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星君自换了上司后,八卦的功力越发精进,他犹记得自己还在无量天尊底下任职时十分严肃严谨,一向不喜参与八卦吐槽之事,却在九重天任职吃起笔墨饭后开始修习八卦这一术法,却也修得了个无上之境。
而司命星君手底下那一票子同他这个上司一样吃笔墨饭的,都将司命视为最终极的努力目标,这让其他神仙不以为耻。九重天都说,没有了司命的八卦之术,神仙们会无聊得翻天。
也据说,最近,司命在紫檀林外开了个赌局。说来,这赌局也很有意思,不是九重天一贯地赌姻缘却也同女人有关。
这次司命开的赌局,便是赌的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正是近日来九重天最火热的两个女人。且,位分都不低。
其中一个,地位更是十分尊崇,南荒的女君,本应称呼这位女君为帝姬的,但人家承了君位便得改称呼不管行没行过南荒的祭礼。而另一个,便是九重天向来最负盛名的神女,慎刑司的掌案,女筝公主。
这位公主生得美丽,性子又好得紧,才艺无双,平素和蔼可亲,又是善良得舍不得踩死只蝼蚁。掌慎刑司多年,从未有人在她的大牢里出过事,受过伤害,除非那是个是罪名重得不可饶恕又抑或是上头有令必须处罚的罪人。
因了这一桩桩事,女筝公主的形象高大光辉,九重天欢喜这位公主的男神仙们要从第一天排至三十三天。
可偏生这位公主同皓成帝君有了婚约,一想着女筝公主不仅是公主更是皓成帝君的未婚妻,顿时一腔热血被浇熄得连火星子都不剩,更惶论敢有任何行动。光是想想女筝公主如何高贵,就有些心凉,再一想着人家是皓成帝君的未婚妻,不仅心凉了,连带整个人都有些冻得慌,要是再敢行动下,就只能是慎得慌。
有了这份难能可贵的自知之明,一些自诩风流的,便打了个更加风雅的名头,将女筝公主引为红颜知己,可怜了这些个名流雅士们,女筝公主却没有将他们引为蓝颜知己的意思。
总之,在九重天上一众女筝公主的拥护者们看来,女筝公主就是他们心目中最美的神女,女筝公主做什么都是对的,女筝公主高贵圣洁,风雅美丽,冰肌玉骨,女筝公主就是幻清池里沿弱水而生的白莲,姿质高洁,淡雅清幽。
凡是女筝公主所说都坚决执行,凡是女筝公主所做都坚定维护,任何敢同女筝公主争抢,作对的人都不能有好下场,就更不能让其过得太舒心了。
是以,当天上众人听闻南荒女君那一日在幻清池旁掌了明霜夫人的巴掌一事,都有些按捺不住,有好事之徒只怕煽的风太小吹不了多大地方又怕点的火不大烧不到众人心头上触犯不着众人的怒,便又悄悄爆了一记猛料:“当时,明霜夫人已经自报家门说是女筝公主近亲了,南荒女君却仍没有顾及情面当众煽了人家。”
原本,明霜夫人初上九重天时,女筝公主就说过,劳各位仙僚看在她的面子上将就忍让些,这位夫人脾气不怎么好,但心眼却是实打实地纯善。此番,南荒女君的一巴掌无异于是煽在了女筝公主脸上。是以叫女筝公主的一干拥护者们都有些接受不了。加之,司命一手八卦之术炼至无上之境这样的事,他不来凑一凑热闹除非北辰太子不学无术,或者皓成帝君见着女仙先红了脸。
而司命这个赌局开得也很有些教人哭笑不得。命程司一干人马开的赌局正是赌女筝公主会不会因护短,给南荒女君报复回去。
一个是天庭众人心中的白莲花,高雅圣洁的公主,一个是南荒霸气侧漏,彪悍无比却又杀气腾腾的帝姬,这场赌局,叫许多下注买南荒女君的一众人在司命的卖力宣传之下不由得又犹豫几分了,想着公主同女君比较起来,公主的气度着实不是能做女君的,否则南天门那一幕,为何被谈论得如此之久,嗯,女筝公主说不得就是护短,会报复也是大有可能,于是将这一注狠狠地下了到了女筝那处。
更有些想着南荒女君早年名声不太好,依她的性子女筝公主不计较她也会计较,多番思量下,又将南荒女君多买的几注。司命见此有些为难,便将赌局改了改,女筝公主名下有两说,会报复,不会报复;云雪见这边也设了两个名头,会报复,不会报复。
这一桩事传到长生殿时,云雪见正将一把青霜剑舞得杀气腾腾。这些日子,无量天尊不管授不授课都将她儿子唤到紫檀宫,她也问过她儿子,她儿子告诉她作为南荒太子不能同他阿娘一样不学无术,然后长成一个混账纨绔,他没有爹拼,唯一的阿娘又没法子跟人家拼,他就只能好好地打磨自己往后靠自己拼。
若是往日里云雪见听闻她儿子能说出如此深明大义的话来肯定心里头会偷偷地欢喜欢喜,可自上次被北海的那母子俩给气得脑仁疼之后,云雪见就有些改了想法。唔,她要将她家阿怿教养成个既有些混账又甚是懂事的太子来。混账些么,在外头不至于被欺负,若是遇着北海家那位这样的还可以给欺负回去,懂事么,那是必然,否则,她南荒那么大的家业谁来继道?
