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到出发的日子,忠伯整日带着各院的下人忙个不停,这一趟恐怕是要几个月才能回来,一路上吃的用的都要备齐些才是。忠伯年事已高,何况庄主小姐都不在,总要有人坐镇,便留守白家庄,如此一来,忠伯更是恨不得将整个白家庄都打包带走。
书房里,白御清放下手中最后一本掌事簿,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他一连续看了好几个时辰,此时甚感疲乏。他背靠座椅,单手撑着头,闭眼醒神,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显然是心中有事郁郁而不得发。
“可恶,居然什么都找不到。”白御清再也忍不住心中烦闷,猛地站起身,将桌上放置的几本簿子还有杯盏全部扫落在地。这几天他暗地里让郁飞将白家庄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因着不想惊动任何人,故而有些束手束脚,可查了半天无蜘丝马迹,难免让人有些愤懑。他几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经新雨洗刷后的翠竹,眼神阴郁。
郁飞瞥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闪身到门边,“公子,小心隔墙有耳。”郁飞小心地开了门,见到是个端茶水的丫头走过,便赶紧将门关上,走回原先的位置站好。
“去告诉老头子,东西没在这,我会去查白家几处老宅还有白继仁当年的心腹。另外……你去给我查查那个凌雪薇……别让老头子知道……”
永康二十年,四月中,白御清南下巡查各地商号,应他要求,忠伯只点了庄里三人随行白威、白越和白鸣。白威本就是凌雪薇的护卫,白越虽是护卫却颇具经商头脑,平常忠伯也有意栽培他,此次全做试练。至于白鸣,不过与他二人关系最好也最有默契,却实实在在是个莽汉,忠伯只得再三叮嘱他路上莫要凭意气用事,给庄主惹麻烦,白鸣也知晓自己的性子,憨憨一笑,连声应下。加上白御清和凌雪薇主仆四人,统共七人,除了两个女子坐在朴质的马车里,白威驾车,其余几人都骑着马匹。怕被有心人盯上,马车也选了外表朴质无华的,内里忠伯却也是尽了心思,绵软的虎皮垫子,檀木食盒,衣物被褥应有尽有。于是一小队人轻囊简装地从南华出发,一路北上。他们的第一站是江东朔阴。
朔阴在南,距离南华并不十分遥远,不过三天,便到了。朔阴,是江南一带最北边的城镇,各方势力在此汇集,自然也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衬着江南花红柳绿的风景,倒更显朔阴繁华,街道旁的酒肆人满为患,掌柜忙得不可开交之时,也不忘陪着笑脸招呼刚进门的客人。两侧的商铺,古董玉器,胭脂水粉,又或是丝绸布料,皆是应有尽有。街道两旁沿路小贩也都奋力叫卖着,都是些小玩意,虽比不得店里华丽精美,却胜在玲珑小巧多具新意。
他们骑着马在街上慢行,白越已先步入城寻间客栈打点一切,看到大街上人来人往,他忽然觉得进城之前白越就请令先行找客栈落脚,还真是明智之举。听到外面的喧闹叫卖声,华丽的马车上,伸出一只纤细的玉手掀起一角车帘,指如削葱,肤如凝脂,从窗外看进去虽没看到人影,只是美人玉手也让人颇为遐想。不一会儿,车内冒出一张小脸,瞪着一双大眼睛,左看右看,发出阵阵惊呼。
“月儿,你坐好,莫要乱动,仔细受伤。”凌雪薇看着这个兴奋的小丫头,微觉头痛。
“小姐,”月儿转回身看了眼凌雪薇,又转过去望着窗外,“朔阴真的好热闹呢!先前就听邻院翠姐说这里是如何如何的繁华,我只当她是哄我,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同呢。小姐小姐,我们下车去看看可好啊?”
“你还想下去,别忘了你出门前答应过我什么!”不得已,凌雪薇只得出言喝止。
听到凌雪薇的话,月儿立刻放下车帘,正襟危坐,不敢再乱动,模样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可爱得紧。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凌雪薇又是一阵心软,她伸手拉过月儿,轻轻揽着,继而温柔地揉弄女孩柔软的顶发,眼里复而流露出宠溺。月儿扬起小脸偷偷瞄她一眼,确定她没有生气,立刻腻进凌雪薇的怀抱,撒起娇来。
“小姐……莫要生月儿的气?”
