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自卫反击战（二）

“你看，今天叫你过来，虽然是有些唐突了，也很有些意外，但是我这样做也都是为了你们大家，木滢，你觉得怎样啊？”何律师一动不动地盯着木滢看着，仔细观察着她表情的细微变化。
只见这木滢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显然是心中已经有了好的办法了，不然怎么会突然这样有把握了呢？她不经意地扬起了嘴角，抑制不住她自己心里的喜悦，连连应道：“当然是的，当然是的！何律师你把我叫过来，当然是想要更好地解决问题，想得很周全，没有什么地方是做得不对的，这很好，至于我嘛，虽然初见他们是觉得有些不适应，但是现在还是好了很多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怎样。再有，能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来重新见到大家，说出这么些憋了这么久的话，我也是很高兴的，哪里还敢再多要求什么呢？”
“看你这话说的，我还有件要托你帮我去做的。”何律师平静地对木滢说道。其余的人听到了何律师的语气忽变，也都马上集中了精神，他们都知道这下是关键时分了，不能错过，因而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听着。
何律师才要开口，只听得门外又有人敲门了，这次倒是只敲了两下就直接进来了，也不等里面的人答话，就直接开了门，众人一看，只见走在前头的正是高明与李子乌方才见到的那位前台小姐，她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位警官，正好是那位他们都已经熟悉了的刘警官，还有他的一位小同事。
这两人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有些惊慌，不知道这两个警察此时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意图。不过这群人之中，倒是有两个人神情自若，一个是何律师本人，他起身笑迎这两位警察，倒是也看不出什么异常，这两人的出现大概是他刻意安排的，自然是不必有什么好意外的，另外还有一个没有表现出惊讶的人是是这律师事务所的前台小姐，或许是因为在这种大的律师事务所呆得时间久了，见过了大场面、大阵仗，对这区区的两个警察的出现也不以为意，剩下的人都是或多或少有些吃惊，只不过程度不一，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各有不同而已。
当下这两位警官直接走到了何律师面前，何律师有礼地打了声招呼，三人互相寒暄了几句，何律师便郑重地转向了众人，说道：“各位，这两位警官是我专门请过来的，他们之前也负责过这起案子的一些相关情况的处理，所以找他们过来只是帮个小忙，大家都不要有什么惊慌的，不要紧张，只是来帮忙而已。”
那木滢初见了这两个警察，着实是吃惊不小，心里只觉得奇怪，暗暗觉得情况不妙，可是何律师这一番话又让她暂时安心了下来，可是这木滢此时是想得太肤浅了，他何律师突然找来两个警察又怎么会只是帮忙那么简单，而且警察又是那么好找来的人吗？她也是一时情急没有想到这一层，等到她想到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你们几个人可以先去一边叙叙旧什么的，这里我和两位警官还有些事情要商量一下，你们先去聊天吧。”何律师把“聊天”给甩了出来，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居然把所有相关的人等都晾在一旁不说，居然让他们这些人都去聊天，这也真的是出了大怪事了！
一想到这何律师从前做事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颠三倒四过，更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地把这么多人呢都凑在一起，或许他的确是有他自己的安排呢？想到了这里，虽然也没有想通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是乔谖决定就按着何律师的吩咐来办事情，他现在不是正在和这些警察交涉，没工夫理会他们大家，让他们自己聊天吗，可是他们自己哪又有什么好聊的，思前想后，他的意思估计是要他们用聊天拖着木滢吧，拖着木滢，不要让她起了疑心，让她暂时安心地留在这里，这或许就是何律师的计划了吧。
可是，把木滢拖着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还真的要让她加入大家的计划里面吗？这何律师方才还真当就已经说了让于毅开出证明的事情了，难道真的是要让木滢留下，让她知道更多的计划吗？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乔谖更加困惑起来了。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明白应当怎么做，乔谖望着正和那两个警察聊得很投入的何律师直摇头。辛焕在一旁拉了她一下，笑道：“怎么了？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这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有些感概。”乔谖对着辛焕微微一笑，然后把脸转向了木滢，笑容僵在脸上，渐渐退去，化成一脸的不可捉摸。既然是想不明白到底该要怎么做，那就暂时按照何律师的引导来办吧，乔谖相信何律师此刻做的事情哪怕是有些不合情理，但终究还是有他的目的的，而且他要达到的目的，对她而言，对大家而言，应当都是有好处的。所以她选择相信何律师。
