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道:“阿存究竟说了哪句话?哎呀,你利索点,不要老是停顿吊人胃口。”
小顺子忙说:“让姑娘着了急,奴才该死。”说完又停下了话头儿。
杰儿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小顺子看他的主子笑了,才顺溜的讲了下去,“小六王爷每次见到天悦姑娘就会说,什么是国色天香?哪样叫倾国倾城?只有我家悦儿这样的才是。而天悦姑娘每次听了这话,就会跟他急道,谁是你家的?请你说话注意分寸,看着挺斯文儒雅的一个人,怎么变着法儿的毁人名声?这时,小六王爷便会很无耻的回答,小王就知道,悦儿眼中的小王是完美的,心里是有小王的,要不,怎么就看出了小王的斯文儒雅?天悦姑娘听后,便会被气得哑口无言,动手揍人,然后两人就会打一架,把御花园里的千金宴给搅个乱纷纷。后来,他俩的掐架成了千金宴上必不可少的戏码,如果哪次他俩破天荒的没打,那些官家小姐们就会很无聊很失落,比看不到太子还失落。每到这时,廉家少爷就会站出来挑拨两句,拱一下火儿,于是,两人又会打起来,那些千金小姐们也会惊呼着喊,小王爷好酷!悦儿加油,把他的酷劲儿打下去。可是,无论悦儿姑娘如何的加油,都胜不了小六王爷。每当这时,小六王爷就会诚恳的说,你一个姑娘家,武力终归是不行,咱俩还是斯文的比试一下琴艺比较好。天悦姑娘这时便会不再搭理他,气呼呼的去找楚凤公主学新招,更加努力的练习武艺。”
小顺子活灵活现的讲完,犹自回不了神,好似扔沉浸在那充满了青春朝气的热闹场景里。
我笑着感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才三年的工夫,新一拨儿的风流年少便独领了京城的风骚,我们老喽!”感慨完又想起来问,“千金宴是怎么回事?那些千金小姐们失落什么?她们当中有特别出色的吗?”
小顺子刚要张嘴回答,杰儿适时地回头横了他一眼,他便嗝儿的一声,把话咽了回去。
我生气的冲杰儿道:“你不要再揉了,弄得我怪不舒服的,小顺子你来。”
杰儿停下手,却对小顺子发话说:“你去带人把甄府的地道填了,想起那地道就让人上火,顺便再把揽月楼拆了,省得尽招些邪魔外道的不安全。”
小顺子忙答应一声,如遇大赦般跑了。
我不满的瞅着杰儿,问:“你故意瞒我,是不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看你能瞒到几时?”
“我没有要瞒你,只是不想让你从小顺子嘴里听到这些事,毕竟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总会有些不实之处,还有,我昨晚就曾问你,是不是你给父皇出的馊主意?让他见天儿的把些官家姑娘召进宫,弄得宫里就没个清静时候。”
我不答反问道,“那些女孩好不好?是不是都千娇百媚的?不过,你可别忘了姐姐说的话,看人不只是要看外表,还要看本质,别忘了妻贤夫祸少的道理。”
他烦道:“我天天忙得什么似的,哪有闲工夫看她们?”
我嗔他,“再忙也不能耽误了娶媳妇,人不说吗?担误什么都不能耽误了后代,娶媳妇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当然,也不能因为太着急,而将就着找。你条件这么好,一定要娶个优秀的,那样,将来生出的孩子,我那大侄子才是顶级品种。”我停了停,又接着道,“这些本来该是你的母亲三王妃要教你的话,念她去世的早,只好由我这做姐姐的代劳嘱咐你,你可不要嫌烦。”
他瞅着我,慢慢地说:“你再不要操那些闲心,我不会娶别人,生生世世只娶你,咱俩的孩子肯定最优秀。”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猛烈的咳了几声,又急忙忍住说:“你快去喊师娘来,我可能震裂了伤口,好痛!”
