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饱肚子,她依旧没有走,她就是要瞧瞧这小子到底是有多么的硬骨头,索性飞入那高宅大院中寻了一床被子,裹在身上,眸光不移的盯着他,再盯着他。
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她渐感寒意袭来,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在抬眼看向那处,他依旧不卑不亢的跪着,任凭冰凉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直到他的头发和衣服都在滴水,但是依旧岿然不动,仿佛不觉。
直到半夜时分,她朦胧睡醒,才发现晕倒在地的他,咬了咬牙,带着他摸进屋内,找了一处房间,闭着眼睛为他换衣服,这时却听到他吃痛一声,忙扯开他的衣服看,才发现他的后背上尽是鞭痕,新的旧的互相交替,很是骇人。
她不禁赞叹了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话落就马不停蹄的为他,在府内寻药,顺便为自己寻点好吃的,毕竟这一番折腾,她的那一个馒头早就消耗殆尽了,反正也入了这屋子,不做贼也得做贼。
终究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天一夜之后他苏醒了,却告诉她,他不是乞丐更不是贼,而是这家的小少爷,她脑袋里像放烟花一样,绚烂多姿,靠,她的脑袋被驴踢了!竟然当着人家的面偷人家的,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把人家当做同伙。呜呼哀哉!天下哪有这么悲催的事情,现在人家知晓就等着束手就擒。
啊呸!她哪有那么傻!有道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趁他不留神,正欲脚尖一点,飞越围墙却不料刚刚施展功力却发现腰间一紧,细细一看才发现身上被一个白色的光晕缠住,她苦笑的看着他,“老兄,意欲何为,劫财还是劫色?”
他淡定自若的站起身,直愣愣的看着她,好像要从她的眸子里看出她的内心,她眸色眨了眨,娇羞的一笑,“还是想和人家私奔?”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人家和她都是小屁孩一个,她竟然语出惊人冒了句‘私奔'真是雷人!
他手轻轻放下,随之束缚她的力道渐渐消失,她灵机一动,跳跃而起,不料正撞上一堵肉墙,她摸了摸无辜的鼻子,笑嘻嘻的看着他,“你是想我走,还是想我留!”
他不语仍然淡淡的看着她,她怒了,双手叉着腰,头一扬,声音拔高,“你别想对我施展暴力,我可是临死不屈之人!”最后弱弱的道了一句,“再怎么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恩将仇报!有道是不知者不罪,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呜呜……。”
他伸出手,一脸无奈的看着她,淡淡的说道:“我只想说我们以后做朋友吧!”
她闻言脸色一黑,睨了他一眼,啐骂了一句,“喂那个谁,你怎么不早说?”抚了抚胸口,指了指,微哼一声,好气没气的道:“你看你把我的小心肝都吓坏了!”
他涩涩一笑,摆摆手,“冷闫下次再也不敢了!”
最后他得知她的情况差人送了些迎银两给她,由于两人已然成为朋友,她告诉了她的情况,可这只局限一些而已,寒来暑往,他时常去看她。
但是由于无忧谷设置有结界,她也不便带外人出入只好选了神山毗邻的玉翠山,那里风景秀丽,景色宜人,每当他来时,她只当出逃的鸟儿,放风,日子别提多惬意。
时间冉冉,匆匆而过,几年后的那日,只记得那天,天空湛蓝,碧空如洗,一只成群结队的大雁从空中飞过,它们一会排成一个人字形,一会排成一个一字型,很快变成了一抹淡淡的黑影,而她还仰着脸,眸光痴痴地看着久久不能回神。
他看着她娇小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虽然柔弱但却是脊背笔直,眸中破碎出一抹浓浓的担忧,问道:“你想家了吗?”
她久久站定,仿佛不觉,半响忽然转过头,眸里思乡情绪更甚,但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笑着道:“那你家乡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她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那里我再也回不去了。”她说的是现代。
“那你可以说说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吗?”他道。
她神色飘远仿佛回到了现代,语气轻轻,“那里没有杀戮,只有和平,没有等级之分,人人生而平等,那里没有四分五裂,只有天下一家亲,那里……总之很美好!”
