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线索得让她们帮我找,”韩封的话似乎毋庸置疑,不可逆转。
兰藻心知肚明,要和眼前这位男人硬拼,即便是他有伤在身,自己也绝非他的对手,好歹赤岩山庄的名号不是叫着玩儿的。
但是,若他放了绣蓉,红珂必然也会一并放走,要想个什么理由留下红珂兄妹二人呢?要是不把她姐弟二人平安带回程家西山别院,又如何跟程北渊交待?
犹豫了一会子,实在是编纂不出一个能让韩封信服的理由,于是她只好说:“但愿一切如庄主所愿!”刚说完,兰藻心里又开始谋划另一套说辞,好去说服程北渊放宽期限。
密室上方,雪楹从禅房出来,外面的瓢泼大雨早已将塌下的佛堂上残余的明火浇灭。
她脚下踩了块熏黑的木板,踏了一步,听见声音空洞洞的,她把脚挪开,将木板掀起,一个洞口露了出来,可是天色暗沉,四周只有雨声,别的早已看不清,雨水从洞口滴落下去,打在里面“啪嗒啪嗒”的,并不像一口深井。
雪楹想下去看看,觉得凌羽煊有可能在里面。
她双手撑在洞口边缘处,身子慢慢往下探去,当只剩半个身子在外头时,她看见前面有束荧光,虽然很弱,但在漆黑的深夜,这光就变得刺眼了。
雪楹顿时觉得这光芒很熟悉,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凌羽煊挂在腰间的‘玉’呀!因是夜明珠打磨而成,才能在夜间发出亮光!
雪楹又喜又急,惊喜自己找到了凌羽煊,但是又担心,为何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手臂一使劲,整个身子从洞里冲了出来,踩过一地破烂砖瓦,断梁,朝凌羽煊走去。
还未走到,却发现脚边躺了一地焦黑的死尸,个个都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就在凌羽煊旁边,雪楹看到一具尸身,脸都烧烂了,惨不忍睹,但衣服还没有尽毁,他的铁制腰牌露在外面,雪楹双手颤抖,拿起腰牌一看,上面写着,“清灵”。
她疑惑非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佛堂起火,方丈失踪,这群小和尚为何会烧死在外面?
不容她再做猜测,她碰到了凌羽煊。
他的脸上血色尽失,乍一探几乎摸不着心脉,雪楹顿时慌了手脚,看他正面的样子没有明伤啊,他内功不弱,不应该被伤成这样的,到底是谁这么灭绝人性,几乎杀光了所有人?
雪楹握着凌羽煊的手腕,雨声实在太大,为了平稳了自己的情绪,她运作起了《云浅歌》心法,再仔细替他探脉。
终于,雪楹送了一口气,脉象虚弱如浮木,不过,好在是有,说明他还有一线生机。
救人一刻不得耽搁,必须先找一个躲雨的地方,她当下能想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方才那间小禅房。于是,她下意识回首一看,岂料,才一会儿功夫,那间小禅房竟然也塌了。
雪楹神情有些恍惚,今天晚上似乎发生太多事情了,她早已陷入一个又一个谜团,现在一看,又多加了一个,出来之前打探了一圈,禅房里除了自己已经没有别人,它如何自己塌了呢?
“算了,救人最要紧,一切事情,以后再说吧”,雪楹心里对自己说,她动手将凌羽煊翻过身来,要背起他,手刚挨着他的背就猛地缩了回来。
“怎么?怎么没有衣服?”雪楹心里惶恐,头伸过去朝凌羽煊后背一看,她吓得几乎要呕出来。
那儿怎么可能还有衣服,不对,是有的,衣服的料子被烧焦,和他背上烧焦的皮肉搅合在一起,整个背上凹凸不平。满满的,就像爬满了黑色的蚯蚓。
雪楹大叫也不管那人是否会给她回应,她只知道,看着凌羽煊这个样子,心里痛得厉害,歇斯底里的叫喊只不过是陷入绝望的前奏:“凌羽煊,你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是谁?你要撑住啊!”
