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同心结之四求取莲果

似是想起了什么，薛凝渊双拳握得死紧，然后失了力，手指一根一根松开，空空如也的掌心，什么也没有。是啊，他什么都没有握在手里过，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看他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多可笑，不过是因为一场交易，他却把自己的心输了进去。
沈莫欺和紫鸢当属盘云庄思想最为凄惨的二人，在那之后云不屈便失了踪迹，薛凝渊与众人打探方知，原来中间还有这般约定。凌雪薇早已不在山上，云不屈吩咐里应外合将莫琦鸢化作侍婢送了进去，就是担心若与沈莫欺正面对战，会伤到她。莫琦鸢代她出嫁，将中了迷药昏睡不醒的凌雪薇藏在房中，可之后众人再去，确实不见了。考虑所有可能，大家方才肯定，应当是云不屈将人带走了，只是去向，无人知晓。
至于欧楚卿，被傅铭泽与龙亦萧救出来时，人尚未醒，只是脉象虚弱，血气不足，手掌上还有一道一只长的伤口。在场众人无人知晓，只当是欧楚卿在牢中受了刑罚，唯有延子归在见到那道血痕时，身形猛然一颤，却什么也不肯说。
凌雪薇被带走，薛凝渊对剩下的事无甚兴趣，遂与赫连绝动身回雪原，而傅铭泽则与唐家兄妹去羲肃山拜别了傅茗湮。
傅茗湮的消息是延子归告诉他的，到底是曾经疼在心尖的小妹，如今才知几年前就没了，怎能释怀。而翾儿，他也不过看了几眼，就被龙泉宫的人抱走了。
“整个盘云庄都搜过了，真的什么都没找到吗？”
赫连绝走上来，顺着他飘渺的目光望向远方，“是，整个盘云庄被云不屈翻了个遍，哪晓得那个紫鸢，竟然把整个地窖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什么都没有留下。”
薛凝渊皱着眉，一遍一遍想着，有什么地方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被他们疏忽了。沈莫欺那么爱凌雪薇，怎会让紫鸢钻了这么大个空子，她难道不怕沈莫欺发现后对她不利，还是她已经想好了什么退路。可惜为时已晚，沈莫欺的尸体不知所踪，而紫鸢则被云不屈一瓶药下去化成了血水。突然，薛凝渊想到了什么，沈莫欺尸体不见了，是……
“秉宫主，有一车一马驶进雪原，就停在山下，来人已经上山，属下们拦不住他……”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擅闯雪衣谷！”
赫连绝一声吼，将薛凝渊的思绪彻底吼得一干二净，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问道：“来者何人，你们可认得？”
“是，……”
薛凝渊的双眼蓦地睁大，随后就见他脚尖一点跃了出去，赫连绝忙着吩咐了下人，这才追上去。苍雪宫的大门外，丁白带着弟子严阵以待，对面的老者他虽不曾见过，可另外三人倒是旧识了。只是不知……丁白扫了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门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小子恁不懂礼数，还不去叫薛凝渊来迎老夫，全堵在这里作甚。”
丁白皱了皱眉，面前老者一看便知是位高手，可未免对雪衣谷太过不敬，怎可直言名讳还叫谷主亲自来迎，实在是……薛凝渊是历代雪衣谷主中唯一一个将玄天功练至第八层的人，对雪衣谷来说有如神明，岂可容他人小觑，当下便要动手，却是被人拦了下来。
薛凝渊从天而降，将一众雪衣谷弟子挡在身后，两眼直愣愣地盯着面前四人，确切地说，是那一人，只是，那人目光为何仿若……赫连绝好不容易追了上来，还未弄清楚究竟发生何事，却是迎面伴着嘶叫声扑来一物，吓得他立时拔剑欲挥。
“莫伤雪儿！”
薛凝渊虽是凝望他人，可那雪狐即使速度再快在他眼中仍是不够看的，想要去拦，却见赫连绝的长剑迎面挥了下来，心中叫苦，这番下来，即使没有正面受伤，单单剑气，都能叫着雪狐命丧当场。谁知，那人一声呼喊，硬是将赫连绝挥出的剑生生拦了下来，赫连绝一阵胸闷，却是受了些微内伤。
赫连绝低头去看，却见雪儿咬着他的右腿，凶神恶煞瞧着他，瞥见他身后尾巴有一处断根，当即想起，原是有此渊源。赫连绝苦笑一声，这小东西倒是颇为记仇，腿脚一软竟是站不住了，薛凝渊忙将人扶了起来，看向那人。
“雪儿，快回来。”淡淡一声，倒是哄得那雪狐松了毒牙，嘶叫一声，蹿了回去，落入那人怀抱。“抱歉，雪儿往日还是很乖巧的，不知今日怎的……请两位放心，有老人家……呃……”却是说错了话，被小芽拽了拽衣袖，云不屈倒是不回头，但薛凝渊看出他心情很不好。凌雪薇忙改了称呼接着说：“师父自会相救的。”
