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景,楚薇和萱儿大惊,赶紧冲出去,对着江面大喊着绣蓉的名字,可江面上除了滚滚江水和另外开过来的两艘船以外什么也没有。无奈她二人都不会游水,一时竟不知所措。
“蓉主子!蓉主子!”萱儿趴在船沿,着急万分。她所认识的绣蓉是完全不会水的,这样就是在拿性命当儿戏。
听到喊声,雪楹也赶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绣蓉跳下去了!”楚薇指着绣蓉跳下去的方向说。
还来不及问清缘由,雪楹也纵身而下,虽是初夏,这江水仍然冰凉,她找寻着绣蓉的踪影,可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浑身湿漉漉的雪楹从水里跃上,喘着气说:“我尽力了。你们可知道,她为何想不开?”
萱儿哽咽着说道:“就怪那个杜琴师,把我主子给气得!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楚薇也愤然道:“敢伤我们漓泾阁的人,要他好看!”
“你们去吧,我留在这里看着,或许绣蓉她自己想明白了,就会上来的,”雪楹说。
萱儿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可,可我主子她根本不会水啊!这么久没上来,一定是……是……”
“你别乌鸦嘴!”楚薇打断萱儿的话,“你主子再怎么着好歹是习武之人,她所修的内功里有屏息之术,一时应该无碍。走,跟我去教训楼上那个孬种!”
她搂过萱儿的肩,往里走去,到了舱门边上,萱儿回过头来,对雪楹说:“雪楹姑娘,江上风大,我去给你拿条毯子披上。”
雪楹朝她会心一笑,并没说别的。江风一吹,她冷得打起哆嗦,双手环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地下,眼睛注视着水面上的动静。过了一会儿,身上似乎不那么冷了,感觉有个温暖的东西将自己包围,她笑着回头一看,是萱儿在替她盖毯子。
“萱儿,谢谢你,”雪楹拉萱儿坐到自己旁边。
萱儿泪眼婆娑,轻轻问道:“什么也没有,对吗?”
“对不起,”雪楹语气忧伤。
“这不关你的事。都怪他!”萱儿眼里出现一丝愤恨。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薇门主会怎么处置他,我们过去的时候,他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一动也不动。薇门主在他面前抡了抡榴火鞭,他才反应过来,不过,表现得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惊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然后,薇门主要我别在那呆着了,我也知趣,薇门主那鞭子之所以那么红,也不知是染了多少人的血。”
“这么说的话,”雪楹思忖,“也没听见惨叫啊。”
“薇门主手法之迅速,不会让那人叫出声才死的。”
回想一下在尸寨的时候,雪楹的确见识了楚薇的身手,又狠又快,毫不留情,哀叹着,一个看上去老实本分的人,估计难逃一劫了。
不过,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出手阻拦,那好歹是条人命;但又有一个声音出现,说,本就不关你的事,何必趟浑水,再说他得罪的是漓泾阁,就算侥幸逃过一劫,阁主也肯定不会放过他。
犹豫了片刻,雪楹听从了后一个声音,她觉得可怕,她竟然愿意为了一个人变得不分是非,害怕他觉得自己不好,这是今天才有的想法,还是早就有了只不过她还未曾意识到?
“你在想什么?”萱儿轻轻推了一下雪楹。
“嗯?在担心绣蓉,”轻而易举扯了个谎,雪楹无奈地笑自己又一次口是心非。
就在这时,江面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呼喊:“喂!!喂!!前面的船停一停!!停一停……”
闻声望去,是跟在后面的那条小船上的人,个子高高的,他身边还站了个女人,身材曼妙。
萱儿揉了揉哭肿的眼睛,突然喜出望外,一把抓过雪楹的胳膊,几乎是跳着说:“看见没,看见没?我家蓉主子!!是她,没错!!停船,停船呀!!”
大船放慢了速度,就像停在江中。后面的小船渐渐赶了上来。拉近了距离,雪楹突然睁大双眼,她不可置信,太久太久没有见面,心里的欢喜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开散,她一万个没想到,小船上站着的男人就是……凌——羽——煊!
不过,很快,她有莫名紧张起来,记得上次分别,羽煊哥可是恨她到了极点,还说了很多她根本不理解的话,这次碰面会不会重复那一幕了,雪楹心里没了底,只想赶紧躲进舱里,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我不舒服!萱儿你在这,我先进去了,”雪楹扶额,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一个坚实的手掌死死扣住,一个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这次,我再也不走了!你这是去哪?”
