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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喜堂生变

痴情与孽 油炸麻花 2024-12-01 19:57
“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好,我还真是很期待呢。”
“楚卿……”傅茗湮偎进欧楚卿的怀里,语气有些诺诺,有些不确定,有些慌乱,有些欣喜,又有一些难以掩藏的悲伤。“这桩婚事……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也知道你心里真正爱的是谁,可为了我的难言之隐你还是答应了。楚卿,我知道我的逼迫让你很难受,看着凌雪薇难受你就更难受,可我顾不了那么多,我还是想要嫁给你。不论明日之后,在众人眼中,我是怎样一个女人,世间对我会有怎样的评论,我只想你知道我对你的心都是真的,我是真的爱你,日后,也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楚卿,事到如今,即使葬送了性命,我也绝不可能回头了。”
夜里,凌雪薇正要睡下,这几日因为月儿和欧楚卿的事,她夜里总是睡不好,正巧今日有些头疼,便想早早歇下。谁知道才睡下就有人敲门,想开口唤月儿,才想起,月儿已是不在了。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她只能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个不曾见过的小丫头,手中举着个托盘,上面盖着块红锦布,看不出是什么。
“你是……”
“见过凌小姐,这是我家姑爷命我交给你的。”说着将托盘递了过去,“姑爷让我转告小姐,请小姐明日酉时着了此衣,于后山断崖一叙。”
凌雪薇疑惑地接过,匆匆解开看了一眼,这是……凌雪薇双眼瞪得大大的,欧大哥让人将这东西交给她,可这是……明日断崖相叙?凌雪薇头脑有些混乱,这是怎么回事,“可明日酉时不是……”
“小姐毋需惊讶,一切等明日自见分晓,姑爷已经安排妥当,小姐只需照做就是了。”
竹苑中,欧楚卿正等着延子归回来,终于到这一日了,尽管还不能拿沈千睿如何,可也总算是能为爹,为凌伯父,还有云姨出一口恶气了。听到门外有动静,知晓定是延子归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果然,延子归风尘仆仆推门进来,再三确认自己没有被跟踪,才单膝跪地跟欧楚卿禀告,“少主,一切都已布置妥当,只等明日少主一声令下,属下等一定替少主活捉傅景宏。”
江湖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收到了广剑门的喜帖,声势不可谓是不浩大,即使是皇帝嫁女,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如此一桩婚事,在为讨伐沈千睿大动干戈之后,也算是众所乐见,毕竟当初在溟苍山,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傅茗湮为救欧楚卿不惜甘愿以自身性命代之身受重伤,而欧楚卿对她也是极尽呵护。一个是江湖上有名有实又英俊潇洒的少侠,配广剑门巾帼不让须眉的又美名远播的小姐,确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的良配。面对这样的一对新人,即使各门各派仍元气未复,冲着傅景宏傅大盟主的面子,哪有推脱不来的道理啊。总之就是,江湖上入流不入流的,接到喜帖的,都到了。
因为欧楚卿在永城没有固定的宅院,傅景宏便省去了那么多的规矩,将傅茗湮安排在永城中的一处别院,待到吉时,欧楚卿便亲自去接,然后他们就在广剑门拜堂,新房也设在广剑门。有人开玩笑说,还是傅盟主的千金有能耐,对这样如同被当做入赘女婿一般的安排,欧楚卿竟也没有质疑,不过在他说过这番话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了。
