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亲自上门来求您看病的。”
我闻言抬起头,看着天上那一缕静止不动的白云,想了片刻,果断的吩咐王喜,“你去告诉舅舅,就说我准备给曹邦看病,请他把曹邦带到我的屋里来。”
“这样行吗?”
“去吧,我这就回屋装病,等着他们。”
看着王喜快步走了,我也匆匆地回到东跨院,唤来采音采笑吩咐了几句,然后把自己弄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躺到了床上,静等曹邦的到来。
过了约有一刻钟的工夫,舅舅领着曹邦来了,随行的还有四个美婢。
采音采笑适时的将病恹恹的我扶起来。
我斜靠在垫高的枕头上,强睁着眼看进来的人,就见一个虚弱但不失风雅的俊美男子,在两个美婢的搀扶下,吹面不寒杨柳风的走到了我的床前,说:“打扰姑娘养病,邦实在惭愧,可是听说姑娘医术高超,心下又仰慕的紧,更不想再拖延了治病的机会,便强撑着来了。邦这次来,一是探望姑娘的病情,二是看姑娘若是方便,想请姑娘顺便给诊诊病,还请姑娘原谅邦的鲁莽。”
我勉强的冲他露出一个弱不禁风的笑容,轻声道,“公子请坐,小女子医术浅陋,能得公子青睐,深感荣幸,只是小女子尚在病中,精神难免不济,恐怕会误诊了公子,心中多有不安。”
曹邦被扶着坐到采笑搬过来的椅子上,说:“邦信小姐,小姐莫谦,请吧!”说着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将腕子搭在了一个美婢准备的脉枕上。
我皱皱眉,心说有强买强卖的,还有强人看病的,真是强霸之气、强盗行径,想完看了一眼横沉在面前的,有些瘦弱却透着不容人拒绝的胳膊,又看了看他的面色,他也正一瞬不瞬的瞅着我。我只好伸出两根葱管儿般的手指,慢慢的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他似乎不胜负荷般的轻颤了一下,很快又稳住了。
一时间,屋内寂静的连个出大气儿的都没有,均屏住了呼吸看我诊脉。
半晌,我抬起手,故作劳累的扶了扶额头,脱了力似的说:“公子之所以体弱多病,乃胎里带来的寒毒所致。”
他缓缓的问:“姑娘能治吗?”
“能治,只是时间要长一些,因为公子先天不足,体弱元虚,万不可用猛药,只能慢慢的调理清除。”我说着伏倒在枕头上,不胜娇弱的连喘了几口气。
采音采笑在一旁连声叫着“姑娘快歇歇”,便慌忙的来扶。
舅舅也慌得站起来道,“妍儿怎样了?还能撑得住吗?”
我强撑着病体,连咳带喘的说:“公子请回吧,过会儿,会有人将药方送到您的府上。”
曹邦在美婢的搀扶下站起来,有些不忍的看了看我道,“累姑娘这样,邦深为愧疚,请姑娘安心的养病,若缺了什么,尽管到曹府来取,邦定不吝相授。”
舅舅急忙说:“公子不必在意,请跟老夫去客厅休息,也让妍儿歇会儿。”
曹邦又看了看依然娇喘不止的我,转身跟着舅舅走了出去。
等他们走远了,我轻盈的跳下床问:“怎么样?我这病装得像么?”
采音笑道,“太像了,连奴婢都要以为姑娘是真的病了呢。”
采笑说:“你信有什么用,关键是那个曹邦,这回该真的相信了吧?”
“哼!他信不信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装装样子罢了。”
采笑好奇的问:“依姑娘这么说,曹邦的病也是假的?”
“不,他的病是真的。”
采音问:“姑娘还给他治病吗?他家可是截杀过咱们的恶人。”
“治!做为医者,遇到病人就得诊治,不管他是谁,这是医者的本分,何况,做坏事的是他爹,又不是他。”
采笑说:“记得姑娘曾给奴婢讲过农夫与蛇的故事,万一,曹邦也是一条蛇呢?”
正说着,老爹和娘亲急匆匆地走进来问:“妍儿给曹邦看病了?”
