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时光倒流之幻灭

2013年7月6号，晚上十点，夜市中。
“你倒是走快一点啊！怎么今天这么磨蹭！”乔谖拖着慢吞吞的李子乌想走快一点，可是人群实在太过拥挤，半天都挪动不了一步，“说什么这家的烤串特别好吃，非要跑这么远专程来吃这家，我吃着觉得一般般啊。”
“你不觉得特别香吗？”李子乌在人群里慢慢吞吞地晃悠着。
“一般一般，不值得跑这么远。这会儿夜市人又多，这里离公交站又远，我们得走快一点！”
“有我在呢，怕什么。”
乔谖白了他一眼，“你现在越来越不靠谱了，有你在才更让我不放心呢！”李子乌笑着拉住她，两人正说着，乔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之湄。她想之湄一定是见到了这个时间点自己还没回去，所以着急了。
“喂，乔谖，你人在哪，怎么还不回来啊？”
“我还在沿江路这边的夜市里，正在往学校赶呢。”
“你是玩得有多嗨！都这个点了，还在沿江路，你不知道宿舍门禁是十点半吗？”
“我知道，有点事耽误了。”说着看了李子乌一眼，满心埋怨，“好了好了，我待会儿打个车，应该挺快的。”
“嗯，那你自己抓紧着点，路上小心啊。”
“知道了。对了，我给你带了样好东西，回来给你看，先这样了，回来再说。”
“嗯，好，拜拜。”
李子乌见她挂了电话，凑过来，嘻嘻笑着：“亲爱的，快看那个，我想去那里捏个面人。”说着就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小摊前摆着各色面人，有悟空、女娲等等一些神话人物，还有些娱乐影星，一个个面人活灵活现，小巧可爱，栩栩如生。李子乌知道她最喜欢这类手工艺品，这个肯定也能吸引她。
果不其然，乔谖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往常这种捏面人的小摊都是围满了人，难得今天没什么人围着，她饶有兴致地细细品味起这些面人来。
“师傅，给我们两个人一起捏个面人吧。”
乔谖一听，忙道：“今天有点晚了，改天吧，不然待会真赶不回学校了。”
“没事，打个车十几分钟就到了，这不还有半个多小时嘛。亲爱的，我今天就想要这个面人嘛……”李子乌竟对着乔谖撒起了娇，嘟着嘴，摇着她的肩膀，她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行！行！我们捏一个，你别这么恶心了。”乔谖假装一脸嫌弃地说道。
据说长得漂亮的人撒娇成功的几率不大，因为他们撒娇的神态更加惹人怜爱，所以为了多看几眼，被请求者往往不会很快答应；而长得寒碜的人成功几率则往往很大，因为实在是不忍直视，所以被请求者只想早点答应，好快点结束，不愿再看那忸怩作态的神情。乔谖对李子乌就属于后者。
两人在椅子上坐定，面人师傅便捏了起来，只见他看看比比，不一会儿，两个面人已初具雏形。乔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人师傅使用不同颜色的面泥，时不时地看看两人，观察他们的样子，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因此而停顿，一双大手无比灵巧，将面人的五官都细致地捏了出来，十分传神。
过了一会儿，这面人就捏好了，乔谖接过来一看，又瞅了瞅李子乌，几番比较，不由笑了，“我看啊，这面人比你还好看一点，师傅手艺真不错呀！”
李子乌只就她手里看了看，“哪有！这比我差远了，不过你捏得不错，看那双大眼睛，瞪得眼珠都快要掉出来了！”
乔谖笑拍了他一下，两人互相嘲弄着，都嘲笑对方比捏出来的面人要丑得多。两人付了钱，谢过了面人师傅，拿着面人再次穿过拥挤的人潮。
“乔乔……”走在一旁的李子乌幽幽地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她转过脸问李子乌。
“你看这里。”说着，他把手机递给乔谖，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东西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接过来一看，不知屏幕上有什么东西，她整个人都炸了起来，“十点二十五了！天哪！现在怎么办！？”
“现在你肯定是赶不回去了的。”他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反倒微微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来。
“完了完了，难道我要露宿街头了吗？不行不行，晚上万一有人查寝怎么办？会被记过的；惨了惨了，这下出大事了！”
她一个人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嘴里碎碎念着，像和尚念经一般。而一旁的李子乌却像是没看出她的担忧，半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只是优哉游哉地静静看着她急得团团转的样子，面上带着笑。
她一眼瞥见他高兴的样子，不由就怒了起来，直冲到他面前，问到了他脸上：“你还好意思笑！不是你的话，我能这样吗？”
他这才往前一步，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出状况的，有我保护着你呢！”
乔谖想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牢，只得伏在他怀里，大声道：“可是现在状况已经出来了！你要怎么解决啊！”