“小姐真是美啊,老身服侍过那么多的新娘子,没有一位赶得上您的,新郎官今日掀了盖头,可会吓一跳呢。”
别院里,喜娘正在为傅茗湮做最后的梳妆,铜镜里的女子面上是精致的棠梨妆,两耳缀连环珠链,头顶是一顶珠冠,精致华丽,珍珠颗颗圆润饱满,间或点缀几颗玛瑙石,更添秀丽。正中是一只金色的凤钗,双翅飞展,凤嘴叼着一缕金穗,落在她额间。她身披大红嫁衣,裙摆绣着祥云,束胸处系一根用红绳和金线编制而成的锦带,腰腹以下绣着两只栩栩如生金翎展翅的凤凰,交颈缠绕,深情款款。待到吉时,听闻院外吹吹打打声渐起,喜娘赶忙将盖头盖上,轻薄红艳的红纱遮盖不住傅茗湮令人称羡的容貌,若隐若现,引人遐想。傅茗湮双手放在膝上,紧攒衣摆,后抬起右手握住左手的袖口,袖口里有个小小的竹筒,只大概看得出一个轮廓。傅茗湮将衣袖紧了紧,深深叹了口气,喜娘以为傅茗湮十分紧张,出声安慰,“小姐不必惊慌,凡事都有老身在呢,只要您照着我说的做,保准您一路不会出错,顺顺利利拜堂成亲。”作为新嫁娘,按规矩是不能说话的,傅茗湮只好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正月里本就热闹万分,加之广剑门的亲事,即使天气十分严寒,仍是引来众人围观。午时一过,欧楚卿便身着喜服,胸前别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一路人吹吹打打从广剑门通过北门,骑到永城里,停在别院门前。傅茗湮被新娘搀扶着走出来,一阵风吹过,将那大红的盖头吹起一些,精致的妆容,秀挺的鼻,小巧的唇,两颊的羞红,无不让人惊艳,等到轿子的布帘垂下,才遮住了大家惊叹的视线。欧楚卿不以为然,接到了傅茗湮便按规定的路线,从东门返回广剑门。山路不算颠簸,倒没让傅茗湮受什么大罪,广剑门外,傅景宏与一众宾客早已等候多时,领头司仪高喊一声落轿,欧楚卿跃下马匹,三踢轿门,喜娘将傅茗湮搀扶出来。吉时已到,正是拜堂时间,喜娘将大红绳一头交给欧楚卿,另一头放入傅茗湮手中,欧楚卿环视一圈,没见到凌雪薇,稍稍放心。
欧楚卿牵着傅茗湮向前走去,七大派的代表分坐两旁,左侧是岳山掌门顾涉,青城掌门洪一刀,丐帮裴靖,右侧是铁砂帮主林秉贤,水月庵定贤师太,龙泉宫少主龙亦萧,以及雪衣谷丁白,前方高座上则是傅景宏,傅铭泽站在他身后。
司仪站在傅景宏左手边,高喊一声:“吉时已到,恭请新人拜堂!”等到欧楚卿与傅茗湮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司仪又高喊一声:“一拜天地!”欧楚卿与傅茗湮同时向右后转去,朝着天地,弯腰拜下。等他二人站起身,司仪高喊:“二拜高堂!”傅茗湮回过身来,跪在地上,朝着傅景宏跪拜下去,而欧楚卿,依然背对傅景宏,无动于衷,众人不免有些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司仪只能再喊一遍:“二拜高堂!”可欧楚卿一人不为之所动,而此时,傅茗湮已经站直了身体,他二人面朝不同的方向,背对而立,不知是为何,可不管是为何,都已经足够叫傅景宏失了脸面。当着诸位英雄侠士的面,他的东床快婿竟不愿向他行礼,这意味着什么?其中的道理真是足够耐人寻味啊。
“楚卿,你这是何意?还不快快行礼,众宾客都等着呢!”傅景宏不想失了气度,只能按耐住早已喷薄的怒气,低着声音问欧楚卿,在他看来,欧楚卿能娶到他的宝贝女儿,实是修了千世万世的福气。再说,若不是因为茗湮……他原本将这混小子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他还竟敢当众让他下不了台。
“傅景宏,你怎当得起我的高堂。”欧楚卿仍是不转身,背对着傅景宏,波澜不惊。
“你这是什么话!”傅景宏拍案而起,身边的小几立时粉碎,倒落一地。傅景宏抬手指着欧楚卿,满脸怒火,“欧楚卿,你爹娘早逝,既要娶我女儿为妻,我自当视你如亲子,这高堂二字我为何当不起?再者,你是我女婿,女婿如半子,以后你也要称我一声父亲,我也就是你的高堂!”