“我没气,只是你总这样毛躁可不好,听话些,别给白大哥添麻烦。惹恼了他,若是要派人送你回去,我可不管。”
“别啊……”月儿抬起脸满脸的不愿意,“月儿乖,一定乖,别让庄主送我回去!”
正说着,马车忽而停了下来,隐约有说话声传来,凌雪薇揽着月儿依然坐在马车里,不去理会。马车轻微晃动一下,车帘被掀了起来,白威道了句:“小姐,客栈到了,庄主请您下车。”
“好。”
凌雪薇弓起身走到车门口,右手撩起帏帘,左手扶着白威的手臂,款款走下马车,白威转而把月儿从马车上抱下来。月儿一下车就跑向凌雪薇,腻在她身边,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带着好奇看向四周,用小手扯扯凌雪薇的衣袖,眼里尽是央求。不去理会她,凌雪薇走到白御清身旁,看他流露出的疲态很是担心,骑马毕竟是件体力活,连着三天下来,也难怪他吃不消。
白御清见凌雪薇走过来,笑了笑问:“雪薇,会累吗?”
凌雪薇淡淡摇了摇头,“怎会,一直坐在马车里,哪里还会辛苦,倒是你们一路上都不曾好好歇过,只怕都累坏了吧。”
“我们都是练武之人,赶这点路还不放在眼里,只苦了你们两个姑娘家,跟着我们在山里住了两宿,虽是开春,但山里仍更深露重,委屈了。”
“白大哥这是什么话,出门在外,这些都是小事,哪里就那么娇弱了。”白御清也不回话,笑笑地看着她,凌雪薇看了看众人,果然虽是都不免露出些疲累之态,但总是还是分精神,这才放下心来。月儿不满被忽略又不好真的惊动白御清只好扯了扯凌雪薇的衣袖,凌雪薇瞅她一眼,瞧她那副小模样就觉头痛,无奈地摇头轻笑。
“她这是怎么了?”看出两人之间有古怪,倒是白御清先开了口。
“不用理她,”凌雪薇回头看了眼月儿,又看着白御清,“就是耍小孩子脾气,央我带她四处转转。”
瞧着月儿嘟起的小嘴,白御清心头也是一软,“坐了许久的马车,腿部经脉不畅,多走走路也是好的,趁着天色还早,让威和鸣陪你们,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去了。”
“好,”凌雪薇笑笑,拉着月儿离开,白威和白鸣自动地跟上,守在她们身后。
月儿很是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在这边看看,一会又跑到那边瞧瞧。看着这她如此开心,凌雪薇的眼里也渐渐染上明亮的色彩,这孩子当真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半刻都静不下来。小贩们看到有个衣着考究身后还跟着护卫的女子经过,纷纷更卖力地叫卖起来,凌雪薇对此却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只是略带宠溺地看着东跑西跑的小丫头,怕她受伤又怕她跑丢,不免加快脚步,紧跟上去。
“月儿,你慢点,等等我。”凌雪薇头痛地看着她,街上人很多,月儿个子小,又跑得快,明明方才还在跟前,一会就又跑得老远,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只得对身后的二人说道,“威跟着我就好,鸣替我看着她,别让她受伤了。”
“是,小姐。”
“小姐放心,属下这就去。”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一阵马匹嘶鸣声,混杂得还有行人的尖叫声。他们三人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有一人骑着马从后方而来,马上的人猛抽马匹,不顾行人安危地横冲直撞,脸上居然还带着狂躁的喜悦,他身后远远还跟着一队人,却无一人制止。凌雪薇猛然回头,见月儿并未警觉,还兀自站在街道中间转了转去,情急之下脑筋一片空白,竟直接冲了过去。白威和白鸣顿时大感不好,只得分别向着她二人所在之处赶去。白鸣飞身过去一把抱起月儿,以轻功跃起闪避到一旁,白威冲到凌雪薇身旁,却不想人潮涌动,被人挤到一边。凌雪薇见月儿没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就此落地,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被人潮推搡脚步有些紊乱。此时马匹已经直直地向着她跑了过来。一时之间,看着马匹冲过来,她却不巧被人绊了一下,撞到在地。白威失去凌雪薇的踪影慌忙间左顾右盼,听到有人惊呼,看过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奋力提气运功想要赶过去。忽而,有一人飞身至屋顶,几步向前,一跃而下,赶在马匹到来之前,跃到凌雪薇面前,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就地一滚,撞向街边的摊子。那马跑出一段之后,才由得骑马的人拉紧缰绳停了下来,却仍是不住的打着响鼻,在原地踢踏着前蹄。听着耳边有一丝轻轻的呻吟,凌雪薇才惊觉自己被人怀抱在前,扭头一看,竟是白御清。“哈……雪薇你还好吗……”
