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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莺歌燕舞画屏轩(上)

尘落雪影 寒雪 2024-12-01 19:25
沉默了片刻,雪楹终于开口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逸尘说得十分轻松,可他的眼神中藏着的似乎并不简单。
“你,你要存心耍我,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送我回去吧,”雪楹心想,娘亲早已仙去,何时会跟这个陌生人解释这些。
“不行,我们暂且等一会儿,他马上就到。”
“要玩你自己玩,我没心情陪你,”
雪楹十分不耐烦,说着就要走,此时,夕阳的余晖更弱,这里四面都是茂密的竹子,只有几缕光线勉强透进来,她竟不知往哪个方向走。
“也是,你只有心情陪那位公子,”说到此,逸尘的脸色忽地严肃下来。
“你说谁?”
“还用我说得更明白么?画舫里头那位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他只是我朋友!”
“我看未必呢,‘羽煊哥’都叫上了,不是吗?”
“你!你从何得知?”雪楹心里又急又气,“不过,我爱怎么称呼他也用不着你管!不是吗?”
逸尘没再说话,嘴里微微“哼”了一声,看他表情,十分不屑。
雪楹几乎要发怒了,觉得眼前这个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性子可真让人喜欢不起来,莫名其妙的。
一阵劲风穿林而过,风萧萧兮木叶下。
一片明黄落于眼前,眨眼间,雪楹发现,面前竟站了个一袭亮黄衣袍的人,背手而立,瘦高瘦高的。
“来者何人!?”一声警惕,雪楹先问了出来。
那人并没有说话。
“我说你们这些所谓的‘武林高手’怎么行事做派这么扭捏。连身家姓名也不敢报,算什么英雄?!这跟一些胆小鼠辈有何分别?”雪楹十分不屑地说。
“你且稍安勿躁,真正的高手不会唐突,”逸尘拉了拉雪楹的袖子,劝她道。
那人慢慢转过脸来,呵!居然蒙着脸,不过露出来的眉眼甚是好看。看他年纪,其实比逸尘大不了几岁。
“敢问这位姑娘可是陆雪楹?”
雪楹听见他的声音,不免惊讶非常,为何一个容貌不过二十岁的男子,声音却如此老态龙钟。
愣了愣,她方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
“果然豪气!”那人抚掌称颂道。
“那你呢?”雪楹问。
逸尘又拉了拉她的袖子,在她耳畔轻语,“好歹叫声‘前辈’。”
“哎呀,你别老拉我!”雪楹不耐烦地甩开他,又说,“他看上去跟你我也差不多年纪,为何要称‘前辈’!?”
“他练过……”逸尘话音未落,只听一声低沉的嗓音传来。
“二十年前,我的确是你们这个年纪。”
“什么?!那你现在比我们大二十多岁?可看上去不像啊!你返老还童?还是练了长生不老之术?”
雪楹惊呼。
明黄衣袍的人发出一声低笑,说:“世上哪有长生不老药啊!彭祖活八百岁余,也终究逃不过年老而仙逝。我也并非返老还童。”
“那?”雪楹疑惑。
“小姑娘,你涉世未深,旁边那位公子应该知道吧,”那人说完,指了指逸尘。
“嗯!晚辈方才就想说前辈是否通晓驻颜之术?”
“哈哈哈,漓泾阁阁主果然见多识广。是了,不过,我这声音,暂时还没想出什么办法阻止它老去。”
“前辈抬举在下了!”逸尘微微作揖,说道。
“那好!小女子敢问前辈高姓大名?”雪楹也学着逸尘的样子,微微往前一揖,问。
“嗯,你都说出来我的姓氏了。”
“您姓‘高’?”
“反应不错!”那人点了点头,赞许地说,“对,我姓高,单名一个‘首’字。”
雪楹一听,猛地睁大双眼,眉头微蹙,怼了怼逸尘,轻声说,“喂!你挺清楚没?!这人说他叫什么?!‘高手’!没耍我们吧?居然有这么自命不凡的人!你刚不是说,真正的高手不唐突的吗?我看,他不仅唐突,而且很荒唐!”
逸尘难掩笑意,见雪楹一脸怀疑的模样,一双凤目睁得老大,双瞳剪水,可爱至极,他忙解释道,“是‘首级’的首。恐怕当今武林,也只有他能配得上这个名字!”
“哦!原来是那个‘首’字啊。啧啧!不过,你看,他居然敢穿这个颜色,这种花式的衣服出来晃,胆子还真不小!”雪楹说着,示意逸尘看那人一身明黄亮眼的衣袍,袍上还有浅浅龙纹。
那人似乎看出雪楹的意思,竟然对她说,“这位姑娘别多想。我跟朝廷素无瓜葛。我向来只关心我的喜好!”
