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前,太阳悬挂山头,不仅把山峰挑逗的唇红齿白,激情澎湃,也把房间照映得格外艳丽耀眼。打配合的小石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晚餐。何德昀陪着古月春晓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几欲开口,却都咽了回去,他的心忐忑不安,心跳在不停地加速。
门突然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从门缝里闪进一个大高个子,他轻快地走到古月春晓和何德昀的面前,并伸出他的大手。以一种轻柔优雅,彬彬有礼的语调说:“非常荣幸,我听说来了个大美女,所以就不请自来,一来想饱饱眼福,二来想填填肚子,用现在流行的话叫蹭饭吃。”
古月春晓很自然地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张庭去从后面把门关好,打上保险,又去窗户边拉上窗帘。那神秘的动作让古月春晓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们想干什么?想非礼自己吗?但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干这种事情的人。
房间一下子暗了许多。大家坐下来,何德昀倒好茶水。那人接着就自我介绍说:“我叫胡剑圣,安徽合肥人,来这边一年多了。不知道美女能否自我也介绍一下。”
古月春晓看了一眼何德昀,见他微笑着冲自己点点头。何德昀的微笑让古月春晓紧张的心轻松了许多,于是说:“我叫胡晓春,湖南长沙人,来这里看看表哥。”
胡剑圣猛一拍自己的大腿,他站了起来,弯腰把头从茶几那边伸过来,高声叫道:“原来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人呀!”他重新握着胡晓春的手,“没想到这么远的地方会遇上本家,看上去你比我小,我该叫你一声亲妹子了。”
胡晓春的第一感觉是胡剑圣非常英俊,接着又感觉他有点虚伪和做作。他年刚过中年,头发梳理得油光见亮,一双眼睛闪烁着深遽而又不可捉摸的目光。但不管怎么说,从他的依着打扮,看得出这是个很有身份和地位的人。
“妹子!不知道你在家是做生意还是上班?”胡剑圣盯着胡晓春问。
“公司上班。”
“上班好呀!安稳,哥就不像你了,哥喜欢折腾。我毕业安徽理工大学,学的是矿床开采,毕业后在中国有色矿业集团有限公司上班,在蒙古大草原上风餐露宿地开矿。那时工资高,80年代的时候就能拿三百多块钱一个月,福利也不错。但哥是个不甘寂寞不甘平凡的人,我不喜欢上班,喜欢做生意,喜欢折腾。
“后来哥就去上海打拼。那时刚刚改革开放,我看准了河沙这个行业,于是买了四条挖沙船挖沙。后来又去海南搞旅行社,现在又来到了兴义。”说到这,胡剑圣停了下来。手从口袋里掏出个钱夹子,从里面翻出导游证,双手递到胡晓春面前。
胡晓春接过来看了一眼,笑着递还给他胡剑圣,“我又不是公安局的,不查证件。”
“我不是怕妹子不相信嘛!”胡剑圣笑着说。
“我相信,我干嘛要不相信呢?你骗我一个小女子有什么用?要是十七八,你还骗点色,现在老都老了,骗回家当老妈子养吗?”胡晓春说完,自个儿先哈哈大笑起来。
她这态度,让何德昀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一点。在坐的跟着她一起笑了一阵。胡剑圣接着又说:“妹子要说老,那哥就是太老了。看上去你还不到三十吧?”
“下辈子了,这辈子是没有三十岁了。”
“那小妹过得可真年轻。现在的女人,年龄可是个秘密,永远看不出她们是多大。放在以前,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老妈妈。其实,哥虽然喜欢折腾,但可不是瞎折腾。我走的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国家改革的步伐,把握住国家政策的脉搏。你觉得人自私吗?”
胡剑圣点燃一支烟。他靠到了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胡晓春,如同在鉴定一件文物,又好像是在审视一个囚犯。他眼睛里的那点东西,胡晓春既读不懂,也看不明白。既不像好色之徒的贪婪,又没有一般人那种漠然。
“我不知道!”胡晓春笑着说道。
“西方有一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仅我们这些这些人自私,国家领导人其实也很自私,DXP搞了一个重庆市;老江是上海人,所以把浦东开发得那么好;老胡呢?除了开发我们安徽,就是咱们现在的兴义市了,安徽是他的老家,兴义这个城市则是他政治生涯的起步,也是他老婆的娘家,他能不为兴义着想吗?所以2005年除夕夜,老胡在兴义上纳灰的一个农户家里吃年夜饭,当时就给当地政府留下了两个大红包。妹子想不想知道这两个是什么样的红包?”
