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30号，晚上九点，KTV豪华包间中。
李子乌和他实习公司的同事们聚在一起喝酒唱歌，他在路上碰到了高明，也便拉上了高明一起。
其他人要不是在K歌，要不就是三五一群、喝酒划拳，吵吵嚷嚷一片，喝酒的喝酒，抽烟的抽烟，还有几个聚在角落里，不知是在吃着什么东西，个个脸上露出欲仙欲死的表情。李子乌和高明两个人坐在一旁喝着酒、聊着天，高明对着这乌烟瘴气的场面很不习惯，而李子乌却看不出什么不自在，似乎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不多会儿，一个面带肥胖的秃顶中年男子坐到两人身旁，先灌了一口冰啤，才缓缓道：“小李最近怎么了？老是垂头丧气的，跟女朋友闹别扭了啊？”
“没有，就小女生爱闹些小脾气而已。”李子乌说着也灌了一口啤酒。高明倒是心下奇怪，两人看起来那么甜蜜的样子，哪像闹过矛盾的样子，每天见乔谖都是李子乌长、李子乌短的，好像全世界都是他一样。这会怎么又和同事抱怨起她来了。
“大哥和你说，这女人哪，不能惯着，越惯就越娇气！你要是狠点、凶点，她反倒就乖乖地听你的了，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一点不假！”
李子乌和高明听了都笑了起来，只当他喝醉了，说着醉话，也便随口附和着。他斜眼看了看他们俩，又接着道：“你们都还是毛头小子，自然不懂这些，你们以后经事了，自然就知道龚哥我说得不错了！”
“行！我记着呢，来，龚哥，我敬你一杯！”说着李子乌就举杯和秃顶碰了一杯。
秃顶杯酒下肚，借酒遮脸，说起话来更加不管不顾了，他把手搭在李子乌肩上，凑在他耳边道：“老弟啊，你龚哥告诉你，这女人哪，只要你把她弄上手了，她自然就服服帖帖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是她的天了呀！她还能反了天不成？”
李子乌嘴上应得敷衍，又敬了他一杯酒，心中却微微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脑中现出乔谖的模样来，不知是否是酒精的作用，李子乌此时无比想念她的樱唇，她带笑的眉眼。高明见他呆愣着，酒杯举了半天也不见喝一口，推了他一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喝酒，来，干一杯！”
“我说最近老是不见你人呢，还以为你实习多忙，却原来是和这帮人在一起鬼混！有了他们倒忘了兄弟，连女朋友也不管了。怎么样，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难啊，不然你以为我喜欢和这些人鬼混吗？还不是想和他们打好关系嘛！以后找工作的时候能帮上点忙。”说着，他猛灌了口酒，“你别看这些人表面上人五人六的，现在都好得跟亲兄弟似的，待会结账的时候全他妈一毛不拔，都让我们这两、三个实习生买单，全都是一群吸血鬼！”说完，李子乌又愤愤地喝了口酒。
“就你那点工资，跟这群人整天出入这种地方，撑得住吗？你干嘛不随便找个理由推掉，反正也不会在这家公司呆得长久，不过就是在这实习一个月而已。”高明不解：这种聚会参加一次、两次就好，一个实习生何必经常要掺和这些人的迎来送往。这时却只见李子乌把眼觑向正坐在沙发上唱歌的女人，一头染得枯黄的头发，粉底太厚，活像带了张白面具，配上大红的口红更是显得惊悚，深V领的黄色紧身T恤，现出丰满的胸部。
那白面具的声音如公鸭嗓一般，唱起歌来简直就是“要命不要钱”，但高明发现，李子乌的目光贪恋地在她身上打量着，那白面具也不时往这边抛着媚眼。高明似乎看出了什么，他干咳了一声：“我说呢，还真是没看出来你！难怪你愿意和这些人掺和在一起。我看你是看腻了天鹅，这会子一只野鸭就把你的魂勾走了！就这种货色，别告诉我你还真有兴趣了啊！”
李子乌有酒壮胆，毫不掩饰地说道：“就看看又不会怎样，你难道不觉得，乔谖和她比起来，少了那么点味道吗？”
高明一听这话就怒不可遏：乔谖可是之湄最好的朋友，有人欺侮乔谖，就是让之湄难堪，让之湄难堪的人，就算是他自己的朋友，那也绝对不行，于是他想也没想就讽刺他道：“是少了点味道！那廉价香水味道还真是甩乔谖几条街啊！我说最近少见你陪着乔谖了。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你李公子腻烦了香奈儿的邂逅，想试试淘宝的爆款啊！”
李子乌听了这话，不觉有些后悔自己酒后胡言，而且不该带他过来，更不该和他说了这么多，虽说高明是自己的朋友，但他心直口快，又成天围在之湄身边转，万一哪天在之湄旁边说漏了嘴，之湄再让乔谖知道了，那他这次估计道歉十次都不一定管用，乔谖虽说是小女生的个性，多少有些娇气，但就现在而言，对他还是很有用的，虽然不能满足他的生理需求，但至少在物质上，还是帮他减少了不少压力，在这种时候失去她的帮助，不够明智。
想到这，他佯装酒醉：“你说说你，我不过就是酒喝多了，说一句玩笑话而已，倒引出了你这么一番长篇宏论，我到底也还没做什么错事，倒被你这番义正言辞说得好像我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一样！”
