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红旗面若寒霜,冷冷睨着顾文启,并不说话。顾文启紧张得咽了咽口水。长这么大,还真没这么紧张过。
他清了清嗓子,“许叔叔……”
许红旗目光骤冷。这种不怒而威的样子他不是没见过,却从未见过这种满是阴霾的冷酷。
顾文启硬着头皮再次开口,“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两年前……”
许红旗冷不丁笑了,皮笑肉不笑地弯着嘴角,语气可称之为和蔼,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文启啊,我人老了,听不到你们年轻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麻烦你给我详细解释解释。”
顾文启只觉得冷汗已经顺着太阳穴,一点点流到了耳鬓,悲伤冷飕飕的,让人浑身打颤。他知道,此时此刻,他的一句措辞错句就足可以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他不敢擦拭冷汗,仔细思忖了用词,谨慎地开了口,“就是……我们……两年前就已经有了……有了,夫妻之实,我们……”
许红旗陡然冷嗤,霍然打断他的言辞。眼里尽是失望和轻蔑,“文启,我看着你长大,从小就把你当成我半个儿子,自问……对你不错。可你……”
他顿了顿,神色霍然变得冰冷凶狠,“可你……我没想到,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对待桃子。你可以不喜欢她,但是你怎么能这样伤害她??她至少,还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你怎么敢???!!!”
话到了最后,几乎是咬牙切此地吼出来的。
“我不……”
“不?难道你想告诉我,你跟那个明星不清不白的时候,我女儿也是你的入幕之宾??”
顾文启下意识地想解释,却被顾长生一声厉喝制止住。“闭嘴!!”
顾文启整个人已然懵住。他没想过会得到好脸,可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事情似乎完全脱离预期,背道而驰。正朝着他想都没想过的方向,疾速发展,想拦也拦不住。
他顿时慌了神,几乎磕磕巴巴地试图解释。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就被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嗡”的一声在耳边响起,头脑瞬间空白一片,大脑在此刻停止了运作。他在愣怔间,听见自己的父亲骤然苍老的声音,“红旗,我……教子无法……对不起……”
顾文启抿着嘴,一脸凝重。这是怎么了?他跟他自己的未婚妻生米煮成熟饭,怎么就是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了?
“爸,你们误会了。我……”
“闭嘴!混蛋!!”顾文启一晃神间,又被施了暴。这次却是是下颌,被一股强劲的力道一击即中,疼得他呲牙咧嘴。踉跄了半步,扶着门框堪堪站住,对上了陆子扬恼羞成怒的黑眸。
陆子扬眼里喷着火,胸膛剧烈起伏着,面部表情已经扭曲得狰狞恐怖。
顾文启怒从心起,握紧了拳头,给陆子扬狠狠还了一拳。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泄愤似地低吼,“我他妈忍你很久了!”
陆子扬冷笑,抚了抚被揍的颧骨,“彼此彼此。”
说完竟然大步上前,试图推开他,直闯房内。顾文启大怒,猛地推开图谋不轨的陆子扬,恶狠狠地瞪着他。顾长生一把拽住犟在门口的顾文启,口气凌厉,“跟我回去!”
顾文启彻底慌了神。既愤怒又慌乱,完全没了主意。只能像一头倔驴似的,死守着门口不肯移动半分。潜意识里的危机感告诉他,一旦退守,便是千里永隔。
陆子扬气咻咻地喘着粗气,一脸的愤恨难平。顾文启不禁拧眉怒视,很想质问他,你他妈在气什么?你他妈有什么资格生气?事实上他确实也问了,从牙缝里挤出了那几个字。
这个可恶的“喜羊羊”居然得意而轻蔑地笑了,厚颜无耻地说,“凭我现在是她男朋友。”
这个“男朋友”一词,本来就是顾文启的雷区。经陆子扬这么挑衅地说出,几乎是瞬间跳起来要暴揍这个口出狂言的无耻之徒。可他的拳头还没握紧,就被许红旗毫不留情的一个耳光,“啪”地打歪了头,整个人向后趔趄了数步。他吃痛地“嘶”了一声,伸手抚了抚右脸颊,暗自咒骂了一声。这俩老头年轻不轻,力气却不小,还这么有默契地专打右边脸。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正了正神色,不卑不吭地说道,“许叔叔,您说您看着我长大。那您不会不了解我的为人吧?我是认真的!桃子毕业那年,回家的前一晚,我们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我定好了婚纱、婚戒,就等着把她娶进门。只是中间有了些误会,才把事情拖延。您如果不信,可以向法国VERAWANG和蒂芙尼证实我的说辞。戒指上刻了我们的名字,我特意寻了红粉佳人的粉钻,做了心形的钻戒。”
“我知道,我跟林姿的炒作,容易让您误会。这件事,您可以给姜思源打电话问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这次去S市,我们就正式交往了。儒珉可以作证……”
“文启!”许红旗冷冷打断,“桃子信吗?她愿意吗?她会希望你这么对她吗?”
“……”
“我对你,很失望。”
顾文启整个人已经僵住。许红旗的一席话像一个巨雷,把他劈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他记得刚才,她在身下隐忍痛苦地哭泣。从激烈的反抗到绝望的承受……
突然喉咙像是吞进了一颗硕大的核桃,堵得他又闷又疼。他没想过让她疼,让她难受。她不停解释,跟陆子扬牵扯不清,还死鸭子嘴硬,说出来的话句句凿心。让他一时怒急攻心、被妒火烧坏了脑壳。
他白着脸,簌簌流着冷汗。仿佛听到了“啪嚓”一声心碎的声音,顿时疼得不能自已。他想对她好,想给她最好的,想让她一直幸福……可他,却总是让她难受,让她疼……他,可真混蛋啊!!
许楚一从人后走了过来,轻声说,“行了,你先跟顾伯父回去,我进去看看。”
陆子扬作势要跟进去,顾文启绷着脸挺身堵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陆镇难得小声地制止,“子扬。”说完,轻轻摇了摇头。
陆子扬十分不甘,却还是退了一步。顾文启像个门神,杵在那儿,蹙着眉愣怔地看了许楚一半晌,僵硬地侧开身放行。
许楚一折回来,默默给顾文启塞了件衣服,用眼神示意让他先离开。
顾文启还在犹豫,顾长生已经攥起他的衣领,硬把他拖了出来。面对一脸冷色的老友,愧疚得不敢正视,铮铮傲骨的顾长生,神情黯然,耷拉着双肩,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颤着声说:“对不住,红旗。我……对不住。”
许红旗不言语,依然冷冷睨着顾家父子,漠然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