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在疼痛中醒来,皱着眉微睁开眼,乌漆八黑,什么也看不见,原来是真的瞎了,不是暂时的,想了想也只能认命,好歹也能体验一种不一样的生活,作为一个盲人,这样应该是最乐观的心态了。
手臂上的疼痛不减,抽痛着,模糊的叫着弑誉的名字,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亓厶忽然感到有些悲哀,没了小沙弥,阴差阳错的进了纵横弑家,想来这世上除了这里,她似乎无处可去。
默默的叹了口气。
少顷,闻到一股清凉的薄荷味儿,一双手抚上她的额头,她晓得那是弑誉,沙哑的嗓音传入耳朵:“烧退了”
左臂不得动弹,钻心的痛,皱着眉,吃痛了一声:“咝——”
“乱动?”手臂传来凉意,因是他揭开了她的衣袖,顺着他的话微点头,嘟囔道:“你知道我好动的”
默了良久,他才道:“该吃药了”
反射性的撇嘴:“很苦的”
“嗯?”弑誉略出声,虽看不到他的神情,却也能想到此时此刻他的表情,她晓得若是别扭着,没准儿待会儿就要挨打,还是乖乖的喝了几口。
靠在榻边,等着一口一口的苦药喂进来,一时半会颇为感慨,记得第一次在他眼前喝药,耍着小性子,被捉弄着,如今却只能被动,亓厶有些害怕,如果她的眼睛好不了了,又该如何?她忽地握住弑誉的手:“你会不会永远待在我身边,至少在我眼睛复明之前,当我的眼睛?”
良久,像是等了一株花开的时间,沉稳的嗓音响在耳畔,他说,“阿厶,我会照顾你,永远”
不晓得这个永远有多久,可,这是他的承诺,不知为何,这一夜,她,很开心。
后来问了筱冉,才知是子笏将他们救回,弑誉给她找了很多大夫,用了很多药,却不见效,眼前被敷了白绫,现在可好,不用试便知是个瞎子。没有这层白绫,好歹也可以装作是个正常人。
“要不要去外面走走,桃花来得正盛”
刚上完药,弑誉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想了会儿,点点头。
扶着她摸索着前行,在下台阶时差点摔倒,这么个心动不便,大抵就是这样了。
庭院的一角有个小桃林,他说开得很好,不知是个什么模样,虽然她一向不大喜爱这些花花草草,可看着终究是好的,至少让她知道还是从前的那些样子。她记得在两树之间有个秋千,抽开手,想要摸索它,看看她是不是个没用的人,反手就被握住:“阿厶,记住我还在你身边”
停了会儿,道:“弑誉,我不想离开你后就成了废人”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是因为,她不想弑誉看扁她,不愿意拖累任何人。
手上渐渐松了力道,一步一步摸着前行,好几次摔倒,又站起,好不容易找到秋千,又差点撞到树上,是他的手抵住了她的额头。
摸索着坐到秋千上,弑誉轻轻摇晃着。
一时沉默,他本就是喜静之人,只是从前她老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他只能偶尔调侃调侃,与她搭搭话,不至于太过尴尬,如今她回来之后,话也就少了些,更显得沉静,这些天弑誉一直陪在她身边,偶尔也会读些书籍给她听,可总是没了从前的笑感,或许是为了顾及她,可从前也是说过并不在乎的,那种沉默的压抑感,总是让人透不过气,正当要开口,听见匆匆的脚步声,停在侧旁,似是要开口说什么,却没发出声。
“是筱冉吗?”试着问出口。
“是子笏……”弑誉继续道:“你先待会儿,我去去就来”
略微点头,听到他抬步离开的声音。
独自坐在桃林,百无聊赖的轻轻荡着秋千,不知过了多久,竟昏昏靠在秋千架边睡着了。直到有人轻轻将她摇醒:“夫人……”
是筱冉,想要揉揉眼,刚抬手,才想起,自己已经是瞎子,暗自摇了摇头,问道:“弑誉呢?”
筱冉踌躇了会儿道:“公子让夫人回房,今晚公子就不来了,筱冉替夫人上药”
低低应了一声,略有失望。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坐在石凳上,默默的发着呆,他很久都没来了,也没听说弑家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二叔又来找弑誉麻烦了,还是世子为难他。摸索着喝完药再去找他,刚捧起碗,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夫………夫人……”
筱冉颤着声音轻轻唤了声,听着语气似是出了事,有种不祥的预感,急道:“弑家,出事儿了?”
“是…………”她喘息,欲言又止,说出的话让她僵在了原地,她说:“公子…………将会迎娶世子的义妹……夫人和公子的关系,……似乎…………似乎,不做数了……”
啪——”手中的药碗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算数?这样的事情也能取消的,她转念一想,也对,本来这就是个笑话,立羽?弑誉?她谁也不要。
亓厶轻轻的应了句:“哦”
这样一句简单的回答也算是做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