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娱乐 > 春色迷途

第100章:打不死花(5)

春色迷途 八王爷 2024-12-03 12:02
“你骗了我我不怪你,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想灌我的酒!如果是你灌,这酒喝到哪我都奉陪——就是醉死,我也心甘情愿。”打不死花悲戚戚地说。她迷离的眼睛在窗外透进的光线下,变得更加迷离和空蒙,慢慢聚积起一层泪雾。
张庭去忙把话接了过去,“谎言邀约,这是这个行业的一种运作模式。何总作为行业的一名成员,按照行业的步骤走,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至于其他方面,我可以打保票,没一句是假的。何总这个人你也看到了,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你能给她打保证?”打不死花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拿什么打保证?你两在一起,谁也管不了谁!”
何德昀忙道:“这你就错了,我都是听他的。”
“我这人说话直来直去,别看我人不是很聪明,但半世沉浮,凭感觉我能把一个人看得很清楚,你和他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你们两在一起,成不了大事。”
何德昀被打不死花说得支支吾吾,张庭去在一旁有点失措,胡晓春忙接过话题道:“姐,这话你真的没说对,何老师和张总一起,那是一文一武,一粗一细,我觉得嘛,他们两有时搭配得相当不错。”
“道不同不相为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妹妹这点你就不懂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或许你就全明白了。”打不死花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进。喝酒像喝白开水一样。
何德昀冲着大家看了一下,有点担心她借酒消愁,怕她真喝醉了,自己就多了许多事情。
打不死花夹了一片辣椒放到眼前的碟子里,又用筷子翻了一下,眼睛不抬地接着说:“你放心,这点酒醉不倒我。小的时候关节疼,妈妈是医生,不知她从哪弄来的方子,泡了药酒,天天逼着我喝,结果关节是不疼了,酒瘾却上来了,天下事此消彼长,就是这么个理。”
“真有那么好的药酒?”何德昀装着很感兴趣的样子问,想就此把话题岔开。
“方子我是不知道,母亲已把它带进了土里,但酒确实是有效果。母亲孤独一生,父亲嫌弃母亲没给他生儿子,中年抛弃妻子,另娶了一个小他二十几岁的农村女子,结果生了一个儿子就又离婚了。他告诉母亲他娶那女子就是想生儿子。母亲没再和他复婚,而是选择了单身。
“父母离婚的时候,我们两个大点的都已经参加工作,两个小点的妹妹还在读书。这样参加工作的就得抚养读书的,我抚养的是三妹,后来她考取了大学,现在在一家大学里教美术。
“几年前我生意亏了,无奈中有一套房子以订购价出售,没想到付款的时候,这个亲妹妹以种种借口少付了我三万元钱……”
说到这,打不死花低着头,一只手轻轻地握着一次性杯子里的酒摇了摇,神情沮丧地又道:“就是当年没读大学,今日的生活就两个样子,妹妹在天堂,我却在地狱。天堂里的人望着地狱里的人笑,地狱里的人除了要忍受地狱生活的煎熬,还得接受天堂人的白眼。”
“姐,别说了,你总还读了高中吧!要像我初中都没毕业就出来跟着父亲卖菜,岂不连肠子都悔青了?”
胡晓春在旁搭讪。她端起酒杯,建议大家碰一碰。
“是的,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张庭去递给她一支烟,没想到她接了过去。
胡晓春忙给她把火点上,她猛吸了一口,立刻被烟草呛得不停地咳嗽起来,直至泪流满面。餐厅里,烟雾开始肆意缠绕,尽情地舞蹈着。
看起来打不死花应该还没喝过量,眼神里透着淡淡的忧伤。胡晓春忙去茶几上拿来餐巾纸,抽出几张递过去。
“谢谢!”打不死花接了过去,揉了揉眼睛。又抓起酒杯,发现杯子是空的,忙把眼光投向了何德昀。
何德昀犹豫地看着她,打不死花儿苦笑了一下,“你放心!我是不会醉的,能喝多少我自己能把握。”
何德昀重新给她满上,打不死花也不看这几个人,只盯着手里的酒杯,神情专注,充满忧伤悲哀的眼神又是那么深不可测。空气似乎凝固,房间里的四个人对她来说,似乎都不存在了。或许她正在对某个过去的情景努力回忆,或许她正在设想自己的未来。
这是个为情所困,为生活所伤的女人,她情感丰富又志在高远,这样的女人注定是一首哀婉凄迷美丽的流沙,道不完的风情,却看不到生命的绿洲。不知怎的,何德昀又想起白居易《琵琶行》里的琵琶女。
她指间的香烟已经有了好长一截的烟灰,她似乎没有注意到燃烧将要结束,接近她的手指了。张庭去将烟灰缸推向她,笑着说道:“这里只有何老师读了大学,他读了大学又怎么样?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在这里从事同样的行业。”
“那不一样,”打不死花头也不抬,轻轻地弹掉烟灰,喃喃说道,“这多读了几年书,话说出来时味就不一样,就好比同样的菜和料给厨师烧和一般人烧出的结果就是不一样。”
“那是,”张庭去一个没小心,把一块肉掉在了衣服上,忙起身去拿毛巾,一边走一边说,“我们那个时候高中只读两年,我只读一年就跑回家不去读了。”
“你再说一遍!”打不死花突然来了劲头,“你说你们那时高中只读两年?”
