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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愁眉方展心又沉(下)

尘落雪影 寒雪 2024-12-01 19:24
凌羽煊仍未苏醒,嘴角的余血被擦干净了,背上的烫伤也稍微清理了一下。
雪楹给他渡了真气,稳住其心脉,又不敢让他仰躺,怕加重让他背上的伤势,只好让他横着趴在自己双腿上。
一夜未合眼,雪楹早已疲累不堪;双腿被压着已经失去了知觉,又为了替凌羽煊疗伤导致真气涣散。
为了打消小众的疑虑,雪楹将自己和凌羽煊在路上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一番。
心力交瘁,再加上夜里淋了雨,她感觉浑身不舒服,头昏脑热。
听完凌羽煊的故事,陆众就抢着要照顾他,雪楹考虑到小众年纪尚小,又跟着折腾了一夜,遂拿出姐姐的架势,命他去歇息。
拗不过姐姐,陆众不服气地走到亭边,坐下来,靠着亭柱,没一会儿,困劲袭来,他就睡着了。
初升的朝霞洒落在黑潭旁边的亭子里,将它从内而外镀上了一层粉红的光晕,霞光射在陆众脸上,他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朦朦胧胧的,伸手揉了揉眼睛,目光内的景物才变得清晰。
他伸了个懒腰,扭过头去看他姐,只见她面容憔悴,眉尖深锁,双唇紧抿着,眼神凝视着凌羽煊,除了片刻眨下眼睛之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尊雕像。
陆众往她那边走过去,说:“姐,现在可以换我来了,你去歇歇。”
雪楹听见了,可是没有动的意思。
陆众又说,“姐,看你脸色,十分虚弱,不要逞能了。”
“无碍。等等他就好过来了。”雪楹没有抬头,声音沙哑。
陆众一听,伸手探了探雪楹的额头,焦急地说,“姐!你额头好烫,怕是着了风寒了。一定要休息一下才可;我想,这凌大哥醒来也不想看见你这样吧。”
雪楹话也无力回了,稍微有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小众别管她。
陆众有些生气了,猛地站起来,说:“行!你非要这么折磨自己,我也无话可说。是,你说你欠他的,因为你的身份而拖累了他,可是姐姐,你想想,目前,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凶手是谁还不知道,能把他伤成这样的,武功肯定很高。
你是不是得为了替他报这仇,养精蓄锐,找机会揪出凶手,好好惩治一番!按现在这么拖下去,要是那些坏人又来了,该怎么办呢?!”
雪楹听了弟弟这话,泛白的嘴唇扯出了一抹笑意,终于抬起头来,说:“好小子!脾气见长啊!是我太过焦急,欠考虑了,谢谢弟弟关心!真是我的好小众!”
陆众看她这副模样,气也消了一大半了,又蹲下来,紧挨着他姐,含着眼泪说着:“姐,这三年来,一直没有人好好照顾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我,还有凌大哥,只要是对姐姐好的人,小众一定也对他(她)好,拜托你去休息一会,把他放心交给我吧。”
雪楹用头轻轻撞了下陆众的额头,笑着说:“傻弟弟,姐姐才不那么娇贵呢!我们再等等,再等等,他应该就能醒来了。”
“哎————”陆众叹了口气。
“小孩子叹什么气!”雪楹看着年纪小小的他,一副老成模样,又觉好笑。
陆众一听,眼睛瞬间瞪大,反驳道:“哼!我才不是小孩子!”
“呵呵!瞧你这样,你就是!”雪楹打趣道。
“我不是!”
“哈哈,就是就是!”
“不是!不是!不……”,“是”字还没说出口,陆众的嘴被雪楹捂上了,只听她说:“小众,有人来了!”
两人的心又悬了起来,雪楹和他都紧盯着亭外的那条路。心想着,无处藏身,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依稀看见来人,不只一个,陆众面上平静,心里却不由地慌了。
而雪楹,却一脸轻松,她说,“羽煊哥有救了!”
