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一身穿绿衣的女子焦急地来回踱步，她身旁还有四个男子，一着青衫，一着黑衣，另外两个站在一处，身着赭色劲装。女子实在等不住了，便就打算冲上山去，被身边那青衫男子拦了下来。黑衣男子瞧了一眼，并不吭声，看着他二人推搡也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儿却突然站了起来，拦在那二人身前。
“噤声，有人来了！”
五个人均将手按在自己的兵刃上，蓄势待发，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对方动作很快，且正迅速向他们这个方向靠近。他们本在隐秘之所，对方却毫不犹豫直直冲过来，看来是被发现了。黑衣男子向那青衫男子递了个眼神便一个跃起奔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跳出去正面迎敌，只听“叮”一声，黑衣男子的剑已对上来人。
因为相隔并不遥远，即使未在跟前，也能听到那边战况激烈。虽然对方只有一人，女子依旧很担心，倒不是怕那两人对付不来，而是既然让他们找到这里，那他又如何了呢……女子越发担忧，坐立难安，干脆也冲了出去。心里想着，若是将那人制住，以她的手段，说不定还能套出些有用的东西，好过坐在这里干等。
见女子冲出去，剩下两人也只好跟着一道赶去，而树林里那三人已经打得难舍难分。三人都是用剑好手，只是没想到以二敌一竟也没占上风，女子心急之下，袖口落下几枚星形镖捏在指尖，瞅了个时机端直朝那人掷了过去。破空之声传来，那人举剑横扫避过两人，借着两个后翻，地上便落了一排铁镖。女子见状，干脆两手齐发，那人举剑格挡，铁镖钉在剑身，转向射进两旁的树身。
“慢着！”
落在最后的两人上前将女子拦下，看着前面那人眯了眯眼，“白……白威？”
云白收了剑，站在远处点点头，这下子，女子也认出这人是谁了。“怎么是你。”
几人正说着，又有一人从远处赶了过来，几人扭头去看，女子见着是谁，立刻喜上眉梢跑了过去，将来人抱了个满怀。
“你总算回来了……”
延子归拍拍莫琦鸢的肩膀，示意她放开，女子想起周围还有好些人围着，登时羞红了双颊。
“各位，我家堡主有请。”
等他们六人赶去山脚时，正巧看到云湘和顾涉两方人马聚集在一座破庙里。延子归与白越白鸣见状，立时上前冲着云湘单膝跪下，喊了声“小姐”，云湘只是淡淡应了一句，随后问了下现在的状况。
正如大家所料，欧楚卿被掳去了栖柳庄，还是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据延子归说，他们当日离开昱灵堡时，没有惊动任何人，走的是小路，可半路上却遇到秦家的人。秦家人多势众，两方立时起了争执，秦霜被抓了回去，他们却不急于伤人，反而将他们一路赶至一处山坳里，中了埋伏。对方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只是将重伤的欧楚卿带走，延子归几人只好守在栖柳庄山下，伺机救人。
“果然如凌小姐所说。”
“所以，还请顾掌门照我之前所说的，且耐心等上一等。”
“不是我等信不过凌小姐，而是你一个弱女子孤身上山，若是遇到危险，且不说能不能救出楚卿，届时恐怕小姐自己也有性命之忧。”
“你们放心，楚卿不过是他手上筹码，沈莫欺要的是我，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我已经让人送了封信上去，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云姑娘……”
“莫姐姐还是叫我雪薇吧，”凌雪薇冲着莫琦鸢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点点无奈，“我以为放弃那个名字，就能舍下所有与之相关的人事物，可到头来还是躲不过，终归是我自己自欺欺人了。”凌雪薇走上去，亲昵地拉起莫琦鸢的手，“莫姐姐，请你原谅我当初的自私，这一次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平安带回来的。”
午后，一辆马车将凌雪薇和小芽接近了栖柳庄，按照凌雪薇之前说的，顾涉与龙亦萧只留了少数人守在山下，其余的都撤走了。的确，他们现在只能静待时机，如同对付溟沧洞一样，争取里应外合。这里同溟苍山却有些不同，此山没什么名讳，山上只有一座栖柳庄傍山而建。山不高，但胜在陡峭，易守难攻，只能智取。