“是呀!”张庭去拿了毛巾回来,边擦边说。
“你那是什么年代?你今年多大了?”
“我73年的。”
“那就怪了,我好像我读书的时候,高中就已经改为三年制了。”
何德昀估计张庭去说漏嘴了。他没读过高中,因而也就不知道高中是哪年改为三年制的。何德昀不想他尴尬——被打不死花给问住。张庭去的个人形象,现在关系到整个行业给打不死花留下的印象。因而忙把话接过来说:“省和省之间也许不一样,浙江省是经济强省,很多东西或许跟其他省份不一样。就拿浙江大学比吧!很多省的985、211大学总能拿到国家的许多补贴,而浙江大学就很难有这样的待遇,但浙大通过自己的努力,这些年名气不断提升。”
何德昀不知不觉改换了话题,又巧妙地为张庭去化去被逼问的危机。
“也许是吧!”打不死花呷了一口酒。
菜已经凉了,胡晓春想拿去热一下,却被她给拦住了。喝着喝着,她就趴在了桌上,手里握着的杯子里还剩下一口酒。
何德昀和张庭去终于把她给甩到床上。何德昀帮她脱掉鞋子,给她盖好被子,又顺便去弄湿毛巾给她擦了把脸。
她眼睛半睁半闭。擦脸的时候,何德昀注意到她左太阳穴上有一块鸡蛋大的乌青色胎记,平时被头发遮掩着。他的手在那里停顿下来,仔细端详着她。她光洁的面庞没有半点脂粉的痕迹,只闪烁淡淡的唇彩,贤惠中透着安恬。
何德昀心里在想:人往往是自己折腾自己,有的人因梦想而折腾,有的人因不平不满而折腾,她呢?突然有那么一点惺惺相惜的味道,自己何尝不是呢?只是很多时候,自己不想去谈论和回忆过去。向前看!不回头!他总是这样来告诉自己。
她的手虽然没有少女的丰润和弹性,但修长美丽。何德昀忍不住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把它轻轻地放进了被子里,自言自语地说道:“睡吧!都是我不好,让你又多了一份忧愁,睡醒了,玩几天送你回去。”
这是个怎样的女人?何德昀望着打不死花儿在想。见面不到一天,她完全把自己的经历和情感暴露在他的面前。是酒吗?何德昀不喜欢喝酒,对酒毫无兴趣可言,对烟更是深恶痛绝。
何德昀不喜欢喝酒的原因不是怕醉,是不希望陪他喝酒的人醉。他相信一句话:人是好人,酒不是好东西。和它交上了朋友,那酒后百态就可以被喝酒的人演绎得出神入化了。
他目睹过酒后把头往尿桶里插的醉汉,嘴里还一个劲地念叨:“这里凉快!这里凉快!”听说丽水某县电力局有个贪杯的女子,三杯酒下肚,就要当众脱裤子撒尿。童年父亲醉后吐得满屋子一塌糊涂的情景总在他面前闪烁。
他不知道她是否经常这样饮酒。这是个孤苦伶仃的女人,她已经被抛弃了,被所有的人,包括她的父母、兄弟和姐妹,还有她的老公。她一无所有,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了。有时候到底是他们抛弃了我们还是我们抛弃了他们?
记得父亲酒醒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喝水,于是何德昀泡了半杯茶水在桌子上。他刚想离开,打不死花一把拉住了他,“你别走走,在这里陪陪我!”
“你没醉?”何德昀疑惑地问。
“谁说我醉了?”她闭着眼躺在那里,“这点酒怎么会醉?我只是稍稍喝多了一点。”
何德昀不得不就着床沿坐下来,手被她拉着,她侧了侧身子,眼睛微微地睁着,声音颤抖地说:“抱抱我!”
