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伦敦郊外谢菲尔德庄园里,窗外草坪绿意盎然,凉台上顾枫靠在躺椅里,安详地睡着。她的腹部微微隆起,面色红润,体态丰腴许多。
江一帆蹑手蹑脚地走近前,将薄被轻盖在她身上。这个微小的动作她就醒了。她睁开星眸的霎那,长长的睫毛掩映下,那眼底浓密的忧伤,让一帆心头一震。
自从来到英国入学之后,江一帆陪她一起住进了肖罗宇安排的谢菲尔德庄园。他充分相信肖罗宇给予的安全保障,他更十分坚持要像哥哥一样守在她的身边,直到那个男人能来给她现实安稳。
对于他的坚持,顾枫不好过于反对,她觉得这辈子她承他的盛情怎样都还不尽,仿佛不让他尽心守候她都是对他的伤害。想着自己几次态度表达的已经明确,一切就等生下孩子再说吧。
顾枫尽管有着身孕,但是生活态度积极乐观,忙功课、做简单的家务,也参加有益的社团活动,每天过得充实快乐。每当一帆看着她哼着歌做晚餐,随着爵士乐舞起俏皮的舞步,逗着豹子四夕在草坪上玩耍,或者安静在坐在凉台上看书,他都觉得是极大的满足,他愿意就这样默默地陪伴在她左右。
但是这个瞬间的她的无法掩饰的悲伤,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原来一直掩藏的这样好,不愿让他知道她内心的难过。他想得到,她本是相当坚强的女孩。果然,清醒过来的顾枫,冲着他嫣然一笑,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可捕捉了那个瞬间的一帆,再难保持沉默。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温厚地问道:“小枫,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没有啊,一切都很好。”她微笑。
一帆沉思半晌道:“你是不是很想念他?或者担心他?”
怎么会不想念不牵挂?顾枫将头缓缓地转向窗外,轻轻说道:“他有他的事情忙,有他的生活过,他会照顾自己的,他是个内心很强悍的男人,不需要别人担心的。”
“你想见他吗?要不和他通通话也好。”一帆建议道。
“不,还不是时候。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来找我。不可以的话,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顾枫说道。
她的“懂事”让他很心疼。她这是决心自己一力承担。
一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你这样肯定他对你的感情?如果他变心了呢。他身边还有一个很出色的妻子,他从来都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啊。”
顾枫回头看着他,莞尔一笑:“我相信他对我的感情。深信不疑。”
“他信你吗?比如你怀的这个孩子,他可相信你……小枫,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尊重你对自己感情的选择,只是我不能看到你做无谓的悲伤。”一帆坦率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想有一天他会明白吧。”她有丝黯然,但是很快明朗起来。“我甚至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很宽容。他其实是轻易不会付出的人,他认定的人,一定是一生。”
她让一帆无言以对,得到这个小女人的心,真的很幸福。一帆觉得眼前的顾枫年纪虽轻,但这一年,她经历了与肖罗宇的恋情,她对待感情已经成熟了,她知道自己想要的爱什么样子,并为之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你能这样想最好。你现在有身孕,心情愉悦特别重要。”一帆鼓励道。
“嗯嗯,我知道。我一定会为他生下健康的宝宝。”顾枫开怀一笑。
“要不要吃水果?我去给你准备。”一帆心情跟着轻松起来。
“不用了,一杯水就好。”顾枫娇憨地靠在椅子中:“咦,四夕呢?又去院子里玩了?”
一帆倒了杯温水给她,似不经意地问道:“周末是你爹的生日,你确定不要回去?”
