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古欣兰小心地剥开一颗石榴,那晶莹剔透,小巧动人的“珍珠”,白里透红,很是招人喜爱。大家伙一个劲地告诉何德昀这是当地石榴,很甜,只要轻轻一嚼,就觉得果汁四溢。何德昀没那贪嘴习惯,经不住古欣兰的热情,尝了几颗,感觉味道确实不错。只是在家很少吃石榴,无法体会和家乡的有什么不同。
第二日上午,来了个男的,一坐下就跟何德昀聊起传销和连锁销售之间有十二个不同点(后面专章讲述),然后把投资三千八怎么就能赚到270万到380万,一笔一笔地在纸上算给何德昀看。此时,何德昀似乎明白了古欣兰投资的不是酒店而是他们所说的连锁销售。但投资这么一点钱,春妹为什么要从家里要六万元呢?何德昀百思不得其解。面对何德昀的疑惑,房间里的人显得更加神秘莫测,他们笑而不答,样子鬼鬼的,嬉笑的眼神和嘴角里有一种又缥缈又玄乎的东西。
“你接着往下了解就是,放心!你老婆不会把钱拿去养小白脸的,”古欣兰玩笑着说。
午睡醒来,上来个小伙子,皮肤白皙,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笑如弯月,肃若寒星。鼻梁挺直,唇色绯然,轻笑若鸿羽飘落,静默时冷峻如冰。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看去精明强干。
客套之后,他把前面内容回顾了一下,然后拿起笔和纸,给何德昀讲起高起点的由来,又讲这个行业里走得最快的人只用了八个月的时间,走得最慢的是一个芜湖卖菜的老太太,她用了两年半的时间走完行业过程,出局后在江苏开了一家品牌服装店。
“如果你到她店里聊起行业的话,她就会送你一件品牌衣服,她说要是没有这个行业就没有她的今天,她要感谢这个行业——让她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卖菜妇女变成今天的女老板。”小伙子信誓旦旦,煞有其事地说。
何德昀两手交叉地抱在胸前,两眼冷冷地盯着他,心想:鬼才信你这些话,从兴义跑到江苏,再找到那老太婆,时间不算,光路费恐怕都买得起那套西服了,又何况你说的地址范围那么大,谁又会去核实你这样的谎言?但他不想去点破他,听听他还会说些什么。
那人熟练地从茶几下面的隔板上拿出一副象棋,边讲边演示——怎样“防漏钱”,“防超越”,最后说正真的投资是29200元,你得购买11份,得从高起点起。
“高起点的最大好处就是两条线也能出局,”小伙子笑眯眯地望着何德昀道。
“那万一我只约来一个人,只布一条线会怎么样?”何德昀挑衅地望着他。
小伙子犹豫一会,缓缓说道:“那样你只能算一个高级打工仔了。”
“那如果说我下面的下面没人了,又会怎样?”
“这个我就不清楚,一般来讲,这种情况不太会出现。”
说到这,小伙子连忙站起来,有点尴尬地朝古欣兰看了几眼,他伸出右手,接着道:“我还有点事情。你也用不着担心,多待几天,把事情搞搞清楚,它到底是不是一个机会?如果是机会,咱就千万不要错过,要是觉得它不适合自己,那玩几天就回去。咱放弃,也要放弃得明明白白。放心!没人会控制你的人生自由。”
这人刚走,猕猴桃又幽灵般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接着张盈和林萍从外面走进来。
“那人高起点讲得不错,”古欣兰笑着和林萍说。
“嗯!”张盈点点头,说着话就去收拾桌子。
“捣他家妈!我觉得那人讲得太多,有些东西不该讲的他也讲了。”猕猴桃站在几个女人的后面,嘴里喷着口水,脸隐藏在自己香烟的烟雾里,像刚从瓶子里跑出的魔鬼。
如他们上午所言,何德昀明白了,古欣兰为啥要六万元钱,古欣兰在做什么——传说中的“传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虽然没扣押身份证,没限制人的人身自由。但是何德昀糊里糊涂地被古欣兰牵着鼻子,从浙江牵到了贵州,从华东六省一市牵到了云贵高原,不是这里人傻,而是他何德昀傻,是古欣兰傻。
他呆呆地站在客厅中间,突然觉得心像被掏空了一样。古欣兰又催他把拖鞋换掉,说是大经理就要下访。