听了这话,欧楚卿哼笑两声,慢悠悠转过身来,“傅景宏,你不配。”
“你这混小子说什么!”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诡异,这欧楚卿究竟是何居心,缘何在自己的婚宴上要与未来的岳丈顶撞,而且,说的这叫什么话,也太不讲傅景宏放在眼里了。几大派的代表除了雪衣谷和龙泉宫来的都是掌门,也都对欧楚卿的为人极为肯定,可今日看来,难道是他们看走了眼吗?“欧少侠,今日是你大婚之喜,可你却在喜堂上公然出言顶撞你的岳丈,这似乎有违为人子女该做的事吧。”说话的人是冯九,这老叫花平日里最看不惯这些不孝之人,自当制止。
“冯帮主此言差矣,这二拜我还并未拜下去,他就还不是我的岳丈,此外,我也不承认他傅景宏配做我的高堂。不如,当着诸位英雄的面,”欧楚卿看着傅景宏,“傅景宏你自己说说,你可有资格做我的岳丈,坐这武林盟主之位。”
“你!”傅景宏此时已是怒极,不管欧楚卿今日还打不打算与茗湮成亲,他都不打算让这出闹剧再演下去了。傅景宏从台上一跃而起,右手在前作虎爪状,直取欧楚卿的咽喉,反观欧楚卿却是动也不动,脸上挂着让人看不出名堂的微笑。眼看着傅景宏的手就要扣上欧楚卿的脖颈,一袭红衣却挡了过来。
“茗湮,给我让开。”
傅茗湮将盖头一掀,紧盯着傅景宏,“爹……”
“你没听见她方才说了些什么吗?这家伙根本没打算娶你为妻,就你这傻丫头还蒙在鼓里,今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他让我广剑门名誉扫地,我如何能放过他。”
“爹,对不起,是女儿不孝。”
“你!”
傅茗湮转过身,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突然说了一句:“各位,楚卿说的对,我爹,的确不配做他的岳丈,也不配做这武林盟主。”
顿时满场哗然,就连傅景宏也怔愣当场,这广剑门今天究竟是唱的哪出戏啊?傅铭泽趁着傅景宏还未冲她发火,想将她赶紧拉过来,傅茗湮却一把甩开他的手,低声道了句:“哥,来不及了,一切都太晚了。”
傅铭泽一时有些不明所以,正要开口,傅茗湮却又走回来场中,“诸位,我爹不配做楚卿的岳丈,是因为当年欧大侠之死与他有关!”这句话一出口,众人立时去看傅景宏,可傅景宏还未来得及开口,傅茗湮又说了一句:“我爹不配做武林盟主,是因为,他与沈千睿有所勾结,他甚至为了得到溟沧洞更高深的武功秘籍,想要至楚卿于死地。”傅茗湮说完此话,看着傅景宏的眼神除了歉意,更多的却是不满,傅景宏这下也有些慌乱了,溟沧洞的事……茗湮怎么知道的……
“姑娘这话可有凭证,要知道,傅门主不仅是你的亲父,更是当今的武林盟主。”相较其他几位代表,顾涉还是冷静许多。
“自是有的。”说完,傅茗湮便取出了袖管袖中的小竹筒,从竹筒中取出一封有些烧痕的密信,还有一个青色小铁牌,“这就是证据。”
傅景宏看到此真是睚眦欲裂,没想到,傅茗湮那日偷偷去他书房就是为了这些东西,原本以为那信已经烧得一干二净,竟还是……“你这逆子!枉你身为人女,不知道要教敬父兄长辈,竟还捏造着搬东西来污蔑你的父亲!各位,不要相信她所说的,她这通通都是污蔑,一定是欧楚卿教唆她的!之前我本不愿将茗湮许配给他,他是使尽一切手段,甚至……我这才逼不得已答应他的。如今,他定是为了报复我,才让茗湮如此而为。”说着就要去抢那两样东西,在场的人自然不能让他得逞,除了顾涉和水月庵的新任掌门定贤师太之外,其余六人一起上前制住傅景宏。
顾涉根本不理会傅景宏叫嚣的话,只接过傅茗湮手中的东西反复查看,那信是傅景宏所写,而对象也确实是沈千睿无疑,心中还口口称其为洞主。还有那块小牌子,刻着繁乱的花纹,正中间一个“溟”字清晰可见,正是溟沧洞的令牌。之前溟苍山一战,从一位受伤的堂主身上便扯下一物,正是与此同样的令牌,唯一不同的是,那位堂主的令牌正面为“副”,背面刻有一虎头,该是白虎堂副堂主,而这块令牌背面是繁复的花纹,正面却只写着一个“令”。
