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梅花香

凝香院中穿梭着各人忙碌的身影，为了明日的课题大家都绞尽脑汁，希望能得到师父的赞赏。只是短短一日内要准备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确实很费力。梅花妆那便要调制胭脂，工序虽比不上制香那样复杂但也是很费时的。好在香库中所备的红蓝花够多，才不用他们出外去采，只需将红蓝花捣烂浸泡在淘米水中分离出做胭脂用的红色在配以几种花料便可。只是如何能调配出梅花的颜色那便要看所加入花料的成分了。
璃裳寻了薄荷草回来顺带捎回一些开在野地的花，颜色红润鲜艳煞是美丽，璃裳想这无名的野花或许也是制作胭脂的原料便将其一并带回开始师父所留下的课题。璃裳与众师姐在欢声笑语中忙碌着，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这样的生活璃裳很是知足。自小长在这与世隔绝的幽谷，没有烦恼只有深爱自己的师父与夫子，璃裳视他们为亲生父母，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如何抛弃了她，但璃裳并不觉得悲伤与怨恨。她觉得自己有幽谷、有师父和夫子、有众师姐就已经心满意足。
与师姐们一起忙绿到深夜，璃裳才回房休息。竹制的绣阁素雅、摆设精简，每年夫子便会派弟子与凝香院的弟子下山采购一季所用的东西，绸帐、衣物、笔墨纸砚蔬果种子等等，而师姐总会从山下带来一些稀奇玩意送给她皆被璃裳摆在房内。其中最为贵重的便是师父所送的青铜雕花的镂空香炉。璃裳撵了一颗调制好的梅花香放进香炉之内爇之，不一会便有袅袅香烟升起一股清凉沁鼻的香味四散而来，璃裳深嗅一下觉得舒爽许多，对自己调制的梅花香甚是满意。
次日，璃裳早早起床，空气中竟还残留着梅花香的香气。今日要以梅花妆去习课那定然要选相配的衣服，璃裳挑了一件浅绿色的绵锦织裙，将一头乌黑的秀发仔细梳起，如若垂云，并以一枝青翠的玉簪做装饰。用素笔轻描有些淡的峨眉，双颊略施薄粉，开始用细笔在眉间轻画梅花的轮廓，在用调好的胭脂填色，最后用玫瑰花瓣润了唇。璃裳盯着镜中的自己，眉眼如画，嘴角轻扬，虽称不上闭月羞花，但如斯打扮却像变了一个人，哪里还有当日的丫鬟模样。璃裳想那日自己如果是这样的模样出现在沈翌枫面前会是怎样的结果？如若真是那样，怕沈翌枫定然已被自己指点出了谷，或许会误打误撞的下了山，如果是这样只怕此生不会在相见。可命运偏偏是个奇怪的东西，注定了便难以改变。
璃裳从闺房走出，正瞧见莫雅师姐迎面走来便柔声相问：“姐姐昨日睡得可好？”。
莫雅看着眼前眉眼如花的美人着实吓了一跳，平日里从未见过这丫头怎么打扮过，今日这番模样到真让人刮目相看，莫雅环视着璃裳忍不住赞道：“这是我的小师妹的吗？我看着到像天上的仙女下凡呢？你确定自己不是那梅花树中的仙儿？”
莫雅这一番话逗得璃裳吃吃的发笑“就姐姐嘴贫，哎？姐姐怎么还不去打点妆容？”璃裳见时辰不早莫雅还是素面朝天，便询问道。
“兴许昨日太累了，今晨起的有些晚，又想起昨个的梅花香还有些不足便在香阁调制这才未来的及梳妆呢。”莫雅回道。
“那姐姐快回房梳妆，我在香厅等你。”璃裳催着莫雅回房后便拿着香方与制好的梅花香先赶去香厅。
午时刚过，香厅之中众弟子皆以粉饰梳妆齐齐坐在席下恭候天香夫人，打眼望去各个弟子花枝如画，额中盛开着艳丽的梅花，如斯美景都可描募出一幅美人图。天香夫人举步踏进香厅便瞧见自己的弟子花颜俱美，形色各异。在书案前盘膝坐下便忍不住赞赏：“今日瞧见你们才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如此韶华的年纪就应当是这番模样，这梅花妆都画得不错，让我瞧瞧你们的梅花香吧！”天香夫人语落示意众人呈上香方以及盛香的方盒。
众弟子依次将香方并方盒呈上，香方之上俱以落了各自名号。天香夫人素手轻轻摊开一张张娟纸，看着这香方并附上的方盒，待看到璃裳所呈的香方后眉间露出一丝笑意。
“璃裳，你这梅花香因何与别人不同？”天香夫人目光落在璃裳身上并细瞧她今日的打扮，容颜秀丽，脂粉施的恰到好处，就连额间的梅花亦是绚烂如生，尤其是她的眉眼真是像极了一个人.....这让天香夫人心中燃起一丝欣慰。
璃裳起身略一弯腰行礼回道：“我觉得梅花既然生在寒冬，这所燃的梅花香定然要有一丝凉气，所以便在香中加了些许薄荷草，让香气变得清凉。”璃裳温婉的声音慢慢传来，席下众师姐无不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天香夫人含笑，将书案上那只陶制白瓷青釉的镂空印花香炉打开，撵了一颗璃裳调制的梅花香爇之，果真有清凉的梅花香气飘来，细细闻去竟有舒心去疲的感觉。
“很好。你们所呈的香方都不错，看来你们都已掌握各种香料的使用，你们都记住了，调香也要因时而异，什么的场所用什么样的香，或是什么样的心情燃什么样的香这是十分讲究的。你们要记住香能让人舒心亦能让人迷心。”天香夫人的一席话让众弟子颇为受教，席下众人俱点头称是。
“昨日你们都已忙绿一天，今日便放你们自由休息，去赏一裳这春日的风光吧！”天香夫人话语刚落席下众人俱喜开眉眼乐成一团，谁料天香夫人又接着说道“不过从明日开始你们便要着手准备为善德观所用的焚香，这次的香要你们自行斟酌调制，给你们十日的时间。”说完天香夫人微微一笑便起身离去，留下一脸惊讶的徒弟。凝香院每年都会为终南山中的善德观进献焚香，往年都是天香夫人配置好香方交给徒弟调制，今年却把这进香的任务交给众弟子，也是对他们的一番考验。
即得了空璃裳与师姐们自然不会浪费这朗朗春光，碧水亭中不时传来他们的嬉戏之声，幽谷之中从来都是今日事今日做，明日事明日忧。所以师父所说十日之期的焚香早被他们抛掷脑后，只见颜色各异的衣裳，妩媚动人的妆容在春日里荡漾。博艺堂中有人听见碧水亭女子嬉戏的声音探头观望，惹得一群弟子纷纷围观。沈翌枫站在众人之中远望，看着碧水亭上相戏甚欢的姑娘们，脑海闪过一张笑语盈盈的脸，心中骤然一疼。璃裳不经意间便瞧见博艺堂前争先观望的弟子中那抹黄色的衣衫，似在深思，只是隔着数十丈春风，璃裳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