“前辈,她不是这个意思!”逸尘帮忙解释说。
雪楹心里已经对那‘高手’感到十分不屑,但是逸尘都这么尊敬他了,似乎那‘高手’还真不好惹,而且,逸尘说要引荐一个高人,难不成就是这个‘高手’?
“敢问前辈是否认识我娘,知道下半阙《飞雪心经》的下落?我们还有急事要办,你能快点告诉我们吗?”
“好生心急!”那人说着,眉头一皱,稍显不耐烦。
“咱们有求于人,你稍微客气点!”逸尘声音顿时严肃了,从雪楹耳畔传来。
雪楹一时失语,意识到自己的确江湖经历不足,遇事总是没有耐心,可这一下子,也难以叫她改掉这毛病,正在失神,忽地,悠扬的笛声响起,飘荡在竹林里,清远,绵长。鸟雀都不忍啁啾,怕扰了这笛音。
雪楹一惊!看见那人手中拿着的玉笛,再摸了摸自己胸口,糟了!云浅笛什么时候跑到他手里了!
“你!”这字刚出去半个,雪楹的嘴被逸尘的手掌捂住了,“嘘!你仔细听着音律,他或许给咱们透露什么讯息。”
雪楹安静下来,凝神听着,果然,这笛音里似乎真有些名堂,但,要联系,也只能联系到《云浅歌》心法,又怎么能联系到《飞雪心经》呢?雪楹慢慢闭上眼睛,更加仔细地听着,生怕遗漏了一个音符。
逸尘不懂《云浅歌》,但凭借习武之人的天性,他总觉得这笛音里有些奥秘,不像一般的笛曲,于是,他也合眼凝气,仔细听着,心里默默记住每个音律。
一曲方休,只听一阵旋风,刮得竹林“飒飒”作响,等他们缓缓睁开眼,眼前那抹明黄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俊的轻功!”逸尘不禁赞叹。
“啊!我的玉笛!”雪楹急的跳脚,这是娘亲留给她的东西,怎么能让个不相干的人拿走!正着急,岂料,逸尘一只手掌,不安分的附上她的胸口,只听他用好不温柔地声音说道,“在这儿呢!”
“你!流氓!”雪楹更着急了,她分明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已经渡到她肌肤,找不到别的说辞,其实心里实在不忍心将眼前这个人跟“流氓”这样的字眼联系到一起。
“呵呵!没什么,我就想让你安心。”逸尘有意无意地说了这句话。
“你!”雪楹正想一巴掌呼上那张俊脸,手腕却被捉住了,“你放开!”
“啧啧!好凶啊!别动不动打人,知道不?以后要打别人,告诉我,我帮你就是。”
“你说的!那你先打你自己!”
“恕难从命!我又不是‘别人’!”
“你简直莫名其妙,你本来就是个不相干的人!”
“哼”,逸尘冷笑一声,“未必!兴许,三年前就不是了。”
雪楹一怔,想到那次,那个温柔缱绻的眼神,的确让她的心颤动。
突然,雪楹感觉自己整个横了过来,脑袋贴着逸尘坚实的臂膀,眼睛上不知何时又被蒙上了一层密不透光的布,想要动弹,却使不上力,她心想,“又是这种方式!”,她试着发了发声音,嗯?!居然可以!这次他竟没做绝!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的?”雪楹问。
“你不用管。我只知道,他对你有帮助,”逸尘声音十分坚定。
“那你,为何要帮我?”
“这,你也不用管。”
“这也不用管,那也不用管,我问了也白问,你怎么不干脆把我哑穴给点了。”
“我喜欢听你声音。”
“啊?”雪楹被他这么直白的话语吓得一愣,脸微微一热,耳畔传来“呼呼”风声,心想,这逸尘的轻功也不弱嘛!
过了片刻,她才说,“刚才那个高首可真是个骚包!”
风声忽地停了,逸尘被她这话惊得一愣,“这……此话怎讲?”
“你看,他从一出现就蒙着个脸,只露出一副模样挺周正的眉眼,这是一骚。
其次,让他报个身家姓名,那么扭捏,这是二骚。
然后,他一大男人竟用女子惯用的驻颜之术,其为三骚。
接着,那一袭黄色衣缎,简直亮瞎了我的眼,是为四骚。
再来,他竟叫自己‘高首’,乍一听还以为是‘高手’呢,是为五骚,也是最骚!