过了十几分钟,林萍去楼下接上来一男一女。他们打扮时尚,看上去挺像成功人士。听古欣兰说女的在家是老师,安徽宿州人。当初被老公谎言约来的时候,第一版工作还没听完就和老公吵了一架,哭了一场。后来通过慢慢了解和沟通,认识到行业是真实的,才把家里工作辞掉过来从事,现在已经做大经理了,马上就做满600份,准备出局回家拿三代返还了。
“我今天来没什么别的目的,我是代表我们这个行业在兴义的最高管理层来看你一下。想问问你,这几日来她们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强迫你什么?吃得习惯不习惯?”一坐下,女的就问。
何德昀摇摇头,强颜欢笑。他想听听这些人还会说些什么。“对我们行业有什么看法吗?”女的接着又问。
何德昀笑而不答。
“这行业必须站在国家的角度去想,要是你只从个人角度出发,你永远也想不明白。毕竟国家花了七个亿的资金引进过来,经济学家们通过反复论证,实验,一般的人需要七天的时间才能了解个初步。刚接触时认为它是传销一点也不奇怪,但它和传销既有共同点又有不同点,最大的不同就是传销是国家禁止的,而连锁销售是国家在背后支持的。它就像一只庞大无比的大象,你用手去摸,每个人得出的结论都是不一样的。但它是个‘利国’,‘利民’,‘利己’的行业。”
“但是有一样不利,”何德昀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七八双眼睛一起盯着何德昀。
那女的吃惊地瞪大眼睛,“猕猴桃”拔出嘴里未点燃的香烟,林萍和张盈眨巴着眼睛互望一眼,下访的男经理端起茶杯,用嘴轻轻地吹着漂浮在上面的茶叶,只有古欣兰脸上是得意和自豪。她看看何德昀,又用挑衅的眼神望着两位下访的“大经理”。
整个客厅,安静得像雪后的夜晚,听得见雪花飘落的声音。
“怎么说?”女的笑了笑,笑的表情像是用美工刀雕刻一般。
“你想想看,”何德昀轻呷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若是从我居住的地方约人,是不是要带大量的资金过来,我只有从我的家乡带五千多万的资金过来,才有可能拿到你们所说的500万到800万的报酬。这样的话,对我的居住地是不是不利?”“但我们没要求你必须从自己的家乡约人。再说你出局回家后,可以二次创业,带动家乡的人共同富裕起来。”
“虽然没要求,但按照该行业的模式是不是从身边最熟悉的亲人和朋友邀约开始?即使我出局了,我带出来的是五千万,带回去的就只有五百万了。”
“不!不!你带回去的不仅是五百万,还有无数个像你一样成功出局的百万富翁。现在你就是根‘金手指’,你指向谁,谁就会成为‘百万富翁’。”
何德昀冷笑一下,暗想你们干嘛不说我现在是点石成金,怪不得古欣兰进入了他们的行业。这么多的人针对一个人围追堵截,虽没有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但处处是陷阱,时时斗心机。这么大的金钱诱惑,古欣兰怎不心动?她可是做梦都想着发财的女人,梦想着“睡觉睡到自然醒,点钞点到手抽筋”。
“对你们说的‘利国’、‘利民’、‘利己’,我只同意第一点,半同意第二点,不同意第三点,”何德昀有点不屑地说道。
几个人互望了一眼,何德昀没去理会,接着道:“利国,那是因为对国家而言,钱在东部流通和在西部流通,就好比钱从自己的左口袋放进了右口袋,反正都在自己的兜里,在西部流通帮助了西部的经济发展;利民,那是对当地百姓而言,刺激了消费,搞活了经济,但对经济输出的地方,就会财物外流,给当地经济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利己,就很难说了,只有成功才利己,不成功就会害己了。”“行业不存在成功与失败,只有选择和放弃。”
“放弃就等于失败,这两者有区别吗?放弃有两种,一种是主动放弃,一种是被动放弃。不管是哪种放弃,都只能说明曾经的目的没有达到——你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