“白大哥,你怎么样!”凌雪薇这才反应过来,她轻蹙秀眉,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白御清没有回答,由得凌雪薇将他扶起身来,此时她这才发现,先前被自己压着的手臂,衣袖已是血迹斑斑。白御清只是努力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面色却有些不好,“无碍,一点皮肉伤而已……”听他这般道来,凌雪薇更是怒极,身后的街道被撞倒的小摊和行人凄惨地倒在地上,若是月儿……若是白大哥……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公然纵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当真是没有王法了。
“什么人竟如此大胆,敢挡本少爷的路,扫了本少爷的兴,你们是不想活了是吗!”骑马的是个男子,生的满脸横肉,一副纨绔子弟的嘴脸,让人看了就讨厌。
“说起大胆,我真是甘拜下风,光天化日纵马行凶口出狂言,当真是目中无人呐。”凌雪薇不去看那人,自顾自地扶白御清起身。
马上男子身形臃肿,满面横肉,一副蠢钝相,一看就知道定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那人大概没料到出来遛马竟也能遇上个美人,不禁眯了眼睛,仔细瞧着她,虽只是个侧脸,但也看得出是个大美人。男子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大,他轻扯缰绳,骑着马走到凌雪薇身边,微微趴下身却无奈于肚腹太过肿大,只好又坐起来道:“哈哈,我当是谁,竟是个大美人啊,幸好,幸好,若是伤了姑娘,本少爷可会心疼死的。”见凌雪薇并不搭理他,只顾着身边那人,男子有些不满,“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美人,不如你跟着我如何,大爷我绝对会好好疼你的。”
听着那人如此轻挑的话,白御清勃然大怒正忍不住要出手拿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耻之徒,凌雪薇却拦下他,冲他笑笑,让郁飞将人扶好。待凌雪薇转过身,白御清只见她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那人,当下便强压住怒气想看看她会如何处理。白鸣带着月儿也赶了过来,在白御清身侧站好,白威因失职已是自责难当,听到男子出言不逊更是怒火中烧,凌雪薇却伸手挡住他,白威疑惑地看着她,却看不懂她此时眼里的神情究竟是什么,只能护在一旁,警惕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及他的随从。
“是么,”凌雪薇唇角微扬略带轻蔑,当真是芳容丽质更妖娆,星眸微嗔,冲他福了福,语气温和问道:“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男子高高扬起头,“好说,本少爷就是白家庄旗下,悦丰钱庄的大少爷。”周围的人皆是满面愤恨瞪着他,显然已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位孙少爷的大名。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大少爷,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哈哈,原来美人听过本少爷的名号,如此甚好,不如现下就随我回府……”孙少爷高兴地大笑两声,依旧色迷迷地看着凌雪薇,眼睛还不住得上下打量她。
“我自然听说过您孙大少爷的威名了,”凌雪薇不理会孙少爷盯着自己的猥亵目光,眼角轻轻扫过四周仍然惊魂未定的百姓,“您可是这朔阴城出了名的恶霸,强抢豪夺,调戏良家妇女,简直恶名昭彰。半年前,孙大少欠下盛威赌坊三十万两白银,竟从自家钱庄偷了现银还债,将不肯相帮的掌柜打成重伤,险些闹出人命,最后还是孙掌事怕事情闹大求白家出面解决……”说完,凌雪薇转头看向孙少爷,“孙位崇,你还当真是了不起呢。”
“你……”孙位崇听得凌雪薇当街揭露他的丑事,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你这贱人,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在这里胡说八道,来人,还不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凌雪薇艴然不悦,一声呵斥下,凌厉的双眸射出精光,扫向眼前蠢蠢欲动的人。虽是女子,她此时的气势却令白御清也神情一震,倒是白威和白鸣不为所动,显然是之前早已见识过了,“孙位崇,你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我叫你父关你在家面壁思过,你竟还敢出来横行乡里,你这条小命,是不想要了吗?”凌雪薇仅仅一个眼神闪过,孙位崇却犹如芒刺在背,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