凌羽煊死尸一般,没有任何回应,玉佩发出的荧光照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惨白!
雪楹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失声痛哭,泪水决堤,冰冷的雨滴无情地落下,滚烫的泪水在一瞬间失去了温度。
“羽煊哥!羽煊哥!求求你撑住,求求你不要死啊!都是我连累了你!我真希望当初没有让你带我出来,不然,不会这样的!不会的!羽煊哥!”
雪楹哭哑了嗓子,仰着头对着天空喊道:“老天爷啊!我求求你了,求你发发慈悲,不要让他死!让他快点醒过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感觉怀中的人体温渐渐降下,雪楹忍不住又祈求道:“别下雨了,我求求你别下雨了!”
过了一会儿,雨势真的变小了,漫天倾洒的雨水越来越稀疏。
忽然,雪楹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还在哭,怀着一线希望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马上的人似乎认出了她,隔着一段距离,只听他惊喜地喊着:“姐姐!姐姐!”
是,陆众!
雪楹嗓子里翻涌着血腥味,她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回应着:“小众!是我!快呀!”
马蹄声在雪楹身边停了,陆众赶紧掉下马,朝雪楹走了过去,说:“姐姐!我可算追到你了!这是……”看见雪楹怀里抱着的人,陆众迟疑了。
“小众!稍后再跟你解释,快!帮我拉这位公子上马,你好好护着他,我们赶紧找一个避雨的地方,我好替他疗伤。”
“姐姐,一匹马坐不了三个人,你上马护着他好了,我在下面跟着跑!没问题的!”
“不行!听话!你功力尚浅,要追一匹疾驰的马,非让你力竭而死不可!快,帮我扶着他上去,你也上去,我跟得上!”
“可是,姐姐!”
“别可是了,快呀!”雪楹心急如焚,语气中夹带了些微怒火。
陆众执拗不过,只好作罢,扶稳了凌羽煊,陆众缰绳一扬,驾马飞奔;雪楹用灵蛇步跟在后面,稍微有些吃力,但好在她步法扎实,即便吃力,但也能勉强跟上。
“姐姐,看这小哥哥的伤势,我们现在要赶回彰德城内是不可能了,刚刚找你的时候,我把灵泉寺左右两边的路都跑了一遍,心急之下惟独没想到你会进去寺里;右边那条路地尽头是个断崖,好在我及时拉住缰绳!现在我们在往左边那条路走,尽头是一方黑潭,不过,在黑潭旁边倒是有个亭子,我想,我们可以暂且在那里避雨!”
陆众一边驾着马,一边跟雪楹解释。
“嗯!”雪楹答应。
没过多久,陆众带着凌羽煊在亭子前面勒住了马,雪楹没隔一会儿也跟过来了。
兄妹二人小心翼翼地将凌羽煊扶下马,在亭中央的干燥处将他后背朝上轻轻放下。
“众儿,你也累了,好好歇息一下;瞧着雨势小了很多,哎,快点放晴吧!”
雪楹站到亭边拧了拧衣裙,看着天色说。
“姐姐,你更应该好好歇歇才对!几日没见,瘦了一大圈!”
陆众自从那日趁雪楹和杏儿说话的时候偷跑去幽雪筑看了她一眼,就再没见过她了。
“不妨事!我要立刻替凌羽煊运动疗伤,再耽误,我怕他会……”雪楹没有再说下去。
“姐姐,你怎么认识他的,还对他这么好?!”
陆众的印象里,她姐姐从来对幽渌山庄以外的人不理不睬的,但这个俊俏公子却例外了,他想,难不成,这是姐姐的心上人?
“小众!你别乱想,我欠他的!以后我会跟你解释!现在,救人要紧!”
雪楹刚让陆众将凌羽煊扶着坐起,只见凌羽煊忽然睁大眼睛,并喷出一口黑血;雪楹吓了一跳,叫了出来:“羽煊哥?!你……”
话音未落,他又晕死过去了。