只是这何律师方才说的只是聊天，并没有更多的意思，想来也是只要拖住木滢即可，也没必要太给她脸面，这种小人，和她多说一句话都会觉得难受，更不要提，要委屈自己来刻意迎合了。这样的事情乔谖自然不会做。所以此刻，她心里想到的是发泄、是攻击，而不是和这“故友”重提往日之事来疏散心肠。
木滢听了乔谖这话头，看了她那压抑了一脸的怒气，很有些心惊。虽说是早就料到这些人对她不会是很友善的，可是现在亲眼看着他们即将要到来的刁难，她也是害怕的，毕竟自己曾经做过那么多的错事，虽说很多都是没有直接参与，很多都只是暗中做了推手，并没有直接地参与进去，但是最后那件最重要的事情，她算是彻彻底底被搅了进去，想要矢口否认，想要撇清自己，只怕是很不容易的了。
还真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木滢现在是自己心里头有鬼，所以这乔谖只说了句“想起往事来”，她就已经风声鹤唳了。木滢此刻在心里暗暗盘算：难不成这乔谖要趁着何律师不得空的这个空档对自己做点什么不成？想起来了一些往事，是什么往事？是曾经还是朋友的时候的事情，还是她暗中做过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又或者是最后那一次，她帮着崔蓉蓉来通风报信的那一次？不管是哪一件，看着乔谖的脸色，木滢就已经猜到了，这乔谖口中的“往日旧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的！
果然，这边乔谖开始向她发难了，乔谖这一开口，木滢也终于发现，这乔谖经了这么多的事情，再也不是一年前那个天真的乔谖了。众人只听得乔谖问木滢道：“我刚回来的时候，我们之前就见过一次了，那个时候，我还真是想不到，我们会再见的。不过，这也是天注定的，我们再见是早就定好的安排，就像是在一年前，我和之湄、和你，我们遇见是缘分，只是谁又料到，我们遇见的是这样一个人呢！”
乔谖的话已经挑明了，也表明了她的态度，是绝对不会和这样的一个小人在继续维持表面的友好的。那木滢原本的担心倒是也没了，这样直接了当也好，虽然乔谖转了性子，但是留着这直来直去的个性倒还真是让人喜欢，尤其是对木滢这种心思深沉的人来说，对手越是简单，对自己就越是有利。可是这木滢却忘了，最简单的心思往往最有效，也最难攻破。就像现在，乔谖的态度那么明确，她身边众人的态度也是那么明确，她一时倒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应对。她现在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就是那何律师相信了她，这会儿子也不知道是在和那些警察在嘀咕什么，不过好在是有了这位何律师的信任，否则她和崔蓉蓉的计划又怎么能得到实施呢？
起初崔蓉蓉和她说了计划的时候，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计划，居然能够有效果，堂堂W市的第一大律师，居然会被她这样一个小小女生给骗了，就这样给引上钩了，这么快又让她进入到了他们这群人的“内部会议”里来了，这可真是难得的好机会，从这里得到的消息，只怕是要比崔蓉蓉费尽心思打探出来的要多上无数倍吧。更令木滢意外的是，李子乌竟然也出现在了这个地方，看样子，这个没有立场的男的是已经改换了自己的阵营，又跑到乔谖这边来了！
这个消息要是带回去让崔蓉蓉给知道了，她一定会震惊的！到时候崔蓉蓉就会看清楚这个男人是多么的不可信！也是多么的不值得来爱！木滢此刻看到这一幕，心里说不尽的喜悦，本来她就对崔蓉蓉为了李子乌而一直不肯罢手这件事情而耿耿于怀，现在让崔蓉蓉知道这李子乌早就已经背叛她了，让她死了这条心，不再为难乔谖她们，这所有的事情不也可以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吗？那么自己当年做过得那些事情不也是一样，可以就那样静静地过去了，永远不会被人提起吗？如果可以这样的话，那么她也自然不必再帮着崔蓉蓉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来自保了，她以后的日子，自然也就是安宁了……
想到了这里，木滢原本紧张的情绪倏地放松了下来，这一年多以来，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的轻松，她只要稍稍想想以后的那些简单、无忧的日子，就觉得心里无比的快意。
然而她的幻想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等她再多在这幻想里面多停留一会儿。何律师的话就已经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木滢这边正在暗自幻想，而何律师那边已经和那两位警察谈完了事情，正带着他们往这边走过来。原本众人都只以为这两个警察过来只是来随意客套两句，马上就会走的，却没有想到，这两个警察非但自己走了，还带走了一个人。