雪儿年幼，如今也不过一岁多，牙毒并不强烈，赫连绝除了有些晕眩发力倒不碍事果然，，云不屈扔了一瓶药给他便不再搭理。
偌大的大殿，如今只有薛凝渊、赫连绝与云不屈三人，薛凝渊知道云不屈断不会平白无故大老远带着凌雪薇从中原而来，当即也不说话，只等他开口。
“薛小子，老夫也不与你废话，只问你雪衣谷可还有千年晶莲果。”
千年晶莲果，顾名思义，乃千年开花，千年结果，由千年冰心莲落花结果而生。此果色白，莹透，仿若冰晶，生服可解百毒，平添甲子功力，若入药，却可保筋续脉，延长寿命。世人只知雪衣谷至宝千年冰心莲，却不知这千年晶莲果才是雪衣谷秘而不宣的无上珍品。而雪衣谷千年传承也仅存三枚，其中一枚却是几年前为人所盗，纵使薛凝渊玄天功未成，合全谷之力，竟还是被那人逃脱了。
见薛凝渊皱了皱眉，云不屈心下略有不安，难不成这晶莲果竟是一枚都没有了。倘若当真如此，丫头岂非……
“不知前辈从何处知晓我雪衣谷中有此晶莲果。”
云不屈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终究道了出来：“事到如今，老夫也不瞒你了，小子可还记得四年前有人闯谷盗宝，那人正是老夫。”
薛凝渊显然是猜到几分，面上并不显得多惊讶，倒是赫连绝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半晌后却是走到云不屈面前，拔剑遥指，面色冷凝。“云堡主，我等敬你是江湖前辈，却不想您竟做下此等事来，晶莲果乃我雪衣谷圣物，专为谷主保命所用，至此代也不过存留三枚，却叫你偷去了，此等行径当真是……”
“三枚？”云不屈压根不去理会赫连绝的质问，只是在听到有三枚晶莲果时，双眼精光大盛，齐齐射向薛凝渊。
当年，云不屈不过是从先代手札当中无意看到，据传晴雪山上生有疗伤圣品冰心莲，而其药用价值却不及其果实的十分之一。若非如此，云不屈也不会冒险一试，夜半闯谷，不想却真叫他夺了一枚。雪衣谷以合谷之力围堵，他只当不过仅这一枚，却不想竟有三枚之多。
“阿绝……”薛凝渊冷言一句，赫连绝如同醍醐灌顶，方才知晓自己一时失言，竟将雪衣谷秘宝言语出去，当即收剑跪地。薛凝渊也不怪责，只言道：“你先退下，本座与云前辈有要事相商。”见赫连绝退下，薛凝渊转向云不屈，“若在下没有猜错，云前辈可是为了云……为了凌姑娘。”
云不屈瞧着薛凝渊衣服冷静自持的模样，只好一一道来：“不错，老夫两番来次，为的都是同一件事。你的玄天功能至此境界，也是得益于丫头，想必她也告诉过你，曾服下半颗血魄珠。”见薛凝渊点头，云不屈接着说道：“血魄珠药性刚烈，内含热毒，只有寒性药材能抵御一二。丫头没有内力，不仅无法自己催化药性，更是无力抵御全身筋脉有如地火焚烧之痛，届时，就算得保性命，但筋脉尽毁，终会变为废人。世间奇寒药物，除了冰心莲便只有晶莲果，若非满山冰心莲皆不足千年，老夫也不会闯谷盗取晶莲果。”
薛凝渊点点头，似是不打算追究盗宝一事，“前辈是打算将剩下半颗血魄珠也给她服下？”
“是，丫头情况很不好，忘尘毒性霸道竟与她体内血毒融合相互侵蚀衍生，老夫没有忘尘的方子，取血试药无一成功。如今丫头记忆衰退，体虚气弱，再拖下去，怕是……”
“在下有一问，还请前辈相告。”
“你说，老夫知无不言。”
“凌姑娘是您的高徒，她如今性命攸关，您辗转反侧也在情理之中，但为她闯谷盗宝杀人寻仇，手段却似乎有些过了吧。”
云不屈愣了愣，却是没想到薛凝渊竟是要问这个，“说老夫手段过激，那你呢，老夫且问你，若当日沈莫欺落入你手，难道你不会做些什么以泄私愤？哼，即便换做是欧楚卿，也不见得饶得过他二人。再者，丫头是老夫爱徒，老夫一颗血魄珠都舍得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就好比现在，”云不屈看这薛凝渊，面上似笑非笑，淡淡问道，“小子，丫头如今只有这一条活路，那晶莲果，你是给还是不给呢。”
薛凝渊苦笑一声，似又记起那时沈莫欺临终前，与他说过的话。沈莫欺一身大红喜袍被毁得七零八落，身上血口却被抓得深可见骨，薛凝渊冷着一张脸看着他，沈莫欺却是笑了。
“薛凝渊，我是输了，可你又比我好在哪里。雪薇心里只有那人，不管何时何地，即使失去记忆，她心里也依旧没有旁人。你今日欲为她报仇，对我恨不得饮血啖肉，可是只要你对她有心，岂知我的今日，不是你的明日。”
薛凝渊在心中叹道，沈莫欺啊沈莫欺，你此生大约只有这一件事，是做对了的。若换做是他，怕是没有那个勇气强逼她成亲的。
“咚咚”传来敲门声，凌雪薇将雪儿放在床铺上，行去开门，门外立着的正是同他们一同造访的那位中年男子。凌雪薇笑笑，将人迎进屋里，“孙先生，可是有事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