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师傅好笑的伸出他那大黑胳膊,说:“请小姐多费心!”
“好说好说!”我说着伸出嫩白的小手,搭在那粗壮的手腕上,只感觉脉象沉滞,随看了看他的面相,道,“您的伤已无大碍,再养养就成,但是内里却因常年忧思,导致气机郁滞,如果再不调理的话,只怕将来会忧思成疾,搞垮了身体。”说完瞅瞅他那浑不在意的表情,又苦口婆心的嘱咐,“您千万可别不在意,到时垮了身体再想治,可就受老罪了。妍儿这就给您开副药,平时吃着点,只有好处没啥坏处。”掏心挖肺的嘱咐完,又吩咐一旁正呆愣的瞅着我的甄牛,“小牛子,你记着明天去找采笑拿药,然后监督着武爷吃。”
听着我的奶声奶气,再看着我故作严肃的大人样,武师傅强忍着笑收回手,看样子外伤未愈又差点把内伤憋大了。
甄牛则睁大了他的小眼睛,说:“奴才记住了,小姐真能干!”
面对粉丝的崇拜样,我得意的笑了笑。
武师傅也忍不住笑着转头,对我老爹说:“武某的伤,多亏了四夫人的及时救治,所以,武某想去当面的谢过。”
老爹急忙说:“你不用谢她,那是她应当做的。武兄弟是我甄家的大恩人,恩人有事,别说伸把手帮帮忙,就是要我全家人的命,我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你安心的养伤,若说要谢,那也是我们甄家人谢你才对。”
“她救了武某,武某就当去感谢,这是一个人最起码的做人准则,还请老爷应允。”
老爹见他说的恳切,又担心的看了看他的腿,问:“你能走吗?”
“不妨事,我让甄牛扶我过去就成。”
老爹无奈道:“既然武兄弟执意要去,老哥哥也不好再拦着,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明天上午可以吗?”
“可以,我先打发人去告诉四姨娘准备一下。”
.第二天中午,采笑连说带比划的跟娘亲学说了武师傅的致谢过程。
话说武师傅让甄牛搀着走到四姨娘的院子里,谁知房门紧闭,只有丫头小青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对武师傅道,“我们姨娘说了,男女有别,就不请武师傅到屋里坐了。至于谢不谢的,也请不要再提。武师傅是为甄家受的伤,我们帮着包包伤口那也是极应当的,还请武师傅千万别往心里去。姨娘最后还有两句话让奴婢告诉武师傅,请您一定要听好了,一是当珍重身体,不要让府里的人挂心,二是请武师傅快回去吧,这里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小青说完,便转身进了屋。
武师傅只得冲屋里拱拱手,说了句,“你的情意,在下永不会忘,有什么事就说一声。”
屋里再无声音,武师傅便让甄牛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我点点头,心说,有故事!娘亲摇摇头,说难为四姨娘做的真不错。
这事又被无聊的人们拿来议论了一阵子,就被揭过了。
夏日的午后,骄阳似火,蝉声鸣燥,我穿着桃红的凉绸衫裤,坐在翠莹莹的玉簟上,听着周妈妈和几个大丫头轻声闲聊。
娘亲歪在我身边,半闭着眼睛假寐。
“听说,四姨娘院里长了五十年的那棵老槐树被砍倒了?”采音边给我绣兜肚边不解的问。
采笑回答道,“可不是?这个四姨娘越来越怪,听她的丫头小满说,前几天,她们姨娘天天拿着把斧头砍门前的大树,问她话也不理。终于,小青受不了了,怕出什么事,也怕累坏了她们姨娘,就去禀告了老爷。老爷去了,四姨娘依然不理不停,就那么砍呀砍的。老爷只好问她,好好地为什么要砍树?她说树太大,挡光,对人有害而无利,早就看它不顺眼了。老爷说,照你这样砍下去啥时候才能砍倒它呀?她说总有一天会倒掉的。老爷很无奈,便叫来几个人,把树砍倒弄了走,她才消停了,话也更少了些。”
周妈妈说:“她的话是少了,府里人的话可多了,有的说四姨娘太闲了,该派些秀活给她做做,有的说四姨娘别扭乖张,尽出幺蛾子,大概是觉得自己没别的本事引起老爷的好感,便想用搞怪行为去吸引老爷的注意力,有的说四姨娘不爱和人说话,憋闷的紧了,只好寻花草树木出气,这也是找个发泄的地方,还有人说院小树大,不吉利,确实该砍掉。”
采容笑道,“不只这些话让听的人想笑,最可笑的是甄牛,昨天来拿武师傅的第四副丸药时,对我愤愤地抱怨说武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说最讨厌四姨娘那么个怪人,没事瞎折腾什么?害他挨了训斥。我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这两个人又有什么关系?他说,那天不是跟着武爷去给四姨娘致谢吃了闭门羹吗,他就一直愤愤不平的为他们武爷抱屈,这次听说了有关四姨娘的怪事怪话,觉得很解气,就幸灾乐祸的拿去和武爷说。武爷听了,也没好气的嘟哝了句,’狠心的女人!‘甄牛听了,急忙借题发挥的跟着抨击了几句说,的确是狠,连棵树都容不下,武爷您说这女人的心是怎么长得?那树活了有五十年了吧,容易吗?招她还是惹她了,好好的就被砍掉了,怪可惜的!武爷听着听着,就嫌了他的呱燥,瞪着眼训他,’倒茶去,一个男人,也这么吵!‘你们是不知道,甄牛当时活灵活现的给我说完,还怪委屈的叹了口气,给我笑的,差点直不起腰来。甄牛看着我笑的不行了,便说,这个世界上,人人若都像姐姐这样爱笑该有多好,又说在这府里,他最讨厌的就是既倔又怪的四姨娘,哪像其他几个姨娘爱说笑会哄人,让人见了就浑身舒服。”采容边学甄牛说话,边笑倒在采笑身上。
采笑扶着笑的花枝乱颤的采容,说:“甄牛就是个眼皮子浅的,让女人哄两句,便美的屁颠屁颠的,跟见着个女菩萨似的。哪天太太给他讨个会哄人的媳妇,让他吃个大亏才好呢。”
娘亲睁开眼道,“这府里,数来数去就你最会哄人,要不把你配给他做媳妇去?得便儿也制制他那毛病。”
众人都笑道,“太太说的极是,快些让她去吧,也许这死丫头早就想给小牛子治那毛病了?”