绣蓉看见前方有个亭子,说,“我们过去那里休息一下。”
越往前走,离亭子越近,这时,萱儿跑上前去对绣蓉说,“主子,我看亭子里有人!”
“废话,我走在你前面,我会看不见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红珂也不参与,抱着碧浪,乖乖地跟着,又走了一阵子,红珂突然激动地喊了一句,“啊!是雪楹姑娘!”
绣蓉被这突发的声响吓了一跳,顿时火就上来了,对着红珂吼道,“你他娘的,变着法儿跟老娘我过不去是吧!你平素不是喜欢装哑巴么,时不时这么来一下,老娘我经不起!”
红珂被绣蓉这么一责备,委屈地低下了头,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怀里的碧浪也被绣蓉突然这么一声吼给惊哭了,“哇哇哇……”止也止不住。
看着碧浪小脸泪水横流,小脸也憋得通红,绣蓉心里也不是滋味,这小孩其实挺可爱的,就是自己这急脾气一上来,想挡也挡不住。
“浪浪,浪浪,别哭了,别让绣蓉姐姐不高兴。”红珂眼角挂着泪珠,还一边安抚着碧浪。
萱儿见状,又走到红珂旁边,拍着她的肩说:“哎呀!你们姐弟都别哭了,多大的事儿啊。也相处了好些日子了,主子的脾气你也应该了解一二了,以后多注意点就行,主子她又不是母老虎,不会吃了你们的!哈哈,好了好了,不哭了啊!”
萱儿说完,笑着看了眼绣蓉。
“萱儿,你他……”这次,绣蓉那句问候别人母亲的话只说了一半,居然给忍住了,“好了好了,走吧走吧!快被你们烦死了!”
几个人又继续往小亭走去。
“姐!那个发脾气的女的好剽悍啊!真有气势!母老虎就是形容她那样的人吧?!哈哈。”
陆众望着来人,对雪楹说。
雪楹笑而不语。
“姐,连你也这么觉得啊!她们就是你刚才讲的故事里的人吧?让我猜猜,那个‘母老虎’是叫‘绣蓉’吧,一直抱着奶娃娃的那个是‘红珂’,剩下的就只有旁边那个‘萱儿’咯?”
雪楹微笑点头。
待到她们走近,陆众习惯性地往他姐姐身前一挡。
“雪楹妹子!约摸一日不见了,何如啊?”绣蓉目光直接越过挡在雪楹身前的那个小少年,问道。
陆众仰视着面前的女人,看她长相,挺端庄的,这容姿跟她身火爆脾气可真不相称,他也没有让开的意思,只觉得自己衣服被人扯了扯。
雪楹将陆众从自己面前扯开,微微笑着对绣蓉说:“问绣蓉姐好!”
“哟!才一日不见,怎的憔悴成这样?呀!你腿上趴着的这个,难道是跟着你的那臭小子?”
绣蓉说完,顿时一惊:“他……他的背,怎么这样了?!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弄的?”
雪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苦笑着说:“见笑了,我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们被人迷晕了,待我再次清醒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他不在身边,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这样了。”
绣蓉在雪楹旁边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凌羽煊背上的伤,深锁眉头,忍住不断翻涌的恶心感,问道:“他,昏迷多久了?”
“从我找到他那刻算起,到现在也有六个多时辰了吧。”
“萱儿,你还傻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瞧瞧啊。”
“等等!”陆众伸手挡住了萱儿,萱儿只好停下脚步。他又走到雪楹旁边,耳语到,“姐,你就放心把凌大哥交给她们诊治?”
雪楹悄声说道,“具体的事情我还没完全跟你说清,她们要有心加害的话,早就下手了,不会等到现在。放心便是!”