何律师带着这两位警察走到了木滢的身旁，由何律师对木滢说道：“木小姐，你之前和我说的话呢，我是都相信了的。只是我方才向两位警官转述的时候，可能是我没有说清楚，所以这两位警官还是有些疑惑，想要请木小姐去跟这二位说个清楚明白，这也是帮忙的事情，想来木小姐也是不会拒绝的吧？”
何律师此话一出，别说是木滢，就连乔谖、高明等人也都是吃惊不小，他们方才都还在暗自议论着这何律师不知道是哪里吃错了药，居然把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凑在了一起，这下听了他这一番话，再从头一一细想，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猜得不真切，但是也能够明白那么一星半点了。
独独这个木滢，现在明白了自己其实是被人引入了一个圈套里面，简直是要把自己的肠子都给悔青了啊！可是事到临头了，她再想要反悔已经是来不及了。
见木滢一直愣着不说话，何律师便又是脸上带着笑说道：“木小姐怎么了？是不愿意配合吗？还是说是想要等着这两位警官亲自来向你来开口吗？”
“怎么会……何律师你……你……你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啊，你不是说今天只是和乔谖他们见一见，没有其他的事情嘛，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了这两个人来？”木滢说着便用手指了指站在何律师身旁的两个警察。
何律师带着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说道：“这也算是个意外吧。我和这两位警官的约定是早就定下来的，我一时事多，给忘了，就把和你们见面的时间也定在了今天，谁想到就成了现在这样了。又恰好这两位警官听了你的事情，又很有兴趣，你就随他们去走一趟吧，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是吧？”
此刻的木滢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何律师旁边的那两个警察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了，那个矮个子的瞟了眼高个子的脸色，发觉高个子的脸色已经是很难看了，略想了想便对木滢说道：“木小姐，我们只是请你回去做个例行调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不必要担心什么的。而且，只要问完了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们自然就会马上让你出来的。你也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我们两个也不是那么闲的人，局里还有很多事情都等着我们去做呢！”
木滢仍是愣在原地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面前的三人，也不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那矮个子警察见她还是那样，而高个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他也语气严厉了起来：“木小姐，今天我们来这里，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都得跟我们走这一趟！你要是不配合的话，那可就别怪我们两个要动粗了啊！”
这下那木滢终于有了反应，她眼珠转了转，才说道：“你们要我去做什么啊！？难道我和何律师说的那么东西都没用吗？你们还想要知道什么啊？再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了，你们不要再抓着我不放了好嘛！”
见了木滢这样，何律师忙道：“木小姐，这两位警官只是例行公事，走一个程序而已，你不必要这么激动！这样不好！你别想太多了，就跟着这两位警官去一趟吧，不然待会儿这两位要是真的‘动起粗’来，我们也是拦不住的！不如就趁着还好说话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地听了吧！再这样僵持下去也是没什么用处的。再说，只是走一趟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何必这么害怕呢？”
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而且这些在场的人也没有一个是愿意帮她说句话的，一张张望着她的脸，却又都是一颗颗沉默的心。到了今天，木滢总算是能够体会得到当初她对乔谖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乔谖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的时候，乔谖所承担的痛苦与无助了。有时候，如果自己没有真正经历过，又怎么会知道那些痛苦压在自己身上时，会有多么痛！
眼见着没有办法解决这个困境了，木滢也只得听天由命，不再多作挣扎，只得跟着这两个警察走了。临走之前，她很不甘心地扭头问了何律师一句：“我自问我说的话没有任何破绽，你为什么会发现我说的是假话呢？我不明白！”