何德昀犹豫了一会,还是听话地俯下身去。被窝的下面已被她捂得很热,他的心因聆听到她的呼吸而变得激动。
他很纠结,戏还要演下去吗?自己显然不会爱她,演下去的结果将是什么?即使她申购了,那接下来的感情纠缠得清吗?要真如刘备招亲——弄假成真了呢?何德昀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忙放开她,跑去了卫生间。
黄昏,厨房里飘起饭菜的香味,在雾霾般的油烟中,孙家武过来讲国引。
打不死花躺在床上,任凭何德昀怎么去叫怎么去哄她。打不死花儿就是不起床。“我不想听!”他反复说道。
“你做不做没关系,你给我一个面子,就在沙发上坐一下,让人家把话说完,行不行?”何德昀近乎哀求地说。
“你也别做了,跟我去昆明,在那里我帮你把店面租好,随便做什么也比你在这里干这个事强。”打不死花儿反过来劝何德昀说。
“但是我投资了那么多的钱,而且下面发展了那么多的人怎么办?”何德昀装着十分可惜地编着谎话欺骗她。
没想到她很干脆地说:“放弃!不要舍不得那点钱,就当是麻将桌上输了,人生不是每一次都会赢。赌输了,只要不把老本赔光,就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见何德昀没有吭声,以为何德昀在考虑她的话,接着淡淡地说:“你要是真不舍得那几万元钱,那这么着,只要你跟我去昆明,那钱都算在我的头上,我来出。去了昆明,你要是不嫌弃我,吃糠咽菜,我陪着你。”
何德昀暗暗高兴,他高兴的不是跟她去昆明,而是不再担心她一旦认可没钱来申购。何德昀心里还在想:得了吧!几万块钱我就把自己给卖了?我还没那么廉价吧!古欣兰常常和别人说,她的老公五百万都不卖呢!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真要去昆明,也得在这里玩几天,你把事情都搞清楚了,然后来说服我,你让我放弃得无怨无悔,跟你走也走得心甘情愿。”
“我说服不了你,知道你嘴巴皮子厉害,但我可以这么说:你这样下去是没什么结果的。”打不死花说完就面对着墙壁,任凭何德昀怎么劝说就是不起来听工作。
何德昀无奈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对着孙家武耸耸肩,轻声地说:“算了吧!我们先吃饭。”
孙家武白了何德昀一眼,低声道:“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起床吃饭。”说着话拉了一下张庭去的衣角,“走,我们两再去叫叫。”
门已经被打不死花儿从里面反锁了。费尽口舌,门才被孙家武和张庭去叫开。
何德昀靠在沙发上,感觉很疲惫。阿亮和胡晓春默默地望着何德昀一声不吭。见她两失落和手足无措的样子,何德昀把果盘往两人面前推了推。
“不管她,来!吃点水果。”说着话,自己先掰开一个桔子,因掰得太急,桔水射出来,何德昀的镜片上溅满了黄黄的桔汁,眼前一片模糊。
胡晓春忙抽出面巾纸递过去。何德昀取下眼镜,默默地擦拭着。
天渐渐地暗下来,谁也没想到要去开灯,也许黑暗更让人安静。何德昀重新戴上眼镜,孙家武和张庭去从房间里走出来,对着胡晓春说:现在轮到你们两个上了,记住不要谈行业,只谈感情和友谊。”
望着孙家武,何德昀说不出的感激。没有众人的力量,真的很难从行业里走出去,抱团打天下,就是这个行业的魅力。
胡晓春和阿亮走进去。三个男人默默地坐在客厅里。
孙家武两腿张开,不停地抖动着。何德昀听说他把儿子带进了行业,但他的儿子就像个公子哥似的,既不去讲工作,也不去要约人,整日在电脑里玩游戏。去他房间里学习回来的人都说他儿子不是个东西,没礼貌、好吃懒做、还自以为是。
孙家武的另一条线是他的情人,据说他的情人很有钱,湖州开了一个厂子。孙家武在这里的运作资金基本来自他的这位情人的慷慨相助。
何德昀把灯打开,灯中了法老的诅咒,半天也没有亮起来。孙家武沉默了一会,看着何德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弯腰把头伸过茶几。何德昀知道他有话说,忙伸过头去,侧着耳朵听:“晚上去睡了她,”孙家武压低嗓子说,“女人不像男人,先睡了,然后比较容易搞定,而男人是要先搞定,然后才考虑是否要陪他睡觉。”
何德昀苦苦一笑。张庭去在一旁接着说:“我早跟他说了,他就是不听。其实我们男人又没有失去什么。孙总你说是吧?大家都是过来人,这种事情你情我愿,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德昀听出张庭去语气中的指责,感觉是老鸨在指责一个拒客的妓女。却又不好怎么去争辩,说多了别人更要说他是假清高、假正经了。
正说着,胡晓春和阿亮开房门走出来。从她们的脸上看得出劝说已初见成效。胡晓春让何德昀进房再去劝劝。
何德昀无奈地走进去。打不死花儿仍躺在床上,两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起来吧!没人要你听工作,只是希望你起床活动一下,晚饭总要吃吧?”何德昀轻轻地说。
打不死花儿慢慢地坐起来,望了望床边的羊皮卷问:“这是你们看的书吧?”
“是呀!”何德昀点点头,“我觉得这书挺好的。”
“书当然是好书,刀也是好刀,要是刀子被用来杀人,那刀就只能叫凶器了,书被用来骗人,那也只能叫它‘道具’了。”打不死花淡淡地说,一边开始梳理着她的头发。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何德昀帮她理了理头发。
“我来的那天晚上,看见你床头的这几本书,就知道你在骗我——根本没开什么超市。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想想自己真的太傻。你这么年轻,怎么会爱上我这么一个老太婆呢?”
“别这么说,你这样说我心里很难过。”何德昀苍白无力地说。
“你要是真难过就好了,就怕你是嘴上说说。在家的时候我在想:这辈子总算是找到了一份真爱了。你知道吗?没事的时候我就看你的照片,或是去你的空间里翻看你写的东西,感觉你就在我的身边。我是真傻!我知道这个世界没有谁会给你依靠一辈子,就算是你的影子,它也会在黑暗中离你而去。”说着话,打不死花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何德昀递给她一张面巾纸,“也许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