采笑被笑红了脸,佯作生气的冲采容她们道,“你们这起子没脸的,专会起哄玩儿。太太拿人取笑,你们也跟着上脸儿。”
一屋子人正笑的脸红热闹,老爹走了进来,几个人忙恭谨的站起来行礼问安,随后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娘亲等采容倒了茶出去,才关心的问:“老爷怎么心事重重的?”
“唉!果然如预料的一般,派去京城给舅老爷送信的至今杳无消息,怕是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
“那咱还派人去吗?要不,请镖行的人去送一趟?”
“这帮人如此厉害,恐怕镖行的人也是不行的。我和王管事商量着,想请武师傅走一趟京城,去给舅老爷详细的说说那事儿,再讨个主意回来。现在,好多事都不能在信件里说,只能靠口传心授才行。”
“武师傅的伤大好了吧?若是去,就便也捎些特产和贵重药材过去,哥哥他们免不了用的,再让武师傅多带点人,路上好安全些。”
“武师傅的身手还是了得的,咱那些家人,跟着去了也是累赘,还是让他自己去较好。”
“妍儿也要去京城看姥姥。”我拍拍手上的糕屑,对老爹说。
老爹抱起我,笑道,“妍儿想姥姥了?可是,你现在太小,路上又不太平,还不能跟着去!等你大了些,爹一定带你去京城,再到全国各地去见识、历练。”
我嘟着嘴,心说人家现在是成熟心智,幼弱体质,坐马车走不就可以了?再看看老爹的脸色,心知不成,只好哀叹,啊!花花世界、鸳鸯蝴蝶,本姑娘好想去看你们!
不提我在家的遗憾郁闷,单说武师傅,一个月后便风尘仆仆的从京城赶了回来。
因为事关娘亲的娘家,老爹就把他请到了房里,问:“路上可顺利?”
武师傅回说,“路上还算安全,虽然,刚出平安镇时,遇上了几个人盯梢,但是被我解决掉之后,便再没人跟着。”
娘亲念了声佛道,“让武师傅受累了,家里人都好吧?”
“舅老爷家基本无事,家人也都安好,只是有两次,舅老爷曾被老皇帝招入宫,询问立储之事,舅老爷均以‘此系皇上家事,臣不该置喙’的说辞回了。舅老爷对我说,不是他不肯为皇上分忧,也不是怕得罪那些皇子才耍滑推脱,实在是皇子们各有优劣,根本就没有能堪当大任的,现在又都野心勃勃的各拉势力,谁都不肯容谁,再这样下去,我朝危矣!还说二皇子永王的母家是吏部尚书府,京城指挥使是其心腹。四皇子恒王的舅舅是户部尚书,北疆指挥使是其亲家。五皇子代王的姨丈是南疆指挥使,工部尚书曾是其门下。三方势力不相上下,兵部尚书明面上保持中立,暗中却与永王颇多暧昧,再加上最近江湖上新崛起一神秘组织——影楼,手段阴狠,势力广布,专司收罗消息贩卖情报,业已介入了朝廷纷争,与几位有实力的皇子经常媚眼暗飞。几位皇子也是使尽了手段,想要拉拢其为自己效力,弄得京城里的那潭浑水,如今更加的混。根据当今的种种形势,舅老爷最后分析说,上次来咱家夜探的,很有可能就是影楼所为。说咱家也不用怕,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诚信经商,本分做人即可。”
听着武师傅讲完,我问:“江湖上可有龙侠的消息?”
“没有,楚凤姑娘倒是在三王府做了贴身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