何律师仍旧是笑道，也不急着回答，先是看了看众人的反应，然后才对木滢说道：“木小姐说得对！你的话经过精心的整编，就是我，也找不出任何漏洞来。让我戒备的，并不是你对我说的话，而是你这个人本身，一个对朋友做出过那种种事情的人，我是不会相信的，还有关于改过自新这一点，我当律师这么久，是越来越不相信这些了，我倒更愿意相信，人性本恶。”
木滢听了这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脸上满是后悔的神情，或许再有机会让她重新来选，她是不会选择来找何律师的，和对手比智商，尤其是和高智商的对手比智商，无疑是在自寻死路。高估了自己，太轻视了她眼前的这位第一律师，这一场败局，是早已经定下来的了。
木滢被两位警察带走了之后，整个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了，这五人又是面面相觑，不说话，看着看着竟都大笑了起来，或许都是心里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之前的那些沉闷与疑惑都解开了。
众人呆呆笑了好一会儿，何律师便开口说道：“怎么又都笑了啊？不怪我了吗？不嫌我是在浪费时间吗？”
高明又是第一个笑道：“当然没有！从来我们都没有这么说过嘛！我们哪里敢生你的气呢！你可是我们的智囊的啊，要是离了你，我们可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了！你们说是不是啊？”说着高明便朝着其他人使眼色。
众人会意，连连附和称是。何律师也笑道：“你们啊都是事情解决了之后才知道我做的是对的。在这之前，你们自己想想，你们刚才那个样子，一看到木滢出来，知道是我叫来的，那一个个一副副要吃了我的样子啊！”
“哪有那么夸张啊！何律师又是说笑了！”辛焕说道，想了想他又问道：“不过你完全可以直接让警察带走她，何必要让她出现在这里，打乱我们的计划呢？万一她要是听了我们的计划，然后透露给了崔蓉蓉，那可是要怎么处理才好呢！”
“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你觉得我们现在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吗？”何律师反问道。
“好像是没有什么。”高明嘀咕了一声。
何律师的眼睛扫过了李子乌，又看向众人道：“既然这样做了之后，没有需要我们来处理的问题，那么一切就都没有问题，现在她也被警察带走了，事情不是已经很好地解决了吗？至于让她来到这里，你们就当作是我一时兴起，想让你们这几个老朋友好好叙个旧吧。”
乔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几经辗转之后，还是忍住了，没有问出口来，李子乌看在眼里，心里也起了个疑惑，不单单是对何律师让木滢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更是对乔谖此时的犹豫，他们似乎都是有事情在瞒着他。
谁都来不及多说什么，何律师便说道：“好了，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我今天要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完了，你们也都是没有好好休息过，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再有事情我会再联系你们的。”
就这样散了？乔谖等人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有理清楚就要离开，自然是更加困惑了。就在他们还要与何律师再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何律师……你之前找我们的谈的事情，还有一些细节地方我们需要再商量一下……”那边的警察打来电话找何律师商量点事情。
“怎么了？是我准备的资料还不够吗？”何律师自己这边也正为着别的案子忙得焦头烂额的，无暇分身，虽然这也是一个原因，但是主要的还是为了他不想与这些个警察多接触什么，总是觉得他们很是不近人情，处理事情的时候也不是很严谨，所以这次一把所有的齐全资料整理好给了他们之后，他就不准备再多和这些人联系，反正有了他给的详细材料，那帮警察总是不至于连这些小事情都做不好。
“没有没有！何律师你不要多想，就像是我方才说的那样，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还有些小细节需要再多了解一些情况……”那边传过来一阵轻微的回答声。
“那是我给你们的材料有漏洞吗？还是有别的地方出问题了啊？”何律师有些不解，困惑地问道。
“不是因为这些，就只是纯粹地再多了解一些情况而已，你不要多想什么。”
“这样啊……”何律师微微沉吟，便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等我空下来再说吧，你们现在完全可以就按照我给你们的材料去查，有了这些应该是足够了。等你们把这些全部都查证了之后，我们到时候再接洽一下。这样没问题吧，我这边因为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还抽不开身来。”
“我们只是想要……”
“刘警官，人我都已经帮你们抓住了，难道你们连这点事情都还做不好了吗？我现在没有时间来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