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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群起攻之

痴情与孽 油炸麻花 2024-12-01 19:58
“洞主,你猜傅景宏能否全身而退啊。”男子摇着羽扇,一副悠哉的模样。
“他是死是活都与本座无关,死了,说明他就那点能耐,还不如早点给本座剩下麻烦。他若还活着嘛……哼……那就算他命硬,当年他将迫害本座的私怨也就此作罢,毕竟还是有点用处,你说是不是啊,公孙……”
“那属下不妨换个方式问,不知洞主是希望他活着还是……”
“其实,本座不喜欢他那副嘴脸,还是死了的好,干净……”
“属下明白。”公孙嘴角依旧是那抹不明深意的微笑,他的眼里闪着复杂的亮光,好似阴谋得逞的样子,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连沈千睿都觉得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再说傅景宏这边,就因为他讲究排场,江湖上几乎所有有名望的人都被他请来观礼,如今也算是他自己自掘坟墓,被众人逼得进退不得。傅铭泽虽然不喜他父亲的为人处事方式,可那到底是他的亲爹,于公,他该大义灭亲,于私,他又不想他爹在这般身败名裂之后,还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当真是为难至极,在场外焦急万分。
再怎么说这段时间傅景宏都从沈千睿那里捞得不少好处,功力大增,武艺精进,他早就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只是想要全身而退就……毕竟他们人数众多,欧楚卿、顾涉、洪一刀也不是好相与的,加上雪衣谷的丁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立场,站在一旁虎视眈眈,还有龙亦萧,他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是龙泉宫的势力……想想这些,傅景宏免不了眉头紧锁,真是该死,怎么那些人还没到呢!
正想着如何安全离开,突然旁边杀过来一把长刀,刀上缠着霸道内力,傅景宏凭着本能侧身转头,手上出掌便是天绝擒明掌第四式“欲擒故纵”,长刀擦过耳畔,削掉傅景宏一大簇头发,洪一刀压根就没想到傅景宏在此之际还有时间出掌反击,眼看就要近到身旁,却是避闪不及。突然,一道长鞭扬起,缠上傅景宏的手腕,将其带离,洪一刀恰好避过,傅景宏被拽的一个趔趄,回首怒视,鞭子的另一端,握在丁白手里。傅景宏猛力一拽,丁白那端却是纹丝不动,傅景宏不免心里犯嘀咕,这丁白之前也看不出有甚实力,原不过是掩藏起来,倒是自己小觑他了。
“丁白,你雪衣谷远在昆仑山外,早已不问中原世事,实不必为了此间事与我交恶。相信谷主命你前来,只是为保八大派的平衡不会被溟沧洞破坏,大家既都心知肚明,你又何须插一脚进来。”周围的人都在虎视眈眈,丁白的功夫又捉摸难定,这时候若能省掉他这个麻烦,相信全身而退也不是没有可能。
丁白向来沉默寡言,面上也无甚表情,听了傅景宏的长篇大论,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只是这一次,他开了口,道出的却绝不是傅景宏希望得到的答复。“门主,得罪了。”
傅景宏擅拳,洪一刀和林秉贤擅刀,顾涉擅双戟,这些都属近身战,丁白的武器却是长鞭,怪不得雪衣谷谷主会遣他来了,不过,难道谷主早有先见之明,知道傅景宏会成为众矢之的吗?若是,这原因为何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有了丁白相助,真是如虎添翼,傅景宏的天绝擒明掌已然炉火纯青,却奈何不了丁白的一条长鞭。不过,其他人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各派的弟子武功修为实在太低,根本抵不过傅景宏的气劲。傅景宏的掌法,是以掌力为主,内力为辅,气劲并进的,因此,一掌化三掌,一力分三力,有以一敌三之效,若论单打独斗,反之以三敌一。顾涉并未近前,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洪一刀、龙亦萧与傅景宏过招,林秉贤不知他是在打什么主意,却也静立一旁,他心里清楚顾涉与龙羲冥一样,是个心思精明的主,绝不会打无把握的仗。丁白冷着张脸,只偶尔相助,却都恰到好处,让傅景宏恨得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欧楚卿看着傅景宏,面上只挂着难以忽视的笑意,“傅景宏,你是在等谁来救你吗?你门下弟子早已被控制住,那些人不成气候,救得了你才有鬼,还是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指望沈千睿吗?呵,你如今成了武林的公敌,不过是一枚弃子,他会来救你,就是愚蠢。”
早知道沈千睿不可靠,没想到却是个过河拆桥的主,不过大家是互相利用,他背弃承诺也应早有所料了,想到此傅景宏大喊一声:“够了,你们一起上吧,今日反正也要一决生死,我傅某人落到这般下场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若赢了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眼看着顾涉依旧站在远处,目光沉静而深远,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想法,傅景宏不由怒道:“还有你顾涉,少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用你可怜!”