“把手机给我。”李子乌忽然很正经地说道。
少见他这样一本正经，乔谖乖乖递上了手机，他接过手机一个电话就打给了之湄，完全不理会那边的惊讶，只像是背诵写好的台词一般，一连说了一大串话：“我和她玩得太晚了，现在在沿江路这边回不去，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保证她绝对安全。另外宿舍那边万一有什么状况，你就帮着挡一挡吧。明天我就把她送回来。没其他事了，我先挂了，我们这边还赶着时间呢。”说完没等那边反应过来，就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看手机，然后递回给乔谖，“手机没电了，收着吧。”她看着他方才的举动一气呵成，说的话连一个停顿都没有，彷佛事先排演过一样的流畅，吃惊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他见她半天没有反应，便把手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别发愣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一把拉起愣着的乔谖，快步跑了起来。
跑了不多一会儿，李子乌拉着乔谖进到了一家酒店里。这个时间点，里面的人居然还不少，不少人等在前台，不知在做什么。两人一跑进来，所有的脸都转向了他们，她觉得有些尴尬，向李子乌投去困惑不解的眼光，他在她耳边低声说：“这就是我们今晚要住的地方了。”
他牵住她的手走到前台，“我已经在网上预订好了房间。”一听到这话，乔谖更是惊讶得不行。
“您好，请您报一下手机号。”
“13545068798。”
“好的，李先生，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再交纳三百元押金。”前台服务小姐面带职业微笑，却语气僵硬地说着。
李子乌听了略略迟疑，把钱包拿了出来，翻了半天，没说什么，只把眼睛看着乔谖。她站在柜台前完全处在神游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听他们的对话。他有些尴尬，凑近一点，对她说道：“我的钱没带够，你先借我三百吧。”
乔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也没有多说什么，掏出自己的钱包递给他，“这里，你自己拿吧。”
处理好了之后，他带着她来到了房间，房间里一面落地窗正对着江面，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景色很美，宽阔的江面上邮轮星星点点，微小的光点在江面上缓缓移动，水天混为一团墨色，天与地都远离了喧嚣，变得静谧。
乔谖在窗边站着，静静望着江面。李子乌见她半天没有动静，走过来，站在她身后，环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怎么了？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你……”她欲言又止。他也不催她，只把头靠在她脑后，感受着她淡淡的发香。
“你早就在这儿订好了房间，你……今天是故意带我来这儿的，是不是？”
他轻吻着她的耳垂：“啊，居然被我的傻丫头发现了啊，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他带着嘲弄的语气，见她不说话，又柔声道：“怎么，生气了？”
她把脸一侧，躲开了他的吻，对着他道：“是，我生气了。你怎么能故意把我骗来这里！”
他又把她往怀里抱紧了些，使她不能挣脱，“那你说说，怎么罚我你才能消气？”
“你先把我放开，勒得慌！”
“我才不放！”说着李子乌把她整个人扳了过来，正对着她的脸，“我永远都不要放！”越来越靠近她的清澈眼眸，甚至在她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让她来不及反应，他就已覆上了她的唇，在她的唇间贪婪地索取。
她被他狂乱的吻吻得窒息，想要推开，却又被他牢牢抱着，整个人被他紧紧倚靠在落地窗前，动弹不得。就在这时，窗外想起一声巨响，他略略听了会儿，就松开了她，她甚至来不及嗔怪他，就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整个江面上，不知是什么时候就已经停满了船，此时所有的船都一齐放出了烟花，原本墨染一般的夜空，瞬间变得绚烂起来，次第绽开的烟花让整个夜空变得如梦如幻，江面倒映着烟火，此刻也泛起了粼粼流光，变得温柔多情起来。
“好看吗？”李子乌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肩上问道。
“好看。”
他继续柔声说道：“我听说今晚这里会有烟花表演，所以才费尽心思把你骗来这里，提前订好了房间，就是想和你一起看这场烟火。那现在，你还生我的气吗？”
或许是烟火的渲染，把气氛都变得唯美而浪漫，让人的心也跟着醉了。乔谖也不愿再多说什么，他为了看这场烟火用心至此，自己也不好再怪责他，只把头靠在李子乌的肩上，静静看着这场唯美的烟火。看着那些烟火，一瞬间灿烂夺目，一瞬间消失无踪。
不多会儿，她感觉到他在亲吻她的发，双手把自己环抱住，她也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腰间。他的吻落在耳垂，她的耳垂便变得通红起来，他的唇游移着，从耳垂到脸颊，从脸颊到鼻尖，从鼻尖落到她的唇上，缠绵起来。