凌雪薇上了山就被送进一处独立院落，虽说守院的人并不限制她的行动，但出出进进总有人跟着，也颇让人恼怒。凌雪薇干脆在院子里守着，等沈莫欺送上门。她不急，沈莫欺没有讲明自己的目的，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便不会出手伤欧楚卿，那是他手中最大的筹码，足以让凌雪薇妥协。
“禀公子，山下的人都撤了，只剩下顾涉和龙亦萧带着不足二十的人守着。”
“怎么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几位掌门呢。”
“水月庵早在慧衡死后就渐渐没落，冯九年龄大了，丐帮传到了新帮主手上，却不是个有本事的。至与洪一刀和林秉贤，一方面要帮衬着岳山派的事，另一方面，溟沧洞一役，洪一刀受了重伤，青城已渐渐交到路无招手上。据探子回报，这些都是龙亦萧与顾涉的意思，为的就是杜绝之前傅景宏调虎离山的戏码。”
“果然，还是顾涉老谋深算，上回只伤了洪一刀还真是失算呢。”沈莫欺转了转手中的玉杯又问，“薛凝渊呢，他真的回雪衣谷了？”
“薛凝渊确实是一路向北离开中原，不过半路上探子跟丢了，所以……”
“溟沧山上，顾涉那些人已经大伤元气，除了龙泉宫还有力气蹦跶外，其他人均不足为患。我真正担心的就是薛凝渊，这人武功奇高，云湘又助他突破瓶颈更上一层，加之他身边还有一个赫连绝……”
“公子是担心他会助顾涉一臂之力？”
沈莫欺闻言嗤笑一声，眼睛斜斜瞅了瞅面前的人，“哼，欧楚卿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他特地跑一趟，我担心他是为云湘而来的。”
男子抿了抿唇，低垂的眼里满满是不屑与不解，沈莫欺淡淡一瞥，倒是瞧了个一清二楚。手里的茶杯是汉白玉的，握在手里十分温润，鼻尖满是茶叶的清香，沈莫欺笑了笑，看向男子。“你好像一直都对云湘有所不满，为什么？”
“公子、大公子、欧楚卿还有薛凝渊，你们这几人哪个放到江湖上不是响当当的人物，却为了……”
“却为了那样一个女人是吗，”沈莫欺将话头接了过来，眼睛却垂下去，看着杯中袅袅的茶叶，心里想着，果然清蝶雨雾是个好东西，不怪她那么喜欢。“她是怎样的女人，你未与她接触过不会了解。就像你说的，我们这几个人虽不说是什么江湖大人物，却也都各自有各自不容小觑的地方，唯独对你口中‘那样一个女人’动了心思，你就当知道，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随后，眼神凌厉地扫了眼男子，骇得男子立刻单膝跪地，头低了下去，“所以，我警告你，别动她，那点小心思全给我收起来，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是，属下……领命……”
即将入夏，午后的空气变得燥热，雪儿在屋外越发待不住，成日躲在屋子里，小芽撑不住也进去睡了，凌雪薇在树下放了把躺椅，午后小憩倒是不错。关在这里已经好几日，沈莫欺并不曾露面，也不曾派人过来言语些什么，凌雪薇心里焦急，却也知道无济于事。沈莫欺之所以会这么放心带她们进庄，一来是因为欧楚卿在他手上，凌雪薇不敢妄动，再来就是，云白并没有随凌雪薇上山，两个姑娘家虽是用毒高手，但想救了人逃出去，实在是没有几成把握。
雪儿睡着睡着，无条毛绒绒的尾巴蓦地晃动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耳朵尖。来人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凌雪薇在他走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只是当做不知。来人也不说话，就站在凌雪薇面前几步开外，静默而立。雪儿的小脑袋猛地从尾巴底下露出来，跳下床榻，从窗户蹿了出去，来人正想向前再走一步时，一团白绒绒的东西蹿过来，立在凌雪薇身前冲他一阵龇牙咧嘴。雪儿目露凶光，五条尾巴立在身后，身上的毛发立了起来，整整大了一圈。然后，雪儿收了小尖牙，疑惑非常，怎么就飞起来了，转头去看，是凌雪薇笑盈盈的眉眼。
凌雪薇将雪儿抱进怀中，安抚地顺了顺毛，“你总算来了。”
“云湘……”
凌雪薇摇了摇头，“你我都知道，云湘是不会为了欧楚卿来的。”
“那我呢，云湘也不会为了我到此吗？”
“莫欺，你该明白，不管这三年来如何，自始至终，我都是凌雪薇。我忘记过，逃避过，也决绝过，可是不行，我躲不掉，现在，也不想躲了。”
痴情与孽
油炸麻花
2024-12-01 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