“傅景宏,我没有可怜你,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也没那个心情。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与锦尘有何深仇大恨,值得你不惜与沈千睿勾结也要取他性命。他在你身边留了人手护你周全,你听到这些,却还是执迷不悟吗?”
“你懂什么!”看到洪一刀、林秉贤也流露出同样不解的神情,傅景宏两手一挥,身后的假山登时崩裂,碎石满地,“你们都懂什么!欧锦尘,呵,什么都是欧锦尘,他到底哪里比我强,你们处处为他马首是瞻,可是呢,背地里做牛做马的都是我,凭什么好处都让他占尽了,我怎能甘心!他若不死,哪里有我出头之日,本以为沈千睿怎么也能与他同归于尽,谁知道,最后居然还是欧锦尘技高一筹。哼,他得了念空近三十年的功力,也难怪,可谁想弄得自己筋脉爆裂走火入魔,我不过是帮了他一把,让他早登极乐而已。再说,谁知道他把方世中派到我身边为的是什么,说不定就是为了要监视我,提防我,他怕我抢了他的名气,怕我抢了他的功劳,怕我……”
“锦尘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重兄弟义气,对心爱之人更是情真意切,他那个人为的从来都不是名利。他要杀沈千睿不是为了扬名立万,那不过是他对自己昔日犯下的罪孽做的一点补偿,他说过,若经此一役他还能活下来,只愿坟前常相伴,从此不问江湖事。你所谓的做牛做马,不过是他为了助你在江湖上立下威信,有朝一日成为一方霸主,统领武林同道。景宏,若非你今日事败,我竟无法想,你是那样想他的。”
顾涉所说,洪一刀和林秉贤是早就知晓的,也知晓当初顾涉劝过欧锦尘不要过于相信傅景宏,说他那人狼子野心,只怕有朝一日终成祸患。欧锦尘的心从来就不在这些事情上面,他在意的也从来都不是这些江湖虚名,也正因如此,他们这些人,在还未功成名就之时就与他肝胆相照。那个人,一生光明磊落,平生做的唯一一件错事,也成了他平生唯一一件憾事,最后还为之付出性命。傅景宏听了这些,仍是不以为意,走至今日,当初种种究竟为何也都不重要了,他心里清楚,自己所作所为一旦被公诸于众必不为天下人所容,这一日迟早都要到的。
“少说废话,动手吧!”