我忙扶着他们坐到椅子上说:“爹娘莫急!女儿也就是给他诊了诊脉,他家用不用咱的方子,还很难说呢。”
娘亲道,“他不用更好。”
“女儿倒希望他用,这样可以缓和一下双方紧张的关系。”我说着往外走道,“爹娘先坐着,妍儿去找舅舅再拿些主意。”
老爹挥挥手说你快去吧,然后便忙着命人将屋里的一切都擦洗一遍,说曹邦虽不通武艺,却擅长用毒和机关术,得防着他趁机给乖女儿的房里洒毒。
跟着进来的环姐姐听了,挽起袖子就开始收拾。
我的心里则一动,然后快步走出了屋子。
.第二天,曹邦派人给我送来一盒时新的糕点,说是感谢我的诊治和让人送去的药方。
老爹怕有毒,没让吃,命人直接扔掉了事。
.第三天,曹邦又来了。
照例是两个美婢扶着,两个美婢跟着。
五人进门就直接要求见我,说是不放心我的病情,特来探视。
舅舅和表哥都去了衙门,我只好无语又无奈的让人扶去了前厅,病歪歪的敷衍了他两句,就想做出弱不禁风的样子走掉。
他却突然道,“邦若天天来探视,姑娘这病是不是就得天天的装下去?”
“额?”我愣了一下,回神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便罢了,公子干嘛非要说出来?”
“邦如果不点破,姑娘就会时时的防着邦,邦不想和姑娘处于敌对状态。”
我坐直身体,恢复本来面目道,“本姑娘因为事先得罪了公子家,便不得不提防着,还请公子体谅,至于送去的药方儿,绝对是对症下的药,公子尽管放心的用,一个月后包你会强健许多。”
“邦既敢来请姑娘看病,也用了姑娘的药方,姑娘就不敢放心的面对邦么?”
“你家是强者,你当然敢。我一个弱女子,又理亏在先,小心处事也很正常。”
“七八十号人都被你杀了,你还是弱女子么?邦很好奇,你不过领着几个家人,是怎么将那大几十号人全杀掉的?”
“哦,小女子那不是为了保护全家人的性命吗?当然,先前救被抢的姑娘,打跑那群混账东西,是侠义心肠使然,后来拼全力杀掉截杀者,则纯属是为了保命,可从来没想过要与你家为敌。”
“邦也是这么对父亲讲的。”
“国舅大人是不是很生气?”
“初时很生气,后来听说姑娘是三月能言的神童,医术很是了得,便压下了怒气,说你如果能治好了邦的病,就可以既往不咎。”
“真的?”
他瞅着我,颇为肯定的点了点头。
“如果我治不好呢?”
他闻言,好看的笑了笑,说:“看你装病装的这么辛苦,邦会去跟父亲讲,请他别再追究。”
“真的?那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爹娘,你也赶紧的回去养病吧,我会治好你的。”我说着站起来,边风风火火的往外走,边吩咐候在外面的家人,“去,送曹公子回府。”
第四日,他又来了。
我高兴的告诉他,自己如今再不用装病,便可以,也应该跟着娘亲去走亲戚了。
他微笑道,“咱们昨日已经把话说透,姑娘仍是巧妙的撵了我,今天又委婉的拒绝邦再来,为什么?我们不能做朋友吗?”
我正色道,“公子多心了,本姑娘说的是实情,想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京里的亲戚们,如今来了,很该去探视众位长辈,外祖母也一直催着去,希望公子能理解妍儿一把。”
“走亲访友探望长辈,是一个人应具的礼节,我能理解,可你若天天的去探亲,邦岂不是要闷了?”
我笑道,“公子可真会说笑,公子家里有娇妻美妾的陪着,怎会闷?”
他皱眉问:“依姑娘看,邦这样的身体,是娇妻美妾的人吗?”
“哦?额,是我糊涂了,不过,您就是没有娇妻美妾,也是小厮丫鬟的一大群吧?有丫鬟的周到服侍,小厮的拍马溜须奉承,那小日子过得也应是要多滋润有多滋润吧,又怎会闷?公子快知足吧。”我说着,看了看他身后不时的拿眼睛瞟我的四个美婢。
“你这嘴,可真会哄人!”
“这怎么是哄人?是大实话,您想想底层的老百姓,不但要为生计发愁,还得受着影楼那些人的欺负。”我说着忽想到影楼是他家的,便住了嘴。
他皱眉道,“邦也曾劝过父亲,请他严加管束楼众。父亲为这事也很烦恼,说管严了,会阻了他们的好处,就没人再愿意来效劳。”
我点头说:“是呀,看来,干什么都不容易!”
“这么说,你能理解父亲的苦衷?”
“当然理解,所谓小户人家有小户人家的难处,家大业大有家大业大的烦恼,不过,咱得先说好了,理解归理解,我若再见到那些楼众欺负人,还是会忍不住要管的,你也得理解我的侠义心肠。”
他叹口气说:“爱管就管吧,邦若有你这样的身手,也愿意去做打抱不平、快意人生的事。”
“公子会如愿的,一个月后,你就可以跑跳自如的做些运动,两个月后,学武也不再成为问题。”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