“我倒也管不了你那么多，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多劝你一句。你瞒她的事已经够多了，别再给自己揽事了，你难道就不怕她发现了会伤心吗？”
李子乌知道高明指的是他和崔蓉蓉的关系，漫不经心道：“我和崔蓉蓉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她自己一厢情愿从高中追我到现在，我对她真的没感觉，我们说破天了只能算老同学。这也没必要刻意告诉乔谖，更不会让她伤心什么的！”
“要不是态度暧昧不明，人家姑娘能在你身上浪费这么久时间？”
“毕竟是朋友，总不能躲着、避着呀！”
“要是心胸坦荡，那倒是不用避讳什么。只不过你现在是有了女朋友的人了，跟她不清不楚就算了，还背着乔谖去找她，这会子见了这个女的又垂涎三尺。你要不想好好对乔谖，就趁早说清楚，早点放手，别让她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专门和我找茬是吗？这么着急要我滚蛋，难不成你看上她了，想去玩玩？”
高明挥手就是一拳：“我是替乔谖不值！人家那么优秀的一个女生，凭什么让你这种人糟蹋了！你简直就是个人渣！”
李子乌挨了一下，也发起火来，还了他一拳：“我就是个人渣，她也还是喜欢我！我就霸占着她不放你又能怎么样！”两人吵得越来越厉害，扭打着，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下，一旁的众人见了这架势，假意来拉，其实都是围过来看热闹的。
“你别做梦了！她现在只是被蒙在鼓里而已，等她知道了一切，你以为她还会要你吗？”
“她知道不知道大爷我无所谓！反正等我把她弄到手了，玩够了，她要再粘着我，我还不乐意呢！”
“我打死你这个混蛋！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渣！你是鬼迷心窍了吗？”
“不是鬼迷心窍！是看明白了！这世上男男女女、大事小事，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不为自己的都是傻子！都是蠢货！”
“你个混蛋！她们一个个都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我就是混蛋！你又能怎么样！”
“李子乌，你变了！”
高明吼完这句话，无力地躺在地上，不再和李子乌对打，李子乌也累得瘫倒在地下，围观的人见无戏可看，也就上前敷衍地劝了两人几句，就四散开去，继续他们方才的娱乐项目。
打完架的两人四肢瘫软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互相看了看对方青紫遍布的肿脸，李子乌看着高明，不由地都大笑起来。
“我是变了，变得连我自己都有些怕！”
“这是被我打醒的节奏吗？你倒是说说哪儿变了。”
“从前的我不管做什么，都会为别人想想，但现在，我所想的，只有我自己的利益。只要对我有利的，我不会管别人的死活。我的心变狠了。”
“对，而且还黑了。你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也不想，可是，”他看了眼周围那些纵情声色的人们，一个个笑得虚伪、市侩，满眼看去，都是表演，没有真实。“我已经脱离了学校的简单，进入了这个唯利是图的社会，我别无选择。”
“不是每个人都必须隐藏真实的自我才能生存，你可以有别的选择。”
“你以后会懂我的难处。无财无权在这个社会上根本无法立足，我要钱、要权、要地位，我要往上爬，就必须对别人狠，我没得选！”
“可是你要为了自己的利伤害她吗？她那么单纯，那么喜欢你，你忍心吗？”
“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高明。但是我希望你知道，至少现在，我对她是真心的，至少现在，我不会伤害她。”
“但愿你记着你今天说的话，记住你的真心，不要轻易伤害真心待你的人。”高明说完，艰难地从地上撑了起来，抬脚就准备往外走。
“高明，”李子乌叫住他，“有些事能不能先帮我瞒着，不要告诉乔谖，我怕她受不了，等找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自己亲口告诉她的。”
高明微微点了点头：“我不会随便插手你们之间的事。”然后转身走了，他只在心里叹息：你又怎么会是怕乔谖受不了，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你自己，那崔蓉蓉是你不会要的，而乔谖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你又怎么会愿意在下个目标还没出现的时候先失去了她呢？你真的不会伤害她吗？你真的做得到吗？
人心由白变成了黑，还有没有再变回最初单纯模样的可能？
黑色梦境
松蘑
2024-12-12 2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