这边,晚云见着她家君上将一把青霜剑舞得乾坤挪移,杀气腾腾,心里不免有些担忧,生怕她家君上一不小心将长生殿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给伤了去。
她们来此是做客的,虽说是大公主的娘家人身份,虽说是南荒女君的身份,但客气也是应当的呀,否则,她家君上这名声被传得不好以后可怎么能相上个厉害的王夫?
依她看着,唔,西海家的大殿下陆阡陌就不错,况且她家轻辰君同陆殿下的妹妹琉璃公主又是一对儿。若是大殿下能同她家君上成就一段姻缘也好亲上加亲不是?她家君上性子素来随和,外人不晓得就说她家君上混账,可外人又哪里见过她家君上最为真切的一面?就是她跟在她家君上身边随侍那么些年统共也才见过一两回。
第一回是她家君上才回南荒时,在庭院开了一方清水池子,引了住处外头一方仙山上的清泉进来,栽了一池子的白莲,这白莲是从大殿下的西海引来的,一池子开得甚好。她家君上有一日将太子殿下哄睡着了就坐在白莲中抚琴。抚的还是南荒只一把的绝世琴,九霄。
晚云忆起当日的琴音,是自己听得最为美丽的琴音,大公主同北辰太子成婚大典上,她有幸随南荒送嫁仪仗上过九重天,听过潋滟上神的琴音,那时候就觉着是绝无仅有的好音乐,然,听过她家君上抚琴才知潋滟上神的琴音也不过尔尔。
她家大公主抚得一手好琴,但同君上相比较,难免有些匠气太过,灵气太少的味道。但,从那之后就再未听过她家君上抚琴。那时,她听那琴直觉她家君上心中很苦,果然,这几百年她虽是陪在君上身边但何尝不是君上在保护她?
她从母族落难至南荒,被云家收留,从此便就在云家在南荒做了个文官。虽是官位不高,但握在手中的权力却是实打实的。她至死也记得君上曾对她说:“你既到了我南荒,我又遇见你,这便是缘分。以后南荒有我的一天,南荒便是你的家,没有谁敢再将你欺负。谁怎么打你,你就怎么打回去,但务必记得比对方多打一次。我云雪见的人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来欺负!”
晚云想着,那时,君上回南荒,带着满身重伤,抱着个奶娃娃,还是那副吊儿啷当的嬉笑模样,但只她看得出来,君上的眼里从没有过笑意,除非太子殿下功课得了先生夸奖。
有一回,君上生病,却不要她惊动任何人,更是将太子殿下送至了帝君处。一个人在房里痛得要死不活,那时她才晓得君上身上的伤太重,那次是君上连熬了几夜,将未好的旧伤熬得复发,加之本身就没了几成修为却硬是拼着一口气将前来挑衅的凝妆仙子教训得再次哭爹喊娘冷艳高贵地离开。君上虽是赢了,却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待凝妆仙子走后,她才看得真切,君上胸前的衣襟早已湿透,也在那时才恍然大悟,为何那日君上穿了一件自己最不喜的大红裙。
晚云还记得为她家君上换药时,君上浑浑噩噩地说些胡话:“师叔,小幺没有错,小幺喜欢你。”不一会儿又断断续续道:“师叔不要小幺么?师叔给了小幺一个阿怿,小幺留着个念想也好。”没头没尾的几句胡话却是教晚云将她家太子的身世给猜了个差不离。
晚云知晓有些秘密晓得了也只能将之埋在肚子里,最好烂掉。同时也很是同情她家君上,云家最爱的珍宝,如珠如玉地长大的小帝姬,心中却是这样苦。晚云想着,再难的情,再痛的伤依她家君上那跳脱的性子也好得该是比较快的吧。
哪里晓得,她家君上平日里虽是一派洒脱模样,却是在南荒安安静静待了三百多年,用她家君上的话说是避世,其实各种缘由她最是清楚不过,她家君上是在养伤,以及将失去的修为补回来。只在大公主婚时出过关,平日里连太子的照顾都有些少。
