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时光倒流之终结

一条路，不管多长，走着走着，一直不停，总会走到它的终点；而有的事，经历了波折起伏，也终将到达它最后的终结。
时间转眼就到了三月底，这天，乔谖正准备去咨询室做每周一次的咨询。经过梅林，再穿过那片竹林，微雨过后的空气清新、微凉，天空露出少有的蔚蓝，竹叶上的水珠滴滴晶莹剔透，鸟鸣啾啾，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是意外的突如其来，再一次打破了这份宁静。
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乔谖接起来一听，里面传来的是魔鬼一般的声音，让她浑身发凉。
“你还好吧，小妹妹，这么久没见，我可是很想你的。”
“是你，你还要做什么？难道你折磨我折磨得还不够吗？”
“你是健忘还是被车撞傻了啊？我从来说过，折磨你是我的目的吗？我说过，我要的，是你的命！”
“你个疯子！你要来就尽管来吧！”
“看来你不但健忘，而且还真是有点傻啊！你以为我会自己亲自动手吗？万一被人撞见了怎么办？现在我可是温柔可亲的蓉蓉姐姐，你才是那个穷凶极恶的坏女人，所以我怎么会冒险破坏自己的形象呢？”
“疯子！我不可能任你摆布！你再骚扰我，我一定报警！我们的通话记录就是证据！”原来刚才一听到是崔蓉蓉的电话，乔谖就按下了通话录音，虽然这通电话并没有说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崔蓉蓉的威胁意图是很明显的。
“变聪明呀，不错不错！可惜，晚了。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因为你的好朋友杨之湄现在在我手上。你要是一时冲动找了警察什么的，倒霉的可就是她了。”
“你把她怎么了！事情和她无关，你放了她，冲我来啊！”乔谖已经快要被这个神经质的疯子给逼疯了。
“这个我知道，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不会动她，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女生还是挺招人怜爱的嘛！”
“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四月五号中午12点，我会陪子乌去参加绿猗竹箫社的聚餐，就是你们社团常去的那家四川餐馆，我要你出现。”
“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我要你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要你做到了，我心里舒服了，自然不会为难她一个无关的人。”
“如果你食言怎么办？”
“你没有选择。你去，我放了她；不去，就是你亲手杀了她。”
“你别动她！我去，我一定会去！”
“你听话就最好。”
2014年4月5号，中午11点49分，约定好的餐馆，乔谖应约而来。她一袭素白长裙，纵使脸上一片雪色惨白，仍是美得如仙子一般，这个纷扰俗世于她，恍如没有半点沾染。
然而事与愿违，当她步入筵席，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人们纷纷被她的出现所吸引，各种私语声不绝于耳。她的确不该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她在这些人眼里是那么恶劣、那么不堪，不仅伤害了他们的子乌学长，还伤及了无辜的蓉蓉姐姐，她此刻堂而皇之的出现，就像是在挑衅。
乔谖看到席间李子乌和崔蓉蓉坐在一起，李子乌见到她什么也不说，只顾埋头喝酒，只有崔蓉蓉盯着她笑，一脸的小人得志。乔谖在她对面的空位坐下，迎着她的目光，丝毫不惧她，在心底默默说道：“我来了，你有什么诡计就都使出来吧！”
众人见乔谖安静坐了下来，都闭了嘴，只是悄悄打量着这三人，推测着事情的发展。倒是坐在另一桌的高明不管不顾这诡异的气氛，隔着桌子大声问道：“乔谖，之湄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
她一听，难过得差点哭了出来：她得好朋友被绑架了，而她此刻却不得不在这里接受绑匪的侮辱，更可悲的是所有人都是向着绑匪的。“她有事，来不了了。”她淡淡说了一句。