一直呆在外面的彩霞闻声道:“姑娘且忍一忍,奴婢这就去喊。”
杰儿跃到门外说:“你去屋里守着她,我去接师娘,会更快些。”声还在,人已飘出老远,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只片刻工夫,杰儿就背着师娘进了屋。
彩霞也已按我的吩咐,把药、细棉布和剪刀等必备用品准备了出来。
师娘从杰儿背上出溜下来,奔到我跟前,撩起衣襟,只见血已经染透了伤口上的裹布。她拿起剪刀,利落地绞断那些布条,一点一点的清理掉覆在伤口上的布块儿和黑色的血块儿药渣,狰狞的伤口翻翻着露了出来。
站在旁边的杰儿倒吸一口凉气,英气的眉瞬间便拧在了一起。
师娘迅速的拿起软布轻轻地擦拭掉旧的药物和新渗出的血液,撒上药粉,再用干净的软布覆住伤口,然后命杰儿将我打横拖举起来,拿宽布条密密的裹在了我的胸腹上。
等一切都做完,杰儿才小心的将我放到床上,抽出帕子替我擦擦满脸的冷汗,问:“很疼吧?”
我摇摇头。
师娘边洗手边说:“这点疼和她刚受伤的那几天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你是没见,那几天,”
“师娘!”我看看杰儿,忙喊了声师娘,忍着痛打断她的话道,“多亏了师娘有一手好的包扎手艺,使我少受了很多罪,也不知师娘是跟谁学的?”
师娘笑道:“我这都是从你师父那儿练出来的,你师父自小就上高爬低的好打架,因此常受伤。那时家里都穷,请不起大夫。每次都是我为他包扎,次数多了,自是熟能生巧。”
“师娘如果现在不忙,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你和师父的故事?我早就想听,却一直没机会问。”
杰儿紧张的给我擦拭着不断冒出的细密汗珠,问:“还想听故事,你不疼了?”
我虚弱的说:“就是因为疼,才想听故事分散一下注意力。”
师娘擦干净手,走过来坐下道:“好,就给你们讲讲,我也顺便再重温一下那些美好的时光。”
她说完抬起头,出神的望了会儿窗外正怒放的蔷薇,俏丽的脸上慢慢漾起甜蜜的笑容,才开始讲道:“小时候,我们两家都穷,住的又邻近,有什么事便互相帮衬着。大人关系好,孩子们也就觉得近乎,常在一起玩儿。你师父打小儿就为人仗义、爱怜贫惜弱,我又乖巧懂事,和他很贴心,一来二去的就有了感情。后来有个老道士来我们阳谷县招徒弟,一眼就相中了你师父。你师父的家人听说不用花钱,还管吃管住管教授武艺,便很痛快的答应了。你师父临走时,让我等着他,说他学成之后就回来娶我。可是天不遂人愿,等他快回来时,我爹却病了,急需钱抓药救命,你师父家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我娘只好托了人牙子,打听到你的父母是仁善之人,便狠了狠心,把我卖到了你家,原曾想我俩的情分就此便断了,谁知他竟……”
师娘不说了,脸上的表情时而甜蜜时而酸涩。
我忍着疼叹道:“天下自是有情痴!难得师父守了你那么多年,妍儿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当年师娘好好的,为什么要砍了那棵大槐树?”
师娘闻言,犹豫了一下,略显羞涩的回答,“他经常整宿的呆在那棵树上,我为了撵他走,让他成家立业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才砍的。”
我将手一拍,动作猛了些,又疼得吸了一口气,才要说我猜就是这样,杰儿却止住我道:“又扯到伤口了吧?你就不能轻省着点?”
师娘也说:“太子说的是,妍儿今后可要小心着点,这本来再有个几天,就能起坐了,让你今天这么一咳,还得再多受几天罪。”
我忙道:“师娘请放心,徒儿今后一定注意。”
“那就好,你们也歇会儿,我去看看饭,都想吃什么?”
杰儿回说随便,我说肉!师娘笑着说那就还喝鸽子汤。
看着师娘走出去,再看看杰儿依然没忘要追究的眼神儿,我忙说累了想睡觉。
他盯视着我,沉默的坐了好半天,曾经柔情脉脉的眼里盛载了无尽的担忧、后怕和恼怒。
我只好摇摇他的手,宽慰说:“都过去了,那伤口看着恐怖,其实没事。”
他爆发道:“你那是小伤吗?那是心脏,伤到那儿会死的,你是不是成心不想活了?你想过我没有?你若……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上有父皇不能丢下,想你却不能……我的心会碎的,你知不知道?”他说着,眼圈红了,别过头再也说不下去。
我忍着疼,摇摇他的手,软声说:“以后再不那样了,当时那种情况下,哪容人想那么多?看到镖王,就想着拼了命也要绝了这个后患。”
他生气的抽出手,将头扭到一边不理我。
我只好做小伏低道:“好吧,是姐姐错了,姐姐向你保证,今后决不再去犯险,如果再受一丁点的小伤,都将任杰儿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