帝君有一回趁君上睡着,偷偷渡了些修为给君上,被她瞧见。事后,君上也知晓,并未问罪于她,晚云对于南荒的感念,是这一世还不清也还不起的恩情。
九重天上,听闻有人嚼她家君上的舌头,当即便瞒着君上将君上的事情告知了大公主。大公主如今是太子妃,手上却也是握着南荒部分实权。这是当初君上给的,目的就是怕大公主在九重天受了气时手中没个依仗白白受气。
大公主又不动声色地告知天后娘娘,同时也请自家夫君小小地出了出手,将有些该摆平的摆平,剩下那个最大的,大公主说了,自然给当事人收拾。在晚云眼中,她家君上才是最好的,任谁都配不上。即便君上说自己是寡妇,但这也是晚云心中最美丽最高贵的寡妇。
“晚云,我昨日接了潋滟上神的帖子,说是今日傍晚赴宴露月台,等会儿阿怿回来,你且去接上一接,我就不去了,顺便将我热在厨房的点心端给阿怿。这会儿子我姑且将自己捯饬捯饬时间也差不多了。”
一番话吩咐下来,云雪见却没听见晚云的一声“诺。”正感到疑惑间,也撤了剑势,收了青霜剑,抬眼望过去,见平日里严谨认真的晚云此刻有些呆愣,云雪见看了看小院景色,是秋季没错啊,再说桃花也不在这时节开,当然,九重天的桃花随时随地都能开,心说那丫头莫不是这秋天开了回桃花,又或者是正因此时是秋季,枯败景象看不得,是以就有些思春了?
云雪见想着,自己这个君上当得很失败,对自自己手底下的官员一点也不晓得关心关心,有时人家某些方面的生活是否协调她这个君上一星半点也不知。
作为一位女君,关心官员们是很有必要的。这么一想,云雪见也就觉得回了南荒要好好弥补一下这些方面的遗漏,定要好好地体贴下南荒的一众仙官们,定要让他们都感受到君上的心意。而对于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晚云,更要好生地注意着,以免哪天晚云同她一样,最后落得个求不得的下场来。想到这里,就生了些打趣晚云的心思来。
“晚云!”一声大喝,硬生生将晚云是吼得抖了三抖,却见晚云愣了愣随后又继续发呆,而这呆发得,倒真是被她吼得吓成这样子,见这效果差不多了,云雪见才嬉笑着对她道:“晚云女官来说说,为何走神?”
晚云面皮一红,只得老老实实道:“晚云在想君上是否该寻个厉害些的王夫。是以,有些走神,但君上方才的吩咐晚云也听清了。”
听罢晚云的话,云雪见也不好意思再责怪人家,随即又笑吟吟道:“我的事嘛,这倒是不着急,左右我的名声摆在那儿,这四海八荒的,又有哪个胆子大得无边,敢来当我的王夫?”
晚云轻声道:“君上平日里在外头也要注意着些,在自家里倒还是可以跟自家的疯耍,但出门在外,君上头顶上可是有个南荒的名头祭在那儿,加之君上早年间名声本就不好。”
“嗯,晚云你说得很对,看来本君果真是应当为自己考虑考虑。”晚云一脸惊喜地望向自家君上,欣喜着自家君上终于开窍了,哪知她家君上接下来一句话却是将她一颗欢欣鼓舞得热气腾腾的心给浇了个透湿,甚至是一腔热血熄得连火星子都不剩。
“既是这样,那本君更应该保持着当年记录的同时更加努力才行。”晚云呛了两口,略吞了吞口水,才想起她家君上今日同那位潋滟上神有约,就忍不住提醒道:“君上,您方才说了今日同潋滟上神有约,现在申时过了一半,时间有些紧。”
云雪见瞥晚云一眼,慢悠悠道:“潋滟上神很是平易近人,同她的约会,晚些时间也没什么大碍。等会儿阿怿下了学你记得我将将才交代给你的事情。”
“诺。”嘴上答得很是认真,心里头却在腹诽冷艳高贵的潋滟上神怎的就看上了她家君上,还非要下帖子约人在露月台。晚云随即又一想,自家君上除了胡作非为些,混账些,再无赖些也没什么别的毛病,人又生得极美,唔,不得不说,潋滟上神其实很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