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洛凝翾觉得自己变得很轻，轻得可以飘起来。
太好了，至少我的灵魂可以逃离。
洛凝翾依稀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甚至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孟司羽。
我还以为我最后的眷恋会是音尘那丫头，没想到是他。也是，他应该是我记忆力最难抹去的吧。
卫景年，卫景年看到洛凝翾的尸体后会怎么样？会悔恨吗？大概不会吧，帝王的心是最狠的。还有洛延溪，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哥哥就好了，会被宠爱的……
原来我在这的记忆只有这几个人，不过也够了。消失，应该走的干干净净，什么人都是多余。
“洛凝翾！”洛凝翾依稀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叫她。
她试着睁眼，眼皮有点重。她挣扎了好久才睁开，灯光炫目，她觉得眼睛有点疼。
“你终于醒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焦急而俊朗的男子。
“你是……”洛凝翾有点头疼，记忆很乱。
“你难道又失忆了？”卫景年着急地要宣太医，却被洛凝翾拉住。
“我没失忆，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洛凝翾笑笑，苍白的脸几乎没有血色了。
“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自杀？”卫景年真的生气了。
洛凝翾收起了笑容，安静地躺在床上，也不去看卫景年，“你知道为什么。”
“难道我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吗？”卫景年质问，没有用“朕”。
“王上怎么可能入不了我的眼，只是……”洛凝翾又勾起一个飘渺的笑容，“你给不了我要的。”
“你要什么？除了自由，我什么都给你！”卫景年认真地看着洛凝翾，已经失去了帝王的那份冷静，却保留着帝王的气势。
“我要唯一。”洛凝翾说的很轻，但卫景年听的很清楚。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给不了。
“呵。王上别闹了，夜深了，您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洛凝翾释然地笑笑，眼睛里看不出有什么，仿佛是透明的。
“只要你做我的王后，我大可以专宠你一人，若你不信，我现在就立字据！”宛若誓言一般，那是帝王的承诺。
“呵！立字据？王上不觉得很可笑吗？”洛凝翾勾唇，又似乎有些失望，“我还以为王上会说，‘只要你做我的王后，我大可以废掉整个后宫，只为你一人’。看来，我想错了。”
一瞬间，卫景年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甚至是永远。
卫景年从未有过的害怕，也从未有过的无力。
“朕是君王，有很多事也是无可奈何你知道吗？”卫景年叹了口气。
“我知道。就是因为你是君王，所以我才不能让自己留下。”洛凝翾说的很坚决。
“难道我的专宠也不能留下你？”卫景年觉得有些无助，眼前这个虚弱的女子仿佛是一阵风，说走就会走。
洛凝翾慢慢撑起自己的身体，卫景年连忙去扶她。
“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自古祸国，我不想做千古罪人。”洛凝翾认真地看着卫景年，“你是王，要兼顾天下，若哪一天有人逼你杀了我，说我是红颜祸水，你会怎么做？如果我是你，我会杀了洛凝翾。”
残忍的话洛凝翾说的平静，她不是普通女子，她懂帝王之道。
卫景年无话可说，只是觉得怀中的女子太不真实，也觉得自己活的太不真实。
良久的沉默之后，卫景年问：“你真的想清楚了，一定要走？”
“嗯。”
“那好，你要走就走吧。”像是负气的话，又像是真的看透，卫景年说的很冷漠。
“谢王上。”洛凝翾真心的感谢，让卫景年心里一痛。
卫景年就这样抱着洛凝翾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觉得过了，才离开。
卫景年离开后，洛延溪和音尘便进来看洛凝翾。
音尘看到虚弱的洛凝翾一下子就扑到床上流泪。
洛延溪的眼中也满是心疼。
“翾儿，你……”洛延溪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对不起，是我任性了。”洛凝翾抱歉地笑笑，又安慰音尘，“别哭了，你主子不好好的吗？我保证，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音尘连忙点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哥哥，我真的不想做王后。”洛凝翾认真地看着洛延溪。
洛凝翾的恳求让洛延溪意识到，洛凝翾接受他了，她现在是以妹妹的身份在寻求哥哥的帮助。
洛延溪心一软，再也无所谓从前。
“翾儿，跟我回洛国吧。回到洛国后不会有人逼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洛延溪心疼地摸摸洛凝翾的头。
“哥哥。”洛凝翾扑到洛延溪的怀里，尽管她只是试一试，尽管她只是在用妹妹的身份博同情，但是家人的温暖却让她入了戏。
音尘懂事地退了出去。
洛延溪柔声安慰妹妹：“没事的，哥哥会保护你的。”
“可是，我这样回去，岂不是让洛国和卫国都为难？”洛凝翾也知道事严重，毕竟她关系到的是两个国家。
“这些事交给哥哥，你不用担心。”洛延溪温柔地笑道，“你是卫国的恩人，哪怕就这样回去，卫国百姓也不会说什么。等你回了洛国，也是洛国的功臣，皇上也一定不会怪罪你。只是卫王……似乎对你一往情深……”
哪里一往情深？洛凝翾在内心各种否认，表面又只能为难地看着洛延溪。
洛延溪最终被妹妹楚楚可怜的目光打败：“我会和卫王商量的。”
“谢谢哥哥。”洛凝翾给了洛延溪一个大大的笑容。
洛延溪宠溺又无奈地看着自家妹妹：“你呀……”
洛凝翾觉得很温暖，很想眷恋，对于一个从没体会过家人疼爱的人来说这已然是恩赐。可是，她也不能让自己轻信他人，这是生存的本能。
最终，卫王兑现了自己的话，他会放洛凝翾离开。
官方回应很模糊：烟凝公主失忆，卫王不想怕耽误烟凝公主，所以这次和亲就作罢。但烟凝公主为卫国恩人，自然风光会回国。
民间传说就有各种版本了，比如烟凝公主变漂亮后就不要卫王了什么之类的。
总之，洛凝翾总算摆脱了永远住在深宫中的宿命。
洛凝翾身体本来就好，加上摆脱束缚的好心情，所以恢复的很快。
“音尘，你真的愿意陪我回洛国吗？”洛凝翾不想勉强她。
“主子是奴婢的恩人，除了主子，奴婢什么都没有了，所以……”音尘还是很不自信，声音逐渐低下去，但这足矣打动洛凝翾。
“好了我知道了。不过现在音尘陪我去一个地方吧。”洛凝翾笑道。
音尘点头，却跟着洛凝翾来到她跌落两次的鱼池，音尘很不解。
“主子，你这是……”
“嘘……”洛凝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孟司羽，我知道你在附近，出来吧，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洛凝翾对着四周不算太大声的喊道。
只是过了很久，孟司羽都没有出现。
洛凝翾有点失望。除了道别，她还想问，究竟是不是他救了她。
“罢了，我们走吧。”洛凝翾虽然这么说着，还是不死心地看了一眼四周。
音尘点头，跟在洛凝翾身后。
走了一会，洛凝翾忽然停下，用平时说话的声音恶劣地说道：“司羽姐姐不要在意世俗的目光，但愿我的退出能让你勇敢一点。”
然后，在音尘惊讶的目光下潇洒的离开。
暗处。
卫景年冷着脸问身旁的孟司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孟司羽笑若春风，“大概是公主一直以为属下倾心王上吧……”
卫景年嘴角略微抽搐，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