傅铭泽对于今日所发生的事,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来的迷茫不知所措,至现在的不以为然。他接受了所有的事,也接受了他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更接受了所有人甚至茗湮都知道的事,只有他被蒙在鼓里。“爹,你真的是这样一个人吗?你真的像茗湮、像他们说的,是这样一个人吗?”傅景宏在面对傅茗湮时尚可保持面不改色,可面对傅铭泽就……傅铭泽瞧着傅景宏那副有些躲闪的样子,摇头叹气,“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说完,傅铭泽转身离去,他无法接受他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也许,让他保留有记忆中的高大形象,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那么多的人命,总要偿还,他知道,今日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了。傅景宏并没有出声留他,他心里清楚,以铭泽的为人,一定接受不了他的所作所为,这孩子,永远那么正直,真的跟他一点都不像。
“傅景宏,你今日众叛亲离,若是束手就擒,或许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傅景宏眼睛一瞪,冲着那人扬手伸直,收掌掌心向前突然做爪势,使了内力一吸,那人一不留神便被吸了过来,脖颈握在傅景宏手中,脸色苍白。傅景宏根本没有给他留求饶的机会,只见他手指略略施力,那人痛苦的眼睛瞪大,转瞬间没了呼吸,傅景宏松了手,那人软软倒地,颈骨已被捏碎。
“哼,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也敢大言不惭。”
死的,是铁沙帮一个微末弟子,却足以令林秉贤脸色发黑,哪里来的臭小子,没本事还敢出风头,真是丢人现眼。林秉贤为了挽回面子,提刀上阵,若论单打独斗,面前这几人,傅景宏全然没放在眼里,他的不屑彻底惹恼了林秉贤。
林秉贤与洪一刀不同,虽然都属于易冲动的类型,可洪一刀向来听顾涉的,林秉贤却是脾气上来了,管你是谁,打过再说。他的大刀刀身刻着龙纹,听说从前是一对,分龙刀和凤刀,龙刀刀身刻有龙纹,凤刀刀身刻有凤翼,皆是神兵利器,锋利无比,只可惜凤刀遗落多年,没人见过。林秉贤的刀法与洪一刀相比更加实在,刀法稳重,拼的不只是神兵,还有内力。他二人皆不打算手下留情,两位大家的比试,在场武功低微的弟子受不住场上突然暴涨的气劲,有些已经倒地不起。顾涉给身后的常莫使了个眼色,常莫点点头,领着功夫不济的定贤师太带着各派的弟子速速离去,场上只剩下顾涉、洪一刀、丁白、龙亦萧、欧楚卿、延子归,以及正在对战的林秉贤和傅景宏。
傅景宏跟在沈千睿身边,果然得了不少好处,论招式,他的天绝擒明掌已经吃了亏,可拼着一身充沛的内力,仍是逼得林秉贤寸步难进。二人几番大斗下来,林秉贤却是头冒虚汗,有些撑不住了。瞧着这架势,再比下去林秉贤定然吃亏,顾涉一个飞身过去,右手横在胸腔硬是挡下了傅景宏的一击,林秉贤右手执刀撑地,气喘如牛,嘴角一丝血迹,想必是受了内伤。傅景宏想乘势追击,被顾涉拦了下来,洪一刀举刀相助,左右夹击下,傅景宏只能放弃。刚才那一掌直打在顾涉右臂上,傅景宏原想他使了七成力,顾涉的手该就此废了才对,却看顾涉破裂的袖子下有一丝光亮闪过。顾涉也不隐瞒,抖了抖袖子,双手握住,却正是他的双戟,原来一直是藏在袖中的,怪不得无人见过。
顾涉给洪一刀使了个眼色,洪一刀点点头,二人左右围攻,逼得傅景宏只能守势不能出击,傅景宏的掌法多为双掌掌法,若破了他双掌齐发之势,就等于断了他的出击线路。果然,这些人中,最难对付的还是顾涉,这家伙头脑太精明,天绝擒明掌他鲜少完整露于人前,就是怕有人东西其中的奥秘反而对自己不利,没想到,仅片刻功夫,他就发现了最重要的一点。哼,不过,顾涉还是大意了。傅景宏一个侧翻躲过洪一刀的刀,他双手击向顾涉,顾涉抬起双戟相抗,借着推势,傅景宏在空中翻转半圈,双脚踩在双戟上,又向后退去,却在空中去势徒然一转,一道华丽的剑光闪过,剑气凌厉。顾涉向后一个空翻,剑气打在院墙上,划下深深一道痕迹。顾涉转过头去看,那墙上的痕迹弯弯,有如弦月,这是……顾涉有些不可置信,除了丁白和龙亦萧,众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这怎么可能!
“傅景宏,你这是……”
“哈哈哈,没想到吧,有朝一日,还有人能使出这一招来,怎么样,很怀念吧,啊?”