高明听了也就默不作声了。崔蓉蓉向不远处的木滢使了个眼色，木滢会意，站起来道：“乔谖啊，你可是很久没和我们大家一块聚聚了，今天难得来，来，先喝一杯。”说着便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以乔谖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理会这样一个小人的。木滢端着酒杯站着，乔谖却恍若未闻，坐定不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木滢僵立了半分钟，很是尴尬，悻悻地归了坐。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暗叹道：看来这个乔谖是准备来搅局的啊。
不知是谁突然冒出了一句：“不领情就赶紧走吧！别在那儿摆个臭脸影响我们的食欲！”人群沸腾起来，你一句我一嘴地叫嚷起来，无非是一些难听的骂声。乔谖的眼睛却自始至终都冷冷地看着李子乌和崔蓉蓉两人，她想着，如果一直看、一直看，能不能看透这两个人的虚伪和狠毒？
“别吵了，有什么好闹的，都留着点力气吃饭不好吗？”李子乌淡淡一句，吵嚷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看了乔谖一眼，正对上她冰冷的目光，不由心中一寒：“你到底要干什么？”
乔谖仍是什么都不说地看着他。李子乌早就沉不住气了，她越是不说话，他就越是生气，无法控制。他“蹭”地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乔谖旁边，生生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你跟我出来！”
“你放开。”乔谖哑着嗓子低声道，李子乌仍是紧紧抓着不肯放手。崔蓉蓉见他这样，自己脸上有些过不去，忙冲了过来，“子乌你放开她！别拉拉扯扯的，别人都看着呢。”她本是想羞辱乔谖一番，此刻却是气极了：李子乌果然还是放不下这个小妖精，不但要替她解围，现在居然还当着自己的面和她纠缠。这个人绝对不能留着！
崔蓉蓉的阻拦让李子乌稍稍冷静了些，他松开了乔谖的手，又问她道：“你到底要干嘛？”
“我来，就是要让别人看笑话的，就是要让别人来羞辱的。”
“我看你是疯了！你就不嫌丢人嘛！”李子乌气得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自顾自地喝起了酒来。崔蓉蓉假惺惺地倒了一杯热水来，端到她面前：“瞧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有人故意欺负你一样。我们大家可都是朋友，谁能做这样的事呢？”崔蓉蓉把水杯塞在乔谖手里，“来，喝口水，润润喉。”
乔谖没有接她的杯子，却见崔蓉蓉的手往后一倒，整杯热水都泼在了她自己的身上。此时两人是面对面站着，崔蓉蓉背对着众人，别人看不见她的小动作，她这一泼，只叫别人以为是乔谖动的手。
只听得崔蓉蓉很夸张很凄惨地大叫了一声，然后呜咽着跑到李子乌身旁：“你快看看，看看这个恶毒的女人都做了什么！那么烫的水万一泼我脸上了，说不定就破相了啊！”又指着乔谖大声喝骂：“我是哪里对不起你吗？我好心好意给你倒杯水，你居然用那么烫的水泼在我身上！你安的什么心！”
众目睽睽，证据确凿，无从辩解，她也没有打算要辩解，她看着崔蓉蓉，原来这个女人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她也不过就只能做到这样而已。乔谖冷冷地看着她的哀嚎，想知道她如此卖力的拙劣表演到底是想要收到怎样的反馈才肯罢休。人群很快骚动了起来，用群情激愤来形容也不为过，无非是各种骂声，夹杂着指手画脚，一两个胆大的女生还上前来推搡，想把乔谖推出去。“受害者”崔蓉蓉脸上抑制不住的得意，然而她最大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李子乌只是脸色铁青地坐着，什么都没有说。
高明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乔谖身边低声道：“不管怎样，你先走了吧，再闹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啊。”见她还是不说话，只得向众人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跟她一个女生过不去！”然而谁也不听他的，换来的只是人群更为激动的一波大骂。
“吵什么！别吵了！”李子乌冷着脸站了起来，死死盯着一动不动的乔谖，脸上分明的怒气。这下崔蓉蓉得意了，她知道自己的子乌是最好面子的人，被前女友这么当众一闹，面子上肯定挂不住，忍了这么久也该爆发了。她就等着、盼着这一刻呢。
“有意思吗？这么做有意思吗？人人都指着你骂、人人都恨着你，你就满意了？有本事对她泼水，干嘛不直接冲我来！”李子乌一步步逼近她，眼里带着怒，话里带着狠。
乔谖看也不看他，只望着崔蓉蓉：“现在你满意了吗？”