绣蓉看旁边这姐弟俩的神色,心里也大概猜出来他们的顾虑了,又见雪楹并没有制止,于是又催着萱儿过来给凌羽煊瞧伤。
几个人将凌羽煊从雪楹腿上抬开,陆众和雪楹两个在身后扶着他坐起来,十分小心,生怕碰到他背上的伤。
雪楹麻痹的腿渐渐恢复知觉,那种感觉就如千万只蚂蚁在噬咬,她忍着,一声也未吭,倒是陆众似乎看出了她的纠结,目光关切地停在他姐姐腿上。
萱儿在凌羽煊面前盘腿而坐,闭上眼睛,先稳住了自己气息,然后开始诊脉,诊毕,萱儿起身绕到凌羽煊身后,仔细看了看他背上的伤口。
过了一阵,萱儿说:“大家放心,他有的救。只是……”
“只是什么?”雪楹急切得问。
“这……”萱儿犹豫着已经到嘴边的话。
“你他娘的快说!!到底是怎的了?”绣蓉被惹急了,一声吼来。
“命可以保住,武功也可以恢复,就是他背上的伤,即便好了也会落疤。”
“嗨!一个大男人落点疤算什么!好了好了,雪楹妹子,你这下可以放心了!”绣蓉听完萱儿的话,轻松地说。
雪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留下难看的伤疤的确是遗憾,但值得庆幸的是,伤口在背上。
可是萱儿的神色并没轻松很多,她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是看旁边人的反应,又犹豫了。
红珂抱着碧浪站在一旁,她一直没说话,只是细细观察着这里每一个人,只有她看出了萱儿的犹疑。于是,她在一旁,声音怯怯地问了一句:“萱儿姐姐,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顿时,大家齐齐看向萱儿,等着她的后话。
“他……”萱儿似乎难以启齿。
“你!做死的!急死人啊!”绣蓉不耐烦了,“快说!”
“他应该是中了毒以后再受的外伤,加上他没有及时吃解药,毒素溶在血液里没及时排除,而是从背上的伤口里流出,等于说这些伤口都长时间浸泡在毒液里。
在这种作用之下,他伤口愈合之后留下的疤是会生长的。”
“什么?!”听完这话,旁边的人异口同声。
雪楹大惊,难以置信,一时缓不过神来。陆众腾出一只手,抚着他姐姐的背,安慰着。
“这疤会长?!什么时候能停?毒清了就能停了么?还有,他什么时候能醒来?”雪楹问道。
“凌公子体内的毒已经清除了,流干净了。这伤疤蔓延全身的时候就停了。”
萱儿本来还要继续解释,却被绣蓉打断,“什么!?这样谁忍受得了!他什么时候醒?”
“主子莫急,他现在只是很虚弱,我们弄点干粮和水来,喂给他吃,过不了多久,他就能醒了。”
雪楹正了正神:“萱儿,我问你!你如实回答我。”
“雪楹姑娘问便是。”
“你医术如此高超,可知道这世上有无灵药可以治他?”
“姑娘抬举了,这……请恕我医术不精,目前我尚不知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我师父。”
“敢问尊姓大名?”
“哦,林敬堂,”萱儿说道。
陆众激动得跳起来:“啊!我知道这个人,姐姐,我记得,这个人三年前给爹爹治过伤!是个老神医。”
“是!师父医术精湛,妙手回春,我现在脱不开身,不过我可给你个信物,你带去师父那里,交给他,然后将情况说明一下,师父肯定会帮忙的。”
萱儿说着,将脖子上黑线穿的项链解下来,拿给陆众。那项链上挂了个小巧的吊坠,是个乌木雕琢的手。
“萱儿姑娘。多谢!”陆众说,他偏到雪楹那侧又说,“姐,小众恐怕得离开一阵子,你要多保重。”
“谢谢萱儿姑娘相救!”雪楹深深鞠了鞠身子,又对陆众说,“小众,你一路小心!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我会的!姐!保重!”
陆众起身要走,又对着仍旧昏迷着的凌羽煊说:“凌大哥!你吃完东西赶快给我醒来!别让我姐再为你担心了!”
陆众说完,向绣蓉和红珂告了辞,骑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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