胡晓春没有说话,她疑惑地看着何德昀。她不明白客人为什么要和她讲这些,她只是一个女人,感兴趣的只是孩子、服装和化妆品。但何德昀不仅没阻止客人,反而问道:“说说看,到底是哪两个红包。”
“说出来会吓你一跳,第一个红包是给当地政府留下了五十亿的资金。当时兴义市总人口才80万,市区长住人口也只有五万,也就是说五十亿平摊在市区每个老百姓的头上就是十万呀!当地老百姓只要拿上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就可以到当地的‘中’字打头的银行去办理无息贷款,二十年到三十年呀!”
“妈的!如此待遇不发才怪呢!”张庭去掐了烟,转过身在沙发的背上拍了几下。
“这要是给你,我想问一下你敢贷吗?”
“敢呀!这有什么不敢的,”胡晓春轻松地回答道。
“但当地就有那么一批人不敢贷,他们怕还不起呀!这就是现在每天还在大街上背菜卖的那些人。那我想再问一下妹子,你贷过来打算做什么用?”
“做点生意什么的,具体做什么,想好了再说呗!”
“那可不行。这个贷款必须是专款专用,只能用来建房。建什么样的房子呢?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种房子,三室两厅一厨一卫,而且必须建四层以上七层以下的房子。每层必须是一样的格局。这个城市就这么一点人口,国家却让当地老百姓大量建房,许多当地人就看不透。你可能也看不透,要想看透你就听我讲完这第二个红包。”
胡晓春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听着听着,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紧紧地揪扯着她的心。
“第二个红包是给了当地政府一些优惠政策。哪些优惠政策呢?一是外交,这里的任何外交行政长官可以自由地会见东盟各国的皇室成员。这个政策可不得了哟!放在其他城市,谁有这个权利。老胡不担心那个城市的行政长官勾结这些皇室成员背后给他一刀?二是当地政府可以根据本地经济发展的需要,制定自己的方针政策。三是土地管理,涉及到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用地,可以直接上报中央,中央将一路绿灯。四是金融创新特权,这可是重中之重,打个简单的比喻吧,在澳门你可以大胆赌博,它不违法,还受法律的保护,那么在兴义你可以搞金融创新,它也不违法……”
胡剑圣正说得精彩,张庭去看了看时间,接着说道:“胡总呀!我想你也饿了,就这里吃点便饭吧。”
何德昀眉头一皱,张庭去这种自作主张让他有点反感,这工作正讲到关键地方,你就是再饿也不能这样呀!却又不好说什么。胡剑圣看了一眼胡晓春,爽朗地说:“看见我妹子,再饿也不饿了。这另外二十亿是给当地政府用来改善基础设施建设的。”
饭桌不大,四五个菜就把桌子摆得满满的,显得非常丰盛。大家伙热情好客,边吃边聊。何德昀不停地往胡晓春碗里夹着菜。胡晓春有点不好意思,低首抬眼,感觉何德昀是那么地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且体贴入微。这让她的心如花季少女般地悸动着。不过有一点,仅那么一点就让胡晓春的心里又忐忑不安,就是何德昀的眼神总在躲闪着什么,且常常心不在焉,心神不定。饭后大家又接着聊天。
张庭去很能讲笑话,逗得胡晓春不停地笑。看上去她心态不错,何德昀的心情也慢慢轻松许多,但依然在担心胡晓春明日能否听完工作。新人来了,必须走完整个工作,依次是“国引”、“运模”、“传连”、“高运”、“行生”、“新巩”。
行业里称“运模”是“鬼门关”。很多被骗过来了解行业的新人没听完“运模”就捡东西跑回家了。
因而何德昀总睡不踏实。夜里不停地醒来,发现胡晓春睡觉时,房门总是开着。身体在被子里构成的曲线简直让人心旷神怡,秀发乌黑发亮。何德昀悄悄地把门关上,心想这女人胆子也真大,真的如她所言她们湖南人“不怕死,不怕苦,帮得忙,耐得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