顾枫神色暗淡些:“我不能回去。我会跟家里解释说,学校安排了社会实践,抽不开身,想必爹不会在意我回不回去,反而会觉得我的功课重要。”
“为啥一定得瞒着他们呢?他们早晚有一天得知道你生下了孩子啊。”一帆不解。
“他们知道我怀孕了,就等于知道了这是罗宇的孩子。有人知道这是罗宇的孩子,我的孩子就会不安全一分,对他的威胁就会更多一分。我现在离开他,对他是最好的,对我和孩子来说也是最安全的。”顾枫冷静地讲。
一帆并不能完全明白顾枫的苦心,但是他知道她必有她的道理。他所处的环境相对简单干净,他哪里想得到顾枫与肖罗宇共同经历的血雨腥风呢。
H市顾宅。
肖罗宇和香川敏之到达时,宾客已经到了大半。
主桌上坐着顾江尘夫妇、顾江波夫妇、宁公、宁宁、肖济 夫妇和H市与顾家比较亲近的大佬们。
宁公玩笑道:“你这义子来了,可以开席了。”
“我这又不是什么整寿日,原并没有想大办,难得各位朋友还都记得,宁公又亲自上门。真是让我觉得盛情难却。”江尘谦虚地说。
“老四,不瞒你说,我是想见我的儿子。我如今难得一见他,要见他需得这样的好日子,来你这里凑热闹。你别嫌我烦就行。”肖济不客气地说道。
“父亲,有事打电话给我就是。”罗宇口吻平淡。
“宇儿,来坐在我身边。”江尘一把拉过他的手去,笑道:“肖兄,我也好久没见他了。宇儿,今天,我们一起喝酒下棋啊。”
他那亲热的样子,让肖济十分不受用。江尘的宴会的确没有请他及大家,他是硬撺掇着宁公,拉上一些商场上顾家好友一起,不请自来的。顾江尘不好驳他们面子,只好将家宴临时改成了寿宴。
这些人各怀心思。宁公觉得赵宁私自拆过顾家的台,人家不明说,但是多少伤了两家世交的和气,也想找个机会找补一下,以他的辈份上门为身为晚辈的顾江尘祝贺生日,这点小过节应该就可以弥消了。
那些本来亲近顾家的大佬们,看到H股上顾家不俗的表现,正好找机会进一步巴结,何乐而不为。
只有肖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知道这个场合,肖罗宇一定会到。这些日子,肖罗宇已经将济宇的股份大半交给了肖驰,仅仅象征性地作为家庭成员保留了一点支持股。虽说,他交下的济宇蒸蒸日上,发展势头极好,已算对得起他的肖家姓氏。但是,这个儿子如今这般如日中天,他不可以就这样放掉大好机会利用之更上一层楼啊。
肖罗宇对肖济的心思一眼就看透了,对着江尘淡淡地说道:“爹的生日既然并不想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直说就行。我看着也疲累的很,不如大家就散了吧。”
这男子从不按常理出牌,如今地位独大,众人只好“呵呵”。
肖济笑道:“老二,你这冷脾气该改一改。顾老四,你也没有好好教导他呢。不管自己身份几何,生意做到多大,总该学学你八面玲珑的风骨,不要让他开口就得罪人。”
“我就喜欢宇儿这脾气。”江尘笑道。
“我知道,他这脾气与生俱来,十足地像他母亲,高贵得不可一世,可那也是当年你宠出来的啊,结果还不是栽了大跟斗。”肖济呷口茶,不慌不忙地说。
仅这一句话,室内立时冷了三分。任是肖罗宇再不动声色的面皮,也起了微妙的变化。他缓缓回视瞧向顾江尘。
尘封的往事,本不该再提。
极少的知道内幕的都想保持缄默。可是偏偏最下作的那个人,要掀起风浪,让当年的不光彩再暴露在光亮之下。
顾江尘明白,肖济这是来挑拨罗宇与自己的关系来了,肖济是宁可撕破脸皮颜面无光,也要把自己拉下水去,甚至不惜让罗宇难堪和伤心。
江尘很为罗宇难过。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为何有这样一位亲生的父亲。
有些事就是说不明白的。比如,当初的容语萝之情,和容语萝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