她语气顿了顿,轻吐一口气,忽然咧嘴一笑,语气充满感伤和无奈,“其实除了这些以外,我在这和在哪还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我还是一个孤儿。”
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那时他还年少,他的手掌也不大,但是那淡淡的温暖却通过他那小小的手传递给她,他紧紧的把她的手握在手中,抬眸看向茫茫苍穹,眉宇坚定,斩钉截铁的说道:“那就让我们创建一个像你们家乡那样的国度,可好?”
她自然能体会他话中的深意,他曾经说过,他和她一样同样都是孤儿,同样都是孤苦无依,寄人篱下,她抬眸看着这个依旧弱小的少年,他的眸色温暖如春,就像一汪温泉一点点注入她的心里,她回道:“好!”
他的眸光仿佛冲破重重雾霭,破晓而出,眼眸里闪耀着灼灼光芒,仿佛是天上耀眼的宝石,两个还相对年少的人儿,相互抬起手,就像是签订了某种契约一样,“啪”的一声,两只不一样却同样还小的手击掌盟誓,势必创造出一个没有剥削,没有阶级,没有斗争的新的国度。
接下来的岁月里,二人同舟共济,互相扶持,自然也组建了一个属于他们二人的组织,随着时间流逝这个组织逐渐扩大,并取名为群英会。
如果事情就像那样平稳的发展,他和她或许有机会成为恋人,只是世间没有这么多如果,那些过去的已经随风而逝去,那已经成为历史,不能改变,所以她必须往前走,一如既往,这是她的选择。
前世他是她的初恋,今生是他的挚友,他们曾经相濡以沫,有着共同奋斗的情谊,却是被雪藏,直到知道的时候已是为时已晚,只怪命运的作弄,也有缘无分的叹息。
她与他终究只能做到朋友这个地步,更或者以后的敌人,不过她心里终究不想与他站在对立面,毕竟她最不愿见到结局就是那样。
至于现在这个局面,她其实一直都明白,这是一个局,可是自己偏偏自负狂妄,想要一探究竟,终究还是忘了自己也只是一颗有用的棋子而已,而他也何曾不是一颗棋子而已,她与他都是相等无辜之人而已,而背后的那个幕后黑手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虽然他隐瞒他不是孤儿的事实,但是她何曾没有隐瞒她不是孤儿的事实,所以他们之间都互相隐瞒,现在真相大白,算是扯平了,也许她和他一样虽然都是皇室子女,锦衣玉食,怕是都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吧!
她一再一再的宽慰着自己,突然间觉得心情舒畅多了,如果不是早先自己忘记了这些,竟无形中亲手导演了这场死局,而且再加上自己已对楚寻情定,诸多因素导致他们现在怕是再也回不到当初了,毕竟心不会允许!
她就是这样固执,倔强的一个人,认定一件事,选定一个人,即使那条路荆棘满布,坎坷至极,她纵然头破血流,甚至于有可能身首异处,她也会努力承担一切后果,执着的向前走去,即使那儿将会是万丈深渊,她也永不后悔之前的决定!
“你也许从来不知道,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了你,我说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你所说的第一次见面,也许那时候的你还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之所以这么瞒着你主要是想你有个安全的港湾,才能永久获得属于我们的幸福。”见她丝毫没有睡意,冷闫解释道。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俩其实并不合适,我……。”和婧瑶直起身子,眸光直盯着他的眼睛。
他截住她的话,迎合着她的眸光,镇定自若道:“婧瑶,你从来就没有试着接受我,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
“可是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他。”他的话语有理有据,她以前虽然佯装接受他,可是却是为了他,现在不接受他还是为了他,她的心有些酸涩,她对他到底是不公平,轻轻一叹,身子慵懒的靠在车壁上。
他的如此情深,可是她的心已然装满再也容不下其他,只得明确告诉他,早早的伤了他的心,断了他的念想,彼此也少受一份折磨。
“我自始至终都知道,但是你真的以为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你吗?”他看到她在提到他时候,虽然没有说那个人的名字,但是眸间出现的暖色,和嘴角浅浅的笑容,虽然极美,但到底刺痛了他的心,他双手扳过她柔弱的肩,眸光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这句话正中她的心口,她一直都知道那个人的心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另一个女人,可是她能怎么办?毕竟人家先她遇见他,那种感情已经进入他的血液,融入他的骨髓,她自然没有权利去拔出,毕竟每个人都有一段过往,不是吗?