她感到他的吻越来越用力，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双手在她的腰间渐渐收紧，她觉察出他从未有过的狂野，隐隐不自在起来。忽然她感到自己唇上的压迫没有了，以为他终于停止了，她微微睁开眼，只见他满眼迷离，转而吻向了她的脖子。狂乱的吻瞬间覆盖了她的裸露在外的脖子，一只宽大的手从上而下，解开了她的衣领，一阵微凉，转瞬又被他的火热覆盖。
她轻声唤着：“子乌，你别这样。”他的唇却越来越肆无忌惮，一把抱起了她，将她放倒在床上，随即又将她压在了身下。她似乎预料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无比害怕起来，“你别这样！你放开我！”她颤抖着声音，几乎带着哭腔。可此时的他却像失了控的兽，一刻不停。
“你不是喜欢我吗？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挣扎？为什么不愿意给我？”
“你放开！你现在是是在强迫！”
“乔乔，我爱你！我是太爱你了！”
“你爱我就放开我！”
“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我想要你！”
他的唇更加用力，简直想要把她整个吞下去一样。他开始伸手去解她的衣衫。乔谖只觉得一股火热顺着脖子往下，似乎要把她点燃起来才肯罢休。恐惧席卷了全身，眼前的人成了兽，那般的狰狞可怖，她决不能坐以待毙，她告诉自己。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子乌，你放开我！你这么对我，我不会原谅你的！”她大声喊着，他亦不管不顾。她见他毫无停止之意，一边继续大喊着，一边开始奋力抵抗，可双手却被又被他反剪到了身后，她扭动着身子躲避他，突然间碰触到了他身下的东西，她想到了所有女生防狼术里最有效的一招，想到这儿，她也不管三七二十，挪了挪自己的腿，抬起膝盖狠命朝他身下撞了过去，只听李子乌大叫了一声，滚落到一旁，痛苦地蜷起了身子。
她什么也不顾，不管他的大喊大叫，不管他的痛苦呻吟，不管自己的衣衫不整，她只想逃，从这个可怕的地方，从这个可怕的人身边逃走掉。
独自穿过午夜的大街上，原本暖黄色的路灯此刻变得鬼魅起来，路上行人稀稀，她却不觉得可怕，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会比方才那个地方更恐怖，没有一个人会比方才那个人更可怕。她要很用力地奔跑，很用力地逃离，才能稍稍心安。
她不懂，为什么从前那个那样关心她、爱护着她的人，如今要这般对她，她总以为那个人是真心待她，他那么温柔地和她说话，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带给她真真切切的安心、踏实……可今天，他将一切击得粉碎，他夺去了她的骄傲，毁灭了她的爱情。
而此刻的她，连眼泪也没有。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剥离而去，再也抬不起脚步，才停了下来，开始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仍在沿江路上。她胡乱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上了车她开始找自己的钱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钱包和手机都在李子乌那里，她一下子觉得不妙，惴惴不安道：“师傅，那个车费我能不能先欠着？”
“小姑娘，你头一回坐车啊！谁跟你说打车费可以欠的！”
“我……我不是……我……”她紧张着不知说什么，很怕司机赶她下车，停了好一会，她接着说：“我被抢劫了，我身上的东西都被抢走了！我现在付不了钱，你能不能让我先欠着。你给我一个账号，等我回了家，一定给你打过来！师傅，拜托你了！”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想着她方才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又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又想了想，便道：“看着你这个小姑娘也不像是骗子，我就当做回好事，送你回去！这大半夜要是把你在这扔下，我也会良心不安的，万一你出个什么事，不就都是我的责任了嘛！”
她听了连连道谢。一个陌生人尚且如此，可她心心念念的人却那般对她，她难受，她失望，她伤心，却欲哭无泪。她不知道当初那个善良、幽默、有个大胖肚子可以给她玩的人去哪儿了？或许一切都是假象，或许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真心对她，或许她只是他眼里的玩偶，他所谓的爱，只不过是强迫她的借口。
乔谖回到了宿舍楼下，凌晨的校园特别安静，所有吵闹的生命都回归了平静，一切都处在沉睡之中。站在空无一人的路上，没有不安，没有恐惧，她出奇地冷静起来，背倚着一株大树，坐在了树下，她很累，却没有倦意，只是睁着眼，放空着，这时她要是被人撞见，别人一定会觉得自己撞了鬼。
她就这样在树下坐了很久，只觉一股凉气从地下不断升起，渐渐把她包裹了起来，她觉得脑袋无比地沉重，想勉强支撑，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半昏半醒间，她听到之湄叫她：“乔谖、乔谖，你快醒醒，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