃一眼，便提步离去。
“纤儿，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梦璃见赵光义已走远，慌忙问道。
纤儿摇摇头，“郡主，你这些日子过得好吗？王爷和公子都担心极了。”
这时，钱俶缓缓说道：“纤儿，以后郡主就交给你照顾了，你自小跟着郡主，聪慧敏锐，又很机灵，这偌大的后宫到处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要小心保护郡主。”
纤儿认真地点点头，“王爷放心，纤儿会竭尽全力保护郡主的。”
钱俶拉过梦璃的手，“为父没有其他的奢望，只想宝贝女儿能一生平安。我们不能在后宫多待，璃儿，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们走了。”
梦璃点点头，和钱俶及两位哥哥一一道别。
送走父王和两位哥哥，梦璃长长舒了一口气，坐在宝椅上望着条案上一箩筐金灿灿的金橘，叹道：“他这是何苦呢？以为这样，我便主动会投怀送抱吗？瑞娘，你觉不觉得可笑？”
瑞娘面色沉静，沉思半晌，回道：“为博褒姒一笑，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亡国；为哄妲己开心，商纣王不惜残害百姓，亡国；唐玄宗宠爱杨贵妃，于是连她的哥哥和干儿子一并宠爱，险些丧国，大唐由盛而衰。圣上喜爱梦璃姑娘，不知这是福还是祸？”
梦璃听得出瑞娘这话中话，面色立马凝重了，眼眸中充满恐惧望向瑞娘，“瑞娘是明白人，是断断不该说这话的，世人都说红颜祸水，可又有谁知若不是当时的君主昏庸，又怎会亡国呢？再者，赵光义何等聪明，他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下自己的尊严和权利的，他对我好也罢，坏也罢，都是有一定的尺度的。更何况，刚刚结束五国十代的战乱局面，百姓好不容易结束水深火热的的混乱，过上太平的日子，你教我如何能做那褒姒、苏妲己？就算我真是那褒姒、苏妲己，可赵光义他不是周幽王，也不是商纣王。”
瑞娘听梦璃如此说，也不无道理，凝视着她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梦璃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哎！对了，昨日在御花园见到了淑妃，她是什么来历，瑞娘可知道？”
“当然知道，她是当朝宰相赵普的女儿。当年陈桥兵变，赵普是主要起事者。他原是后周的一个节度掌书记，后来出卖了旧主，跟随了赵氏兄弟。梦璃姑娘别小看这个人，这个人在兵变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宋朝建立以后，他在背后没少出谋划策，就连赵光义登基，那个所谓的‘金匮之盟’，据说就是他的主意。”
“怪不得他的女儿能在后宫如此嚣张，我看德妃和贤妃就挺好的，温柔贤良，可那个淑妃，横看竖看就是不顺眼。”
“瑞娘，你是不是心中很气愤赵普，甚至可以说是恨。若不是这些人在周世宗驾崩后欺负小符后孤儿寡母，后周也不至于???”
“正如梦璃姑娘所言，我是恨他，但我更恨赵光义，逼宫后本来承诺给符太后和小主安稳的生活的，可没想到???没想到???没过几年，符太后和小主就???随先皇去了”，瑞娘一面说着，一面抹着眼泪。
梦璃拍拍瑞娘的手，安慰道：“瑞娘，我知道你心中有恨，我心中何尝不恨呢，可在这尔虞我诈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后宫中，我们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提高警惕，万不可被仇恨冲昏了头，那样，只会让敌人很轻易地抓住你的弱点，趁机加害于你。”
梦璃一语点醒梦中人，瑞娘的眼神立刻明亮了许多，定定望着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女子，没想到她清澈如一泓湖水的大眼睛下面，竟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这时，纤儿从殿外进来，道：“郡主，楚王殿下来了。”
梦璃立即起身，元佐已从殿外跨步而来，梦璃见他神色匆匆，慌忙问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璃姐姐，你救救皇叔，父皇下诏让他去西京，可皇叔不肯，至今还在王府内未动身，也不知是哪个奸诈小人向父皇告的状，父皇现在要以违抗圣旨来定皇叔的罪。璃姐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殿下，你先莫急，待我好好想想这其中原委。这样，你先去秦王府，若是有人敢乱闯，还有你这个楚王在前面挡着，料他们也不敢乱来，我这就去见圣上。”
元佐点点头，“那璃姐姐你也要小心。”说完，遂转身而去。
“梦璃姑娘，你当真要帮秦王？”瑞娘问道。
“我在秦王府寄居那么长时间，得王爷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于情于理都该如此，王爷温润尔雅，又重感情，俗话说，滴水之恩还要涌泉相报呢。”
瑞娘点点头，表示同意梦璃的说法，梦璃继续道：“瑞娘，上次听说什么金匮之盟，你可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王爷向赵光义提起这件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呢？”
“这???”瑞娘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向梦璃提起。
“瑞娘，你就直说吧，或许能从中救得王爷一命呢。”
“这件事我也是听说的，真正见过金匮之盟的恐怕只有赵光义和赵普了。据说当时杜太后临死前指定了这么一个金匮之盟，依据金匮之盟，太祖皇帝要在百年后把皇位传给赵光义，而赵光义百年后要将皇位传给赵廷美，然后再传给赵德昭，赵德芳。可一直以来，世人对这个所谓的金匮之盟都抱有怀疑的心态，向来皇位都是父传子，而这位杜太后却颁布了这么一道旨意???实在让人费解???”
“等等，瑞娘，你是说赵光义归天后皇位应传给秦王？”梦璃截道。
瑞娘认真地点点头，这才恍然大悟，“早几年赵德昭，赵德芳的死并非偶然，一定都是他设计陷害的，而此刻他又计划除掉统治路上的另一块绊脚石，那就是秦王殿下。”
梦璃听后只觉背心发凉，眼前一黑，浑身无力地软倒在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耳边不断地重复着那句“绊脚石，绊脚石??????”却又似乎觉得整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究竟哪里是她没有想到的呢，过了半晌，梦璃才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道：“瑞娘，依你来看，此事该如何是好？”
“姑娘，你要明白，此事单凭你一人之力是无法与之抗衡的，为今之计，要想王爷活命，就必须遵照圣上圣谕去做西京太守，若王爷此时还与他作对，迟迟不肯去西京上任，这不正如了他的愿，让他有理有据可依，也可光明正大堵了悠悠众口，王爷如此莽撞不肯去赴任正是在往刀尖上撞啊！”
梦璃听瑞娘分析的很有道理，急忙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姑娘可以去找圣上，以送别王爷之名求圣上让你和王爷见上一面，想必姑娘的话，以王爷和姑娘的交情，王爷还是能听上一听的。”
“瑞娘何以见得王爷会听我的？”
“你还记得我救你后，你让我拿着你的莲花玉钗去王府吗？”梦璃点点头，瑞娘继续道：“当时王爷听闻你病倒在大雨中，心急如焚，那副焦急的样子似乎要立即见到你。任旁人谁都看得出来，王爷对姑娘的感情，并不一般。当圣上光临王府后，他明知你对圣上的重要，竟不顾一切牵起你的手，在圣上面前说你是他即将要过门的王妃，这需要下多大的勇气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梦璃呆呆坐着，静了一会儿，长叹口气说道：“王爷乃梅中君子，定会苦尽甘来的。儿女之情暂且搁置一边，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求圣上。”
“瑞娘陪你一起去吧！”
梦璃点点头，二人趁着春日午后的日光急匆匆朝文德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