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澈在房顶听见底下的人说话声音戛然而止,想到他们可能发现了自己。
按理来说,程北渊作为一个闻名遐迩的大商贾,是不应该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的,而且,兰藻似乎还对他心服口服。不过,今天夜访程家西山别院也不虚此行,最起码,知道有人要对雪楹不利。
叶灵澈未作过多停留,绝世轻功一出,奈何神仙也追不上他。
程北渊示意兰藻噤声,无奈自己一直以作为商人的姿态来掩盖身份,不方便追出,但不管如何,他与兰藻的对话已经被有心人听了去,早不采取行动应对,恐怕就来不及了。
“你退下。”
“是,我这就派人去追,不出所料的话,她们应该是渡过黑玉潭往徐州去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记住!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要见到我要的人,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
程北渊说完,扣动座椅扶手上的机关,在他身后,一扇暗门砰然洞开,他走了进去,门立刻闭上了。
兰藻等他走了,心里想着,哼!程北渊这个老匹夫,果然有些手段,要不是我着急要找到陆雪楹那个死丫头,也不会跟他谈交易,现在可如何是好,真是跳入火坑了,一不留神,凝霜的命就没了,这次行动,只能成功!
绣蓉一行人总算到了徐州,二话没说,先让萱儿雇了辆马车,大家车里坐下,稍事休息。
马车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因时节马上就入正月了,百姓们已经开始张罗过年事宜,客栈的生意较平时也冷清了不少,但,这样一个冷清的环境对一个需要疗伤的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与之前一样,还是三间上房,吃喝要的都是最好的。见此景,连雪楹这个名门大小姐都不禁暗暗赞叹,这绣蓉姐的钱似乎总也花不完。不知是不是雪楹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只听绣蓉说:“我的钱可不是自己的。”
“嗯?那是谁的?哪有人平白给人钱花的?”雪楹本要问,但又一想,还是算了,打听人家私事总归不妥,不过八成是绣蓉提到过的那位尘公子给的。
见雪楹没有追问,绣蓉也没再做解释,叫了两个伙计把凌羽煊抬进房间,又将萱儿支出去买药材了。
凌羽煊虽然还没清醒过来,但是看他脸色已经不像早前那般死气沉沉了,脉象也渐渐平稳,估计,两三剂补药下去,就能醒了,这么一来,行程就不会再耽搁了。
萱儿带回药材,煎好端去给凌羽煊服用,雪楹一直在旁边照顾他。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窗外凉风凄凄,忽地又飘起雪花。大家都各自回房安歇了,怕大伙儿冷,绣蓉还细心地叫伙计给各方添置了炭火,并吩咐说,等明早,不管凌羽煊醒没醒来,都得启程了。
雪楹倒了一盆热水,替凌羽煊擦了擦脸,两天不到,凌羽煊竟瘦了一圈。
不知是不是这几天太过疲惫眼睛有点花,雪楹好像看见凌羽煊的眉头皱了皱,她揉揉眼睛,凝视着凌羽煊的脸,他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一对迷人的桃花眼与雪楹晶莹的凤眼四目相对,雪楹的脸顿时红到了脖颈。
“我说,你是几辈子没见过长得帅的了?”凌羽煊才醒来就开始调侃雪楹,即便他的声音还很虚弱。
“你都要死了!还不消停!”雪楹嗔怪道。
“我之前没死,以后就死不了了!要死,也先等你死了!我现在说,我要照顾你到死,哈哈哈!”
“说什么胡话!闭嘴!好好给我歇着!”雪楹瞪着他说。
过了一会儿,见雪楹还是面带愁容地看着他,凌羽煊又补了一句,难掩内心的激动:“你,你这些天一直在照顾我?是不是很担心我?嘿嘿嘿。”
雪楹低下头,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地,没说话,但心里不得不承认了。
凌羽煊难得见到她温柔如水的样子,忍不住,想去抱她一下,一来是为了感激,这二来,他自己也有点捉摸不透,骨子里对眼前这个倾城绝色有了什么样的情愫。
可刚一翻身,背上皮肉撕裂的剧痛让他不得不躺了回去。
“哎呀!你看你!乱动什么!你不知道你背上……”雪楹被他这么一大动作给吓了一跳!但说到此,就不做声了。
“嗯?我背上怎么着了?”凌羽煊问。
“哦,没多大事,皮外伤,萱儿说,伤口结痂之前不能乱动。”
“萱儿?你找到她们了?”
“嗯!也不能说是我找到的,反正事情很巧,具体的,等你痊愈了我再跟你细说。现在,你抓紧时间休息,明天我们要跟着绣蓉她们去江南了。”
“哦。好啊,你也休息休息,又瘦了,你看你那脸,明显血气不足,你也要补!”凌羽煊关切地说。
“知道了!”雪楹说完准备坐到几旁趴着睡会儿,但又想到一件事情,不去调查实在不甘心,要等明天,恐怕就晚了。于是,她问凌羽煊:“是谁打伤了你?还将你扔在雨里,那人竟还杀了寺里所有的人,我怕我们明天离开之后,再找线索就难了。”
雪楹说着说着,眼里不知不觉透出一股杀意。
“嗯?就是你……”凌羽煊说及此,见雪楹表情有点愕然,又慌忙改口说,“就是你救的我啊!大恩人,大恩人!”
“你别打岔,正经说,那人未免太心狠手辣,我们一定要找他出来,让他血债血偿!”
“哇!太感动了!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你羽煊哥真没白疼你,你的心意呢,我知道就好了,就一点小伤,没必要搞得你死我活的,真没啥必要。你快睡吧!明天绣蓉姐肯定一大早叫人过来催命一样叫我们快点收拾,我也困了,睡觉了。乖!不说话啦!”
“羽煊哥,我……”
“哎呀呀!这回,我可伤得值了!这是你头一回这么叫我吧。值了,值了,女流氓知道关心别人了!哈哈。”
“都是我害了你,羽煊哥,”雪楹双目含泪,轻声说。
“嗯?与你什么相干!?”
“要不是我硬要你带着我闯荡江湖,你不会被我连累的。我娘传授我那个武功,就注定要我学会独立面对困难,因为,谁待在我身边就会被当作攻击目标,都会遭到连累。这次,你就是!我不能让对我好的人无辜受伤,我还不起。”
雪楹说着说着,泪水滑落,她内疚,她无奈。
“哎,傻丫头!叫我说什么好呢?想想咱们的身世吧,想想你娘和我娘,你的事情,我需要承担。不是你逼我,而是我自愿。傻丫头,别哭了。你羽煊哥压根没想过要你还我什么。”
“可,可是,那恶毒的凶手要是继续残害别人怎么办?而且,他让你受了伤,我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她不会残害别人的。我想她不是个坏人,不然怎么会让你找到我,救我。这皮肉伤,总有一天会好的,不是吗?我累了,先歇息了。”凌羽煊说完,就立刻闭上了眼睛,他不忍再看着雪楹那泪水肆意的面庞了。
雪楹看着凌羽煊苍白的脸,默默地说,羽煊哥,当你知道你的伤是永远不会愈合的时候,你还会阻止我去帮你报仇吗?
凌羽煊从知道雪楹还并不知晓灵泉寺那晚的实情时,心里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今晚注定是个失眠的夜晚。
既然她还不知道,就永远不要知道吧,雪楹,千万不要帮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