“当初决战溟沧洞,我爹就已经跟沈千睿的人有所联系,我亲眼所见,夜半亥时,我爹一人前往洛水镇外的小树林,我心存疑虑便跟了上去。我看到他在一棵大树底下不知道在找什么,然后就出现两个神秘人,有一人我爹称他为‘公孙先生’,而另一人,我听到那个公孙先生叫他玄武。”
“姑娘当时该是身受重伤在房中休养,若真如姑娘所言,傅盟主和那两人该是有所察觉才是,怎会一无所知,叫你抓个正着。姑娘的话疑点颇多,叫人难以相信,莫不是姑娘帮着你爹,在这里蒙骗我们大家。”
“自然不是,我当时虽然受了伤,可是因为师承九阳道人,习得一门龟息闭气的功夫,师父原本想这算是保命的一招,却没想到……”众人这时才了然地点点头,九阳道人,在场的人并不陌生,傅茗湮自幼被傅景宏送去深山拜入九阳道人门下,也是众所周知的事,而九阳道人便有一门功夫正是龟息闭气,是闭关时修炼内功的上上心法。
“姑娘都听到些什么,不妨直说。”
“我听到我爹问那个公孙先生索取溟沧洞的武功秘籍,楚卿也是沈千睿叫我爹引去溟苍山的,还说凌妹妹也到了,干脆一并交予他们。那个公孙先生说沈千睿的新指令是要将凌妹妹带走,却让我爹连同他们的人……杀了楚卿……”
“为何他们要杀欧少侠,却单单要抓凌姑娘。”
“这个我也不清楚,等到他们离开,我才到跟前去,看到那颗大树底下有一个刻痕,就是这个令牌造成的,我这才察觉,那两人是溟沧洞的。”
“傅公子,不如你来看看,这封信是否是令尊的笔记。”
傅铭泽原本对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事早已是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爹,广剑门的门主,现任的武林盟主,居然会跟溟沧洞有所勾结,而且还是在他小妹的喜堂上,由他小妹亲自揭发出来的,这实在是……傅铭泽神情有些茫然,他接过顾涉递过来的所谓密信,这的确是他爹的笔记。“已将所有武林人士诱至羲肃山,愿用凌雪薇以及所有武林人士之性命,换得佳婿一人,还望洞主手下留情……傅景宏……”落款后面是烧得只剩一半的令牌的印花,傅铭泽有些不可置信,他抬起头看了眼顾涉,又去看了眼傅茗湮,还有欧楚卿,最后才是傅景宏,“爹……”
“傅门主,对令千金所说的话,你可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伪造的,什么亲笔信,什么溟沧洞的令牌,全都不是我傅景宏所为。若我说那信不是我写的,而是有人栽赃陷害……”说着,傅景宏双目瞪视着傅茗湮与欧楚卿,“可有人信!”
“我们都信!”
从外面冲进来的将整个喜堂重重包围的是广剑门的弟子,他们手上带着兵刃,将所有宾客团团围在中间。因着是来参加红事,各派人士都只待了几名弟子,这一下轻视确实有些诡异了,若傅景宏真的没有做什么,那为何要叫弟子出来与他们对峙。
“傅景宏,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真与魔教有所勾结!”
“既然各位对在下心有疑虑,不打算再尊崇在下这个武林盟主,那么,今日,就休怪在下不手下留情,念着往日的同道情分了!”
“哈哈哈,情分,你与整个武林哪里还有什么情分在!”欧楚卿站在场中,即使被中广剑门弟子围在当中,他也仍旧不为所动。右手慢慢抬起,遥遥指去,声音掷地有声,“各位武林同道,傅景宏与沈千睿何止是有所勾结……哼……”欧楚卿的笑容有些邪佞,声音也愈发大起来,“这贼子何止是与沈千睿是‘有所勾结’,他们根本就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我爹……当年就是他伙同沈千睿害死了我爹!”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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