最后,竟神不知鬼不觉偷了我的玉笛去使,那笛曲真骚,六骚!
你说,他不是个骚包,是什么?!”
“你,你简直,太不尊重武林前辈了,”逸尘听她解释完,实在是无话反驳,只好这么说。
“你不是什么漓泾阁阁主么!漓泾,漓泾,谐音‘离经’,离经叛道的人怎么这么迂腐。”
“我……”逸尘被她堵得实在说不出什么话了。
须臾,雪楹身子一沉,双脚竟已经踏上甲板了。
她心里不得不赞叹,真真好快的速度!
床舱里匆匆忙忙跑出来个人,雪楹一看,果然是凌羽煊。他一把抓过雪楹的手,抓得雪楹生疼,她挣扎着说:“疼了疼了,你轻点啊!”
“我怕不抓牢你,你又被别人带跑了!”凌羽煊拉着雪楹就往里走。
正在这时,雪楹觉得自己另一只胳膊也被拉了起来,隐隐作痛,一看,是逸尘。
“你们两个做什么啊!”雪楹大叫。
“他说我是‘别人’,你说呢?”逸尘冷冷地说,脸上的温柔全无,十分严肃。
“哎呀!你们!都给我放开!”雪楹说着,运气要将他二人给震开,的确,他们都松开了手,不过,凌羽煊已经被震得坐到了地上,逸尘到还好,除了放开手之外,仍站在那,纹丝未动。
听见动静,绣蓉她们也出来了,萱儿还搀着楚薇,一见逸尘,三人都作势跪地行礼,却听逸尘说,“好了,别行大礼了。薇儿有伤。”
“薇儿?!薇儿?!”雪楹心里反复回荡这个词,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对她竟这么亲昵!
雪楹懒得再往深处想,多想也不过是烦扰了自己,她向凌羽煊走去,他还呆坐在冰冰凉凉的甲板上。雪楹要拉起他,打趣着对他说:“哟!你还舍不得起来了!多凉呀!可别忘了,你的伤刚好呢!”
换做平常,凌羽煊早就跟她‘互损’起来,可这次,他居然一反常态地严肃,眼神也如船底的河水,冰凉彻骨。
雪楹的手刚一挨着他的袖子,却被他使劲甩开了,只见他翻身站起,一句话也没说,掉头朝船舱里走去;雪楹慌忙跟了进去,一边还喊着说:“你怎么了?平白闹什么脾气啊!喂!凌羽煊!”
凌羽煊忽然停下脚步,一回头,狠狠瞪了雪楹一眼,又继续往前走,拉开舱门,“砰”地一声,将自己和雪楹隔开。
雪楹敲打着舱门,说:“你做什么!!开门呐!喂!凌羽煊!!开门啊!!你怎么跟个姑娘家似的!快——开——门!”
任凭她如何叫骂,里面的人似乎就铁了心把她晾在外头。
“凌羽煊!再不开门!我直接用撞的啦!我数到三,一、二、三……”“三”字说了一半,舱门被拉开了,凌羽煊一脸怒气从里面出来,肩上挂着他的包袱,手里还拿着一个,他将手里那个扔给雪楹,说:“给你!我们走!”
说着顺势拽起雪楹的袖子。
“喂!你又带我去哪儿呀?”雪楹被他莫名其妙得举动搅得一团乱。
她挣开他的手,稳住心神,站定,说:“你的伤还需要调理。而且,我现在还不能走。”
“我的伤,我自己心里清楚。雪楹!一开始你不是不想跟这些人在一起的吗?怎么如今却要跟他们一起?!”
“我,我要调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关于我娘,关于那本经书。”
“哼!少找托辞了,你就是想跟这个大魔头待在一起,对不对?”凌羽煊说着指向过道出口,刚好,逸尘他们也朝舱内走来。
“你!”雪楹气得一时找不到理由说服他。
“你什么啊,你倒是做个决定,是走?还是留?”凌羽煊逼问着。
“我不走,”雪楹支支吾吾,声音弱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但却十分坚决。
“好!你不走!我走!”凌羽煊说完,掉头就往外走去。
逸尘站在出口处,微微一笑,邪佞妖娆。
他说道:“你的决定是对的!”
凌羽煊恶狠狠地瞪了逸尘一眼,回敬了一句:“我跟她之间,关你屁事!”
这边,雪楹看着凌羽煊离开的背影,她喃喃低语道,“羽煊哥,对不起了!”
说罢,一条银索如蛇信子般迅速伸到凌羽煊后背,一声闷响,接着就是倒地的声音。
逸尘不免一愣,对雪楹说:“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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