“数月前孙掌事还亲自绑了你上白家庄请罪,你倒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凌雪薇逼近两步,冷眼瞧着孙位崇冷汗淋漓的模样。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孙位崇忽然就没了底气,眼前的女子说的话,让他脊背一阵阵发凉。
“警告过你要收敛一点别再让我抓住把柄,你若是嫌命太长,我倒是很乐意帮你。”凌雪薇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没转头,向着白威说道,“威,他嘴里那么不干不净,去给我掌嘴,我倒想看看,你们谁敢反抗。”
“是,小姐。”白威欠了欠身,越过凌雪薇走向孙位崇,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孙位崇的随从,眼看自家的少爷就要被人欺负,蠢蠢欲动准备救人。“当”一声,众人低头,只见一块外镶金边的黑铜令牌躺在脚下,令牌中间有一个“白”字,周围缀以纷繁的花纹。众人抬眼看向令牌飞来的方向,是刚刚那个受了伤的男子,此时,他已经站直了身子,站在不远处,轻笑着望着这边。那些侍从被令牌吓了一跳,停在原地,不敢轻易上前。
“少爷,这……这是……这可是白家庄的令牌啊。”离孙位崇最近的随从,在看清了地上是何物后,颤颤巍巍的吐出这句话。
“什么!”孙位崇听了这番话,唯有震惊,这女子莫不是之前白家庄的代庄主,只是她见各位掌事总带着面纱,他那时又是戴罪之身不敢抬头,这看不清样貌,让人如何认得。
人群之外传来脚步声,有个人惶惶张张的闯进来,仔细认清眼前的状况,来人恭敬地向着凌雪薇和不远处的白御清弯腰作揖,孙位崇和他所有的随从看到此状此景,都是震惊,没想到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爹,您怎么……”孙位崇小心的出声,现在的状况,他应经完全懵了。
来人便是悦丰钱庄的掌柜孙道强,“闭嘴,你这个不肖子!”没等他说完,孙道强立时出声喝止他,他只是低着头挡在儿子身前,“庄主,小姐,若是我这不肖子得罪了二位,老奴替他道歉,还望二位海涵,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白御清并不去理会孙道强,他的视线始终定格在凌雪薇身上,可惜,从身后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凌雪薇根本不去理会眼前的老者,只冷冷说道,“白威,还等什么,给我掌嘴!”
白威领了命令,看着眼前缩成一团躲在随从身后的孙位崇,眼里满是不屑。既然得了令,白威下手自然也不会含糊,“啪啪啪”几个巴掌打下去,孙位崇半边脸就肿了起来,嘴角溢出血丝,却也不敢真的去躲,只能一味求饶。自家儿子就算再不成器,可还是掌中宝心头肉的,看着他当街被打,孙道强心中多有不忿,自己礼让三分已是极限,怎么说自己在这朔阴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的儿子被一个黄毛丫头当街训斥掌嘴,面子往哪儿搁。“小姐,小犬再有不是,如此您也该气消了吧,还望小姐切莫欺人太甚。”
闻言白御清紧双眉微蹙,淡笑出声道:“孙老这话可就说错了,纵子当街逞凶你已是责无旁贷,何况他还对雪薇出言侮辱犯了白家大忌,呵,孙老,你说这气该如何才能消得掉呢?”闻言,孙道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自家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他比谁都清楚。平日里嚣张跋扈,又有自己在后面担着,朔阴城里自是不敢有人为难。熟料今日却撞在凌雪薇手里,谁不知道白家庄上下最宝贝的就是这个表小姐,如今倒好,他当着人家庄主的面就敢出言不逊,真真是不要命了。
凌雪薇只是看着孙位崇被打,对孙道强的话不予置否,看了半晌,她举步向孙位崇走去,“停!”凌雪薇出声止了白威的掌掴,又抽出他随身的佩剑,迅速地朝着孙位崇撑在地上的手砍去,一剑削下他两根手指,招式平淡,狠厉的气势却下的在场众人噤声,孙位崇失了两指吃痛得在地上打滚尖叫。孙道强听到儿子的惊呼时,这才转过身,看到地上的断指赶忙冲到儿子身边,随即惊怒交加地看着凌雪薇。“凌雪薇你……”
“孙位崇,这次断你两指只当助你长个记性。”又转向孙道强,还未来得及开口,白御清却先出了口,“孙掌柜,你对白家小姐不敬,怕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既然年事已高不堪重负,不如趁此机会回乡颐养天年,这掌柜一职我会另请高明,就不劳您老费心了。还有,记得回去可要好好管教你这不成材的儿子,他若再犯,这条命,可就真的留不得了。”说完由着凌雪薇扶着他,一行人头也不回的离去,未曾留意到孙道强眼里那抹愤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