“我知道,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喜欢他,心里能容下他,自然也会腾出地方容下他所爱之人。”她眸里的迷雾散去,傻傻一笑,轻轻地拂开他的手,淡淡说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婧瑶,你不必如此作践自己,天底下不只是只有他一人。”他被她的笑,晃了心神,眸里一片暗淡,声音也淡的没了味道,也许是真正的为她心痛而心痛才会如此。
她能容下他之前所爱之人,为什么就不能留一席之地给他呢?
“其实你何曾不是!比如真真来说,她真的是个好女人,你应该珍惜。”她眸色坚定,语重心长的道。
“她的心意我早已知晓,但是再好的女人不是我心中的那个女人,也是枉然。”他眸色飘远,仿佛忆起了什么,眼睛眨了眨,轻叹道。
“看来我们都劝服不了对方,那就不要再说这些烦心事了。”她摆了摆手,身子重新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仿佛疲惫至极,无奈至极。
帘幕遮挡处,投下点点暗影,打在冷闫的脸上,他的脸色看起来极其晦暗,他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眸色复杂。
一路上,两人再无话,只有车轱辘一阵阵压地的声音,分外响亮。
半个时辰后,车外的月奴轻声道:“主子,婧瑶公主到了。”
“嗯”冷闫点点头,淡淡应道。
月奴挑开帘子,强烈的光线照耀了进来,和婧瑶眼睛眯了眯,冷闫用衣袖为她挡住了强烈的光线,笑着看了她一眼,柔声道:“婧瑶,到了。”
她眼睛恢复了适应,顺着帘缝向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巍峨的高墙,庄严肃穆,宫门旁站着两排身穿铠甲的士兵,手持银戟,人人面无表情,气势非凡。
冷闫当先下了马车,站在车旁伸出手,她看了一眼那双手,凝润白皙,骨节分明,宽厚温暖,但是终究不是她想要依托的那双手,她抿了抿唇,柔柔一笑,“有你在身边,我都觉得自己快像温室里的娇花了!”
冷闫的手并没有收回,而是一把拉过她的手,她猝不及防,身子重心不稳,正好倾倒在他怀里,他凝视着她的眉眼,眸光破出一丝光芒,那光芒似水,很柔很轻,她眸色闪了闪,别过脸不再看他,轻轻地退出他的怀抱,背对着他,声音强硬且清冷,“快些走吧!别误了时辰。”
他身子僵硬在原地仿佛闻所未闻,眸光痴痴看着她的背影,她紧了紧身侧的手,不再管他,抬步就往前走去,才走几步却被他反手拉住衣袖,她并没有回过头看他,而是眸光直盯着宫门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若在这样,小心我不客气!”
“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倾尽一生护着你。”他松了手里的力度,撤回手,看着她挺直的背影,一步步的向前走去,眸光里染上一丝沉痛,他歇斯底里的呐喊道。
一旁的月奴看到一向温润如玉,斯文儒雅的主子,在面对婧瑶公主之时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情绪失控,怨恨的看了一眼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又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想起之前在车厢里两人的对话,心底有些不平,婧瑶公主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可怜的主子!
她的脚步并没有因此停住,而是一如既往地前走去,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心软,必须强硬起来,让他恨她也好,怨她也罢,只要断了他的念想,他终究会明白她的苦心。
他站定片刻,忽然一笑,他竟然也会失态,也许唯独对她吧!