雪楹知道终究是要面对,索性,她转过身来,怯怯不敢抬头看。
“我不是那个鬼样子了,不会吓着你的。”
“我看见了。”
“你头都没抬还说你看见了。”
“你在那我就看见了。”
“我在哪你看见的?!”
雪楹突然不耐烦,直接跳过寒暄这一步,面冲凌羽煊劈头盖脸一通数落:“这么久没见,你还是那么啰啰嗦嗦,很招人烦你知不知道?!还有你这前后态度相差太多,上次那样,这次却这样,那下次呢?下下次呢?我应该怎么办?我可不是什么玩物,你心情好了,招来逗弄两下,心情不好,就一脚踢开!”
“哦哟哟,我滴个天神祖奶奶,脾气还是很暴躁呀。易怒,不好,像她那样,”凌羽煊说完指着旁边浑身湿透的绣蓉。萱儿已经心疼得要死,看凌羽煊这么一比划,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你看我主子这样,你还打趣?她话都说不出来了,人跟掉了魂儿似的,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你别在这呆着!你要么就跳下去,要么就从哪来滚哪去!”
“哎哟我说,你们这一个个还是不是女的啊,怎么都如此暴躁?行,算我有失君子风度,给各位道个歉了,”凌羽煊说完,恭恭敬敬做了个揖。
“哼!”萱儿狠狠瞪了凌羽煊一眼,扶绣蓉进去了。雪楹挣脱凌羽煊的手,也跟进去,却被凌羽煊挡在前面。
“你真没什么可跟我说的吗?”
雪楹有很多话想说,但找不到一个出口,凌羽煊这前后变化太大,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你最近还好吗?”
果然生分了,这点也是凌羽煊意料之中的。不过,雪楹的态度直接影响了他,本想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还能和原来一样轻轻松松的相处,现在看来是没戏了。心里的伤痕毕竟不是那么容易就愈合的。
“我过得挺好!那你呢?”
回想种种,雪楹勉强笑了笑说:“一开始有点不习惯你不在身边,不过慢慢也就习惯了,还行吧。”
江上的风阴冷阴冷的,吹拂雪楹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脸,凌羽煊辨不清她说这话时脸上是什么表情,听她的声音,冰冷,一点波澜也没有,看样子,她应该是习惯了的吧。
其实,他忘了,很多时候,平静的水面下,也会暗潮汹涌;平静的语气中暗藏了跌宕起伏的心绪,只不过,这些心绪都被主人给生生压抑了。
“怪冷的,”凌羽煊实在找不到话题接下去,“你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哦,进来吧。”
凌羽煊刚随雪楹进到船舱里面,楚薇朝他们迎面走来,手里的榴火鞭上似乎还冒着热气,她的神态却有点让人难以捉摸。楚薇举起鞭子指向凌羽煊,说:“他是谁?!”
雪楹忙挡在凌羽煊前面,说:“我朋友。是他救了绣蓉。”
楚薇把鞭子放下,“好说,既然对我们漓泾阁的人有救命之恩,就让他留下来吧。我叫人去备厢房。”
凌羽煊这时嬉皮笑脸地说,“别急,我还得跟她叙叙旧呢。”说完,挨了挨雪楹,她却迅速躲开了,说:“楚姑娘,麻烦你了,叫人替他备一间房吧,我有点不舒服,先进去了。”
雪楹把凌羽煊独自留下,去照顾叶灵澈了,移步的时候带起一阵风,在凌羽煊耳畔飘过,他觉得这舱里竟比外面还要冷。
失落的感觉升上心头,难道是自己的出现扰乱了她目前的生活,看她跟漓泾阁的人相处这样好,想必和那位阁主也是相当熟稔了,如今,自己倒成了陌生人。
他后悔到了骨子里,要不是当初伤她那样深,她现在的态度会不会好点。其实,他好想一下子吼出来,是他错了,而且那晚上在画屏轩跟画燕和白絮烟什么也没发生,是他故意要她俩配合的,现在真是有口难言。
楚薇冷眼看着,要出去吩咐小厮备房,和凌羽煊擦肩而过时,竟发现他背上背了一把剑,剑柄上“星移”二字赫然醒目。她一把拽起凌羽煊的衣领,激动地说:“这剑你从哪里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