“少主……”
延子归皱着眉头去看欧楚卿,这分明是……可是怎么可能!欧楚卿的表情却极是愤怒,甚至连一旁的丁白都能十分确切地感受到他的那股子滔天怒火,丁白有些疑惑,这剑招莫不是有什么不妥,怎么大家的面上都如此凝重。
“傅景宏,你怎么能,你怎么敢,沈千睿怎么能……我要你不得好死!”说着,欧楚卿抽出配剑迎了过去,一道道白光闪过,他手中的凄霜剑铮铮作响。
顾涉静立一旁,刚才那一剑,若非他躲得快,此时怕已是剑下亡魂了,同样的月牙剑痕,让他想起,当年也是这一剑,让他心服口服败在那把银光剑之下。欧楚卿剑招毫不客气,比起傅景宏半吊子的剑法,他的剑招就漂亮多了。玄月九式,原本就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剑法,那华丽的剑招虚实之间恍如九天明月,或满或缺,阴晴不定。
“傅景宏,我要你不得好死!”
凌厉的剑式,配合着相得益彰的内力,傅景宏边退边躲,他不明白,就算他擅长掌法,可这玄月九式,他明明学了很久了,要比内力他也绝不会在欧楚卿之下,何以这剑势会差这么多。其实只要仔细看就不难发现,欧楚卿将内力灌于剑中,人剑合一,心神同念,人到剑到,而傅景宏的剑法却是虚有其表,那月牙痕不过是仗着自己强大的内力,配合着剑招才勉强达到。傅景宏见识到真正的玄月九式,两眼泛红,兴奋异常,对,就是这强大的剑法,欧锦尘成名的剑法,独步武林的剑法,就是它,就是它。
两剑相酌,比的就不仅仅是剑招和内力,要将剑法融会贯通,融于己身,才能发挥其最大功力。隐隐的,透过对方剑身,欧楚卿察觉到傅景宏的气有一丝紊乱,似是走火入魔的先兆,不免一笑。“傅景宏,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欧楚卿就使尽浑身气力,靠着相酌的剑身,推着傅景宏向后退去。谁知,傅景宏的内力突然间不受控制,他狂躁不已,剑招毫无章法,那瞬间暴涨的内力将欧楚卿震了出去。顾涉上前一步,抵住欧楚卿,将他拉至一旁,欧楚卿原想再上前去了结了这老匹夫,顾涉却拉住他,遥遥头,说:“他已经走火入魔,现在神志不清,全身内力不受控制,你万不可上前去。”
果然,傅景宏摇头晃脑,似是极为痛苦,挣动之下头冠脱落,发髻散乱,唇色变紫,双眼赤红,手舞足蹈,正是走火入魔的症兆。待他内力稍稍稳定之后,定睛扫视一圈,似是谁人都不认识,举剑随便冲人划出一道,龙亦萧堪堪避过,地上是一道深深的剑痕。
“他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会走火入魔的。”
“他偷学玄月九式而未先习得心法,自然会这样。”
什么心法,不过是欧楚卿随口乱诹,只有他心里清楚,傅景宏这剑法根本就不全,想来沈千睿许诺给他玄月九式剑谱不过是缓兵之计,才会给他一本不完整的剑谱,可怜傅景宏根本没想到,沈千睿不过就是想借机除掉他而已。
“丁少侠,烦请用你的长鞭制住他。”
“好。”
丁白长鞭一挥,缠上傅景宏的右手,丁白用力一扯,傅景宏吃痛,手里的剑握不住掉落在地。傅景宏怒视着丁白朝他跃过去,丁白扭转身形躲过傅景宏的左掌,却在转身的同时长鞭抖动缠上了他的左手,傅景宏一落地发现双手被缚又整脱不开更是气极。龙亦萧拉下欧楚卿身上喜袍的红绸带也跃了过去,缠上傅景宏的左脚,拉得傅静宏一个趔趄。他们三人呈直线型对峙,傅景宏一个抬脚,将龙亦萧扯进身前。顾涉趁机用双戟扫向傅景宏的右腿,傅景宏膝盖受伤,跪了下来。欧楚卿趁势举剑前刺,大喊:“傅景宏,纳命来吧!呀!”银色的剑刺入傅景宏的身躯,傅景宏高高扬起头,瞪大的双眼满是不甘心,红色的鲜血顺着剑身流淌下来,染红了身下的青白的石砖,就像他洗不净的罪孽。
山下很是吵闹,大抵是为了欧大哥的婚事吧,凌雪薇站在断崖,冷风瑟瑟,衣袂翩翻。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凌雪薇回过头去看,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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