“你这话说的，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还不都得看你乔大小姐的心情，否则我不小心说错什么，做错什么，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崔蓉蓉靠到李子乌身旁，捏着嗓子道。
“你到底要闹什么？她有把你怎么了吗，你要这么对她！”崔蓉蓉见李子乌对着乔谖大吼，脸上满满的都是欢喜，却又假意去劝：“别和这种人怄气了，本来好好聚个餐，怎么闹成这个样子呢！”
“看样子是差不多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你们继续吧。”乔谖强撑着说完，转身要走。崔蓉蓉又向木滢使了眼色，木滢端起一杯酒，上前拦住她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喝一杯再走吧。”乔谖没有理会，木滢伸手一拉，乔谖拍开她的手，木滢顺势一颤把整杯酒都泼在了她身上。微黄的液体在素白的裙子上肆意散开，像是随意的涂鸦，混乱而难堪。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所有人都见证了她的窘迫。这个美丽柔弱的女生却出人意料的镇定，她轻轻拿过木滢手里已经空了的酒杯，往地上狠狠一掷，一地破碎的透明玻璃，就如同她被人肆意践踏的尊严。沉默是她最后的忍耐。
就在这时，乔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过手机一听，脸上神情由惊转喜，整个人彷佛重获了新生一般，原本苍白憔悴的脸上开始有了一丝血色。
乔谖挂断电话，转身看向崔蓉蓉，“今天你应该是很得意吧？不过你的手段好像不怎么样，就只是这样而已啊，你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不过你应该还不知道我能把你怎样吧？”
“你想干嘛？你做事之前最好先想清楚后果！”崔蓉蓉被乔谖突然的转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语气强硬地威胁她。
“我不会做什么，和你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会让我觉得恶心！我更加不会动你，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看来你是真的不怕你的……”崔蓉蓉话还未说完，早被乔谖用一整瓶啤酒劈头盖脸地泼了一身，她没有料到乔谖会反抗，这一下她甚至来不及防备，整个空间已然回荡着她的尖叫。
“不碰你，不代表不能碰酒瓶，这是我还你的！”她环视四周，其他人此刻也都沉默着，谁也不再多说什么。人群有时候就是欺善怕恶，如果你是真的恶人，他们反倒就会老老实实地乖乖闭嘴。
乔谖飞奔着离开这个令人作呕得地方，她要去另一个地方，见一个更重要的人。
崔蓉蓉满腔怒气，进到卫生间里整理自己身上的酒渍，恰好看守之湄的混混打来电话，她没好气地问“做什么”，只听电话那头火急火燎“不好啦！那个女学生跑掉了。”难怪乔谖敢对自己动手，难怪她明明一忍再忍最后却敢还手了，原来是知道杨之湄逃跑了。
“那还不快去追！不抓到她，你们的酬金就没了！”
原来就在刚刚，乔谖接到了之湄打给她的电话，之湄告诉她，自己从几个混混手中逃掉了，现在正在离江大桥上，让她快点来接自己。此刻乔谖正坐着公交往离江大桥赶。之前所受的屈辱都没有关系，之湄没事就好。她这样想着。
“找到了吗？”崔蓉蓉这边撇开了众人，也出来找杨之湄。
“还没呢，那丫头太机灵了！什么时候跑的我们都不知道……”
“别说废话！快点去找！”
就在崔蓉蓉毫无头绪的时候，木滢的电话打了进来：“我现在正跟着乔谖呢，她在517路公交上，不知道是要去哪。不过看样子挺急的。”方才乔谖离开的时候，木滢觉得她有些不寻常，就一路跟踪，没想到还真的是有问题。
“做得好，好好跟着她，有什么事就马上告诉我。”崔蓉蓉挂了木滢的电话，想着517路公交可能经过的地方，一定是在离江大桥上，那里离关着杨之湄的地方最近，一想到这，她马上赶去了离江大桥，同时通知了几个混混也赶去那里。
乔谖赶到离江大桥上，沿着大桥走了十分钟左右，焦急地搜寻着，终于看到了之湄，她蜷在桥栏边，满脸的不安惶恐，肯定是被关着的这几天被吓到了。
“之湄！”乔谖一边奔向她，一边大声喊道。泪水不由而落：任何其他事情都不要紧，她能平安回来才是此刻最重要的。
有时候我们以为一切的磨难都已过去，那段漫长的艰难时光终于走到了终结，生活又重新向我们敞开了怀抱。而实际上，它只是又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而这一次的玩笑，它向我们索取了更沉重的代价。
所有的纷乱都在这里结束，所有的痛苦又从这里开始；这里是一段时光的终结，却也是另一段悲伤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