和婧瑶虽然从叶子轩那里得到了晋国皇宫的地图,对皇宫布局倒是分外了解,但是她可是别国的公主,守卫自然不认得她,而且她又没有什么令牌之类。
前几次蛋蛋扮做她时也只进宫,还是别人带领着的,那些守卫自然不会拦,刚才她抢先一步先走,又无人陪伴,所以只得被守卫拉在外面,她有些好笑,看着那些守卫,转身对冷闫喊道:“三皇子,快点我等你。”
她虽然不想麻烦他,但是有道是不用白不用,用了当没用,有这么一个好的挡驾牌不使用,她又不是傻子,无论说什么,她必须先进了这皇宫的大门再说。
他看着她无奈的模样,又看了看那些拦住她的守卫,心下一暖,幸好她没有初入宫的令牌,不然她是不是准备一直不理他了,轻松的一笑,“是你走的太快了!”连忙快步走到她身前,举起令牌一亮,守卫一看是当今的三皇子令牌,立刻放行,垂下了头站在一边。
旁边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淡淡的看了一眼和婧瑶,又扫一眼低垂的守卫,立刻行礼,“三皇子,恕罪!”
冷闫抬了抬手,淡淡道:“无碍!径直去领一百杖刑法就可。”
那军官双手一作一揖毕恭毕敬的回道“属下遵命!”便一个人退下了。
和婧瑶没有阻拦,反正是人家的兵,人家想怎么惩治也都行,不过还是觉得罚的太重了些,不过让他长得记性也好,真是可怜!
待两人走远,好像刚才的场面不复存在,其中一个守卫还是大着胆子悄悄地对另一个守卫说道:“三皇子我们是没有见过的,只知道他是诸多皇子中最有才气,最神秘,也最得宠,但是偏偏无人窥其真颜,现在见之才知道果然是玉质盖华,貌似天人!”
另一个守卫唏嘘道:“只是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子竟然会被派去和女和月母国联姻,虽然是去做皇夫但是在那个女尊男卑的的国家里,这样不是埋没了他的才华了吗?”
看着远去相携的人渐渐远去,男子玉颜无双,女子端庄秀丽,风景如画,这时之前那个守卫才晃神过来,“莫不是刚才那女子正是女和月母国的婧瑶公主。”
另一个守卫道:“这就难怪了,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皇子竟然面对被派遣去联姻,没有丝毫怨言,反而却是乐意之至,莫非两人早已情深似海,只是欠了这一股东风吹破那成薄面,促成好事而已。”
之前的守卫打趣说道:“那么刚才前后的对话怕也是只小两口吵嘴而已,片刻就和好了,有道是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
晋国的纪律一向严明,但是这两人却无形中嚼了舌根,心下一凉,看了看四周,还好头不在,不然就惨了。
进了宫,和婧瑶明显感觉到冷闫情绪低落,她微微转眸看向他,他却对她温和一笑,眸光顿时温暖如许,她有些不适应的撇开脸,却被他拉着往前走去。
她手动了动,却被他紧紧拽住,任凭怎么也挣脱不了,于是泄了气任凭他拉着,她暗想原来一如既往温和的他,也有如此霸道强硬的时候,她到底是对他了解太少,还是漠视太多?
朦胧中有一句话在心底悄悄地说起,也许他一直都是如此高傲,自负,只是唯独对她放下了姿态而以。
心思一动,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的情深似海,她可怎么还,该如何还了,而且早先已做好的决定是注定要伤了他的心的,现在想来可真是个难题!
一路上都是来往的宫女,太监,再看到二人之时都纷纷行礼,等着二人走远,看着和婧瑶背影投递去羡慕的眼神。
人人都想着,晋国的三皇子玉质盖华,才华卓绝,竟然自动在皇帝面前请缨和女和月母国联姻,真是令人惋惜,听人说皇上本来就是要立他为太子,现在他却如此自甘堕落,皇帝为此虽然明面上答应,可也生了好多闷气!
不过如今看两人相携而去,倒真是男才女貌,玉人一对,也不难看出二人伉俪情深,这也难怪三皇子舍弃皇位去了女和月母国做皇夫,一则怕是不想兄弟反目,三皇子仁者之心,可见一斑。
二者又怕是应了一句话,不爱江山只爱美人!更何况娶了婧瑶公主可是坐拥江山,美人在怀。
虽然如此,凡是男儿之身,特别是有骨气和才华的男子还偏偏如此身份和气质竟然自降身份前去那女尊男卑的国